他不該是這樣的人……

反常即為妖。

趙明達不由多了個心眼，接著柳掌柜送他出去的空檔，他壓低了聲音問柳掌柜：“這些日子我二弟和誰走的比較近？有沒有什么反常舉動？”

其實柳掌柜也說不好到底有沒有什么反常舉動，但是這些日子的趙明千確實有些不同。

每日不但來酒樓，還很認真的學習。

就連滿氏都沒看出什么端倪來，只當他這是要發了狠的求上進呢！

“我也瞧不出來他有什么不同……”柳掌柜微微搖了搖頭：“只是比從前上進了許多，夫人為此很是歡喜，還賞了我們。”

上進？

趙明達撇了撇嘴：“沒有和他來往的人？”

趙明千不可能一下子就變得這么上進的，除非是他自己另有目的……

柳掌柜和趙明達對視一眼，斟酌半響，方低低道：“昨日二少爺忽然問我一些杜家的事情，問我杜家有幾房，都是干什么的……”

柳掌柜半瞇了眼睛，沉吟道：“他問的很細致。”

問杜家的事情？

趙明達皺了皺眉，實在猜不出他這個弟弟要干什么。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有什么事情是瞞著眾人的。

“對了。”柳掌柜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眸子一亮道：“他還特別的問了關于杜家二房的事情。”

杜家二房？

當年和趙家比的是杜家大房的人。杜天也是杜家大房的人。

他怎么忽然問杜家二房？

看來這當中必定有蹊蹺。

趙明達吸了一口氣，交代道：“我問你的這些事情……”

“大少爺盡管放心，我的為人您還不知？”柳掌柜真誠一笑。淡淡道：“雖說您現在不是香滿樓的東家，可在我們心里，一樣最敬的還是您。”

柳掌柜并非拍馬屁，他說的全是真心話。

別說是他們香滿樓的人，就是趙府從前的一些老人，也都是看著趙明達長大的，情分自然不同。

趙明達心里明白。不由勾著唇角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們也要盡心盡力扶持我二弟才好。”

柳掌柜看著趙明達這一個笑容又呆了。

從前總是很少看到他笑。現在看他還挺喜歡笑的。

這樣多好，何苦要讓自己一直過的不自在……

燈火闌珊，趙明達的影子拉的很長，他擺一擺手：“我先回去了。”

柳掌柜做了個請的姿勢。目光卻一直目送趙明達走出很遠很遠，直到看不到為止……

“良子，明兒你找個信的過的人給我查查杜家二房的人，最好把他們和誰來往都查的清清楚楚，知道了嗎？”

趙明達邊走邊吩咐良子。

這事情絕不那么簡單，他二弟甚少關心各家的事情。

就算是為了這次比賽的事情，想要探一探杜家的底子，可有必要探聽杜家二房的底子嗎？

實在蹊蹺。

良子點頭應了，沉吟道：“那程三那邊？”

“程三那邊也要死死的盯著。馬上要比賽了，我不想出現任何的差池，知道了嗎？”

良子哦了一聲。一臉認真道：“您就放心吧，我一定辦好。”

趙明達點了點頭，腳步不覺加快了幾分。

店里柳素娥還在等他，他不能讓她著急。

事實上柳素娥已經等急了，來來回回從店里出去，再進去。

如此反反復復了十幾次。看的張氏都煩心。

過來勸她道：“急什么急，這還不到禁夜的時候呢。”

柳素娥只能皺一皺鼻子。不說話。

她能不擔心嗎……

要是他真去找程三怎么辦？

兩人萬一動起手來，拳腳無眼，天知道會不會受傷。

“來了來了，他們回來了。”王二姐巴巴的站在門口，臉上瞬間就有了光彩。

她沖踏進門的趙明達眨一眨眼，又努了努嘴：“你再不來，某些人就要急的去尋人咯。”

柳素娥臉一紅，瞪了王二姐一眼。

張氏和趙四娘他們便很識趣的去了廚房。

“怎么樣了？”柳素娥倒了一杯熱茶放在趙明達面前。

雖然已經過了年，可這夜里的天兒還是干冷干冷的。

趙明達進來的時候就帶了一股冷風進來。

“先喝口熱茶。”柳素娥輕輕一笑，又推了推茶碗。

趙明達看她一眼，眼底皆是暖意，端了熱茶吃了一口，方開口道：“我去找了我弟弟，問問他程三是不是他引來的。”

柳素娥哦了一聲，目光微沉：“那……是他嗎？”

上一次程三就是趙明千花銀子雇來的，這一次該不會又是他吧！

柳素娥又看了一眼趙明達，見他臉上淡然，并無氣色，便想可能不是趙明千吧！

要是趙明千，他這會子應該不是這種表情才對。

趙明達知道她心里在猜測他，不由吃吃一笑：“好了，不逗你了。程三這伙人，這次不是我弟弟招來的。”

“那是誰招來的？”柳素娥皺了皺眉：“杜家？韓家？還是……還是你嫡母？”

她抿了抿唇，沉吟道：“不管是誰，肯定都是有目的的。”

趙明達點了點頭：“目的肯定是有，所以我讓良子他們緊緊盯著程三，看看他們耍什么花樣。”

“這樣也好，先看看情況再說。”柳素娥眨了眨眼睛，深嘆一口道：“后天就要比賽了，我是真怕出什么幺蛾子。”

趙明達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溫聲道：“放心吧，從現在開始，我寸步不離就是了。”

寸步不離？

柳素娥臉一紅。瞪了他一眼。

趙明達當即明白過來，眼神有些閃躲，干咳兩聲道：“晚上……晚上我在院子里守著。”

“那可不行。”柳素娥挑了挑眉，看了看窗外：“才開了春，天干冷干冷的，晚上你就別來了。”

她睨他一眼：“凍壞了我還得出醫藥費，我已經欠了一屁股債了。哪里還有銀子給你瞧病。”

趙明達笑著搖了搖頭，關心就是關心。何必遮掩？

不過他喜歡這樣的她，低低道：“放心，你的債我來還。”

“不要……”

不過話雖如此，讓柳素娥沒想到的是。趙明達半夜真的守在他們院子里。

王二姐起夜去茅廁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

還以為是不是遇到鬼了。

虧得趙明達眼疾手快，在她還沒叫出來的時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是我啊，是我……”

趙明達將頭上戴的厚厚的氈帽摘了下來。

王二姐這才認出來，深吸了一口氣，在他胸口垂了一把：“你呀你，你要嚇死我啊！”

“這大冷天的，你是不要命了……”

就這樣，他成功的讓柳素娥。張氏她們大半夜的起了床。

張氏又在堂屋里生了火：“先過來烤烤火，這大冷天的，你這是要干什么？”

趙明達不言語。

柳素娥見他臉頰發紫。伸出來的手指也有些僵硬，可見凍得不輕。

她心里暖融融的，眼睛卻忍不住發酸，忙轉身抹了抹眼角，可眼淚就是不爭氣的往下掉。

她怕被人瞧見，忙去張氏房中。將自己父親的冬衣找出來一件拿了過來，責怪道：“我都說了。晚上冷，你別來了。你……你怎么不聽？”一面將衣服丟在了趙明達懷里：“快披上，別……”

后面關心的話她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心酸的厲害。

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怕有人會使絆子。

可是這么冷的天，她真不想讓他在院子里守著。

若是他凍壞了，她心里又如何能好過？

張氏和趙四娘她們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里也漸漸明白。

趙四娘笑著嘆氣：“哎，我們這些上了歲數的人，也不知道該說啥好。”

張氏心里又是感動，又是覺得心酸。

感動的是，女兒這個時候能有這樣一個人死心塌地的守護著。心酸的是，他們一路走來，確實也很不容易。

再鐵石心腸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會有所感觸。

趙明達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胡亂將衣裳披在了身上，看一眼張氏，抱歉道：“伯母……我……我也是怕比賽快到的時候，會有人做手腳。本來我……我該和你說一聲的。”

一向果決的他，和張氏說話卻又帶了幾分扭捏。

趙四娘忍著沒笑，嘴里卻小聲嘀咕：“果然女婿怕丈母娘。”

張氏只裝沒聽見，嘆一口氣，對著趙明達道：“我知道，你呀……”

她搖一搖頭：“你早說一聲，我們就在這堂屋里生了火，你在這里坐一晚上，也比在外頭強啊！”

“就是。”王二姐撥了撥爐火中的木炭：“在這里坐著多舒服，凍壞了又是事兒。”

柳月娥卻很羨慕這樣的，覺得趙明達真是個好男人，太難得。

她悄悄推了推柳素娥，沖她眨了眨眼睛，小聲道：“大姐，你真有福氣……”

柳素娥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好了，咱們都歇著去吧！”張氏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柳素娥：“后兒你還要比賽，早些歇著。”

又看了一眼一臉尷尬的趙明達：“今晚你就在這里吧，這木箱里有炭，我再給你拿一條被子來，乏了你就湊合在椅子上睡一覺吧！”

趙明達連忙點頭稱是，又道了謝，偷偷看了一眼柳素娥。

柳素娥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只好沖他微微一笑：“早些歇著吧，我們走了。”

他聽到這一句，眼神忽然就亮了起來。

這讓柳素娥更加感動。

心里美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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