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睿下意識地握緊了王奶奶的手，要不是她曾飽經《午夜兇鈴》、《牡丹花下死》、《咒怨》的摧殘，老婆婆剛出場是，那一身白衣加上那幽怨的眼神，若隱若現的顫抖身影，絕對會讓人嚇的掉魂。雖然以她如今的修為，完全不懼鬼怪，但是乍一看，還真有一點恐怖。

“阿娟，我回來了。”王奶奶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她的聲音里也包含著激動，她放開成睿的手，上前一步，站在了成婆婆的面前，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握上了照顧自己多年的成婆婆那雙飽經風霜，滿是褶子的手。

蘇家祖上曾官至御史，出過多個翰林，以書傳世，到王奶奶這一代已經有好幾百年的歷史，可惜到王奶奶這一代的時候，就只她一個女兒，雖斷了香火，但是她卻被王父當眼珠子一般護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而且詩書經儒，琴棋書畫，女紅廚藝樣樣不落，就怕自己不再以后，自己年幼喪母的女兒從此孤獨無依。

離鄉失所的黃婆婆，曾經的黃娟就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被被未雨綢繆的王父搭救。然后跟在了王奶奶的身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王奶奶五歲。黃娟十歲。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吃飯、睡覺、玩耍，一眨眼的時間，她們都老了。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黃娟感念當年王父的的搭救，從和王奶奶認識的那一天起。她就發誓：會照顧小姐一輩子。她看著自家小姐一天天長大，看著小姐芳心暗許。看著小姐結婚生子……

很多年過去了，黃娟一直遵守著當年的諾言，哪怕當年那場突如其來的政治災難，哪怕自己的大孫子都已經上大學了。哪怕小姐離開了曾經生活了十多年的院子……即使她已經長大，有了一番事業孝順的孩子，想要接自己到身邊奉養，她也沒有改變初衷，一直都守在這個充滿了她和小姐童年回憶，歷經幾番周折才回來的院子。

“小……姐，真的……是你嗎……”黃婆婆眼睛里飽含著激動的淚水，一句不到十個字的話，她磕磕巴巴說了老半天才從嘴里說出來。她反手握住王奶奶的手，激動的難以自持。她做夢都盼著小姐回來，但是小姐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有點不敢相信，一走就是幾年的小姐真的回來了。

“阿娟，是……我。”王奶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看著眼前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姐姐，眼淚就一邊止不住往下掉。

“小姐，你終于回來了！”黃婆婆一邊說。眼淚就從那雙看起來混濁但是卻閃著異樣光彩的眼睛里無聲無息地流下來。“我這幾年可是一直念叨著，你什么時候能回來。就怕再也見不到你啊。”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王奶奶安慰道，當年離開北京也是情非得已，后來事情平息以后，她到是可以回來，只是她本來就有暈車的老毛病，加上在嘉定那個小縣城也住的習慣了，反而也就歇了會北京的心，兒子孫子想他們了，自然會去看他們。不過，她也一直惦記著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好姐妹。

“看我，小姐都回來了，還哭什么。”黃婆婆用手擦著自己臉上的眼淚。

“阿娟，來，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干孫女成睿。”王奶奶看黃婆婆的情緒慢慢平復以后，一把拉過站在一邊的成睿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臉笑意，“睿睿，這是和奶奶一起長大的黃娟，你就喊黃婆婆吧！”

“黃婆婆你好，我是成睿。”成睿恭敬地行長輩禮，然后問好。

“你就是小姐說過的睿睿呀，真是一個漂亮的小丫頭。”黃婆婆用手在成睿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小姐姑爺你們要好好的休息才行，我們先進屋。”黃婆婆回頭沖著里面喊：“老頭子，到了，小姐和姑爺他們到了。”說完，招呼著他們一起往里走。

王奶奶環視院子一圈“居然還是我當年離開的樣子。”她說話的時候，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小姐，姑爺打電話，不是說中午的時候就能到嗎，怎么晚了這么多？”黃婆婆一邊引著他們往里走，一邊問出了那個已經在她心里徘徊了很久的問題。

從知道小姐和姑爺會回北京以后，黃婆婆已經把這個不算小的四合院院子里里外外打掃了好幾遍，一層不染；今天一大早她就起床了，把自己這些年為小姐做的衣服，繡鞋一一在小姐的閨房放好；又把廚房的存貨補得足足的，然后就坐在四合院翹首以盼，不知道來來回回走了多少圈，但是一直沒有見到自家小姐的身影；要不是知道李陽回去火車站接小姐和姑爺，她都準備直接去火車站了，最后還是自家老頭子都看不過去了，才停下了自己瘋狂的行動。

“黃姨，火車上有一節車廂上好像出了什么事，在有個火車站停了很久，火車晚點了。”在湖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李陽終于有機會出聲了。他就是那個小可憐啊，沒接到人的時候，王家兄弟不歇氣地催他；接到了人，黃姨見了王姨，干脆把他完全當空氣了。

“是這樣啊，我就說怎么會這么遲都沒到。”黃婆婆小聲地抱怨著，“現在這火車真是的，沒一個規章，隨時晚點，要是下午那會兒到，該多好。”

“黃婆婆，我們安全到達就是最好的事了，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成睿嘻嘻笑道，輕輕的抱住黃婆婆的一只胳膊，親近的樣子讓黃婆婆高興的臉都笑開了，直拍著成睿的手背道，“睿睿說的對，平安就是福。”

成睿抬頭不著痕跡地看了黃婆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從他們下車進四合院遇到黃婆婆開始，黃婆婆就有意無意的一直無視著除了王奶奶以外的所有人：

李陽就不說了，那是熟人，不存在熱情和冷漠的說法，他和黃婆婆本來就很熟悉；

她也是個例外，黃婆婆對她不算熱乎，可以理解，畢竟她就算是以王奶奶干孫女的名義出現，對黃奶奶來說，也是第一次出現的陌生人；

但是對王老爺子也是一樣的態度，她就疑惑了，不解了，黃婆婆嘴里雖然對王老爺子喊著“姑爺”，但是黃奶奶說話做事可沒有一點像是對姑爺的樣子，這也太奇怪了吧？

不過，成睿把疑問一直放在肚子里，并沒有傻得當著眾人的面問出來，她可不是王蒙那個天然呆，最起碼的場合她還是會看的。不過以后私下有時間，有機會，但是可以在王奶奶那里探聽一下，王老爺子那里就免了，她可不想踩到他的雷電，然后被王老爺子明里暗里的找茬，她相信，這其中絕對又是一個特別的故事。

“老婆子，外面黑漆漆的，你還要那里說什么？還不趕緊著帶小姐和姑爺他們進來。”這時，成睿一行人還在院子里，就聽到了一陣中氣十足的聲音。

拜成睿優秀的有些非人的視力，她看見了四合院的正屋門口，站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穿著一身淺灰色的褂子，腳上穿著一雙布鞋，手里還拿著一把蒲扇，時不時地搖上幾下。

起初成睿還以為這是一個冷靜、沉著的老人，不然為什么知道王奶奶和王老爺子進屋了，還能如此悠閑地站在那里扇扇子，不過，就在她要移開視線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錯了，老人拿扇子的那只手又輕微的顫抖，當然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原來老人不是不激動，只是他的自控能力比起外露的黃婆婆要好上很多而已。

黃易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子，他面上表情不嫌，但是心里這回也一樣激動無比。當年他經人介紹，認識了黃娟，只是一眼，他就下定決心娶她，雖然家人并不同意她娶黃娟這個無父無母，無親無戚，在他們看來兆頭不好的女子，而且在還沒有和黃娟結婚的時候，他就知道，黃娟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她最愛的小姐，但是他還是義無返顧娶了她。

早年黃易一直和黃娟一起照管舒家，直到小姐結婚，渡過了那個最困難的時期，在姑爺的幫助下，開始做起了玉石生意，因著蘇王兩家的關系網，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現在年紀也大了，他也就把生意全部交給了兒子，和自家老婆子一起守著這座四合院，含飴弄孫，等待小姐的歸來……

“小姐和姑爺，終于回來了。”黃易看著小姐和姑爺遠遠地向他走來，努力克制自己不自覺想要向前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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