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原是想著私下把宋萍解決掉的,而并沒想把皇帝太后驚動過來,但是眼下居然有人敢施以這樣的毒手,雖不敢肯定就是宋萍,但十有與她脫不了干系,她又豈能就此罷休?讓皇后太后什么的全部過來,也她讓她將進宮這一路來受到的窩囊氣一股腦兒地一!
“這是怎么回事?”
正在沾水給胭脂拭臉,坡下便已上來了一行人,為的一頭金頭璀璨,赫然正是皇后。
沈雁對她的到來絲毫不感到奇怪,她把胭脂交給身邊的春蕙,穩穩跟皇后行了一禮,說道:“回娘娘的話,沈雁因為在戲樓里感到有些不適,故而帶著丫鬟來此處透氣,哪想到遭此橫禍,我的丫鬟胭脂被不明來路的一碗辣椒水擊傷了雙眼,正想求娘娘主持公道!”
說罷她便把撿起擱在一旁的瓷碗遞過來:“我料想這東西園子里是沒有的,從它身上新沾的泥和它上頭殘留的味道來看,可以肯定就是剛才裝水之物,請娘娘過目。”
皇后見到果然是沈雁在此,心里便有些不悅,那片牡丹距離此處不過十來丈,此處又沒有別的人在,難道那片牡丹會跟她沒關系?她瞟了眼那瓷碗,并沒有打算細看,只望著她,忍耐著說道:“下方那片牡丹田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弄折的?”
雖說眼下沈家于她來說有用,但她從來就不是個能壓得住怒火的人,這沈家人還真是有幾分登鼻子上臉,當初皇帝重用沈觀裕,沈觀裕就敢把劉儼給殺了,如今沈宓受重用。這沈雁就開始不把她放在眼里,照這么下去,她這個皇后在他們沈家人眼里成了什么?!
“我素知你是個頑劣的,當初若不是因為你,安寧侯怎么會落到送命的下場?想不到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在宮中皇上萬壽之日也敢放肆起來。是不是覺得自己皮糙肉厚。抵得住宮里的板子?”
沈雁知道宋萍是要借牡丹之事挑起皇后對她的誤解的,皇后心里恨著沈家人她也一直知道,眼下她并無暇去怪皇后誤中宋萍奸計之后正色對她。可眼下胭脂是個活生生的人,皇后明明見到她疼得都快昏厥了,卻連眼角都不斜過來,還在口口聲聲地說她的什么破牡丹!
她猛地將手上瓷碗塞回春蕙手上。走上前兩步,定定望著皇后:“先不說這牡丹是不是我弄毀的。皇后母儀天下,原來在您的眼里,一條人命也比不上幾株花來得重要嗎?皇上都知道愛民如子,敢問皇后難道就是這樣愛民的嗎?”
她橫豎都已經得罪過一個淑妃了。又哪里怕再得罪個皇后?這條命也反正都是白得的,她也遲早是要跟皇后對上的,今日既是來了。她又何懼什么欺君犯上的罪名?!
她這樣目光炯炯地直視著皇后,不但皇后抑不住心底下的震驚。就連旁邊的宮人們也個個如臨大敵,想要上前喝斥,終是不敢,然而不做表示,又恐有辱使命。
皇后沉臉望向她:“你這是在指責本宮?”
“沈雁哪里的膽子敢指責皇后娘娘?不過是想要提醒提醒娘娘,您不想對得住這母儀天下幾個字,您不想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宮中可有大把的人等著捉娘娘的把柄。”沈雁定定直視回去。
皇后臉色青,她當了十四年皇后,總共碰到過兩個敢跟她叫板的人,頭一個是沈觀裕,第二個便是這沈雁!沈觀裕倒也罷了,他好歹是個臣子,而且還是她的謀臣,他有底氣在她面前叫囂,可這沈雁是什么東西,她憑什么也敢跟她這般無禮?!
“來人啊!把她給本宮拿下,送到鐘粹宮領罰!”
隨著一聲沉喝,旁邊便有躍躍欲試的宮人上前來押人。
“慢著!”沈雁也厲聲怒目地瞪著這些宮人,然后逼視著皇后,“皇后想治沈雁,沈雁不敢違抗,只是今日這西園子乃是皇后負責打點,結果卻出現了有人蓄意暗襲之事,皇后不嚴加審問追察兇手,反倒是關心起幾棵草木,難道是想等皇上親自來查嗎?”
宮中雖然屢屢有死人之事生,但卻是絕對不允許出現這種暗算手段的,今兒這樣的日子,西園子這邊出現了投水傷人的事情傳到皇帝耳里,皇帝能不大為光火?今兒是傷了個丫鬟,趕明兒若是傷到了皇帝或皇儲呢?
皇后此時明知道出了事卻還不追究,若是讓皇帝知道,難道他會不疑心這兇手是皇后故意放置的?
想到這里皇后立刻凝眉往沈雁望去,忍不住怒意再瞪了她一眼。
沈雁不卑不亢,側身回避了她的目光。
皇后微哼一聲轉身,望著四下:“這是什么人干的?羽林軍呢!”
一聲令下,羽林軍一名頭領便就從林外匆匆趕進來,單膝跪地道:“羽林軍副尉李俊在此!”
“剛才有人在此行兇傷人,你們沒現嗎?!”
李俊抹了把額上的汗,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剛才碧泠宮那邊說是有人企圖進宮,但是劉都尉他們并沒有捉到人,卑職等人奉命趕去增援,這里并沒有現有什么異常的人……”
“碧泠宮?”皇后聽到這里神色又是倏地一變:“碧泠宮出了什么事?!”
李俊頓了下,回道:“有人冒充太監闖入碧泠宮內,被人覺后逃躥,方才劉都尉他們已經封鎖了各道宮門,應該還在捉捕當中。”
“那人冒充進去干什么?”皇后的急切立時浮于表面。
沈雁聽得碧泠宮,也皺了皺眉,她從來沒有聽人提及過這座宮殿,但看皇后的面色,也猜到是個要緊的處所,而對皇后來說,除了鐘粹宮,還有什么地方如此要緊?自然就是她嫡子廢太子所居的冷宮了!
這么說,是冷宮出事了?
太子自被廢之后并無有消息傳出來,這個時候怎么會有人試圖闖進冷宮里去?那人想做什么?
皇后驚疑的當口,沈雁也藏了一肚子疑問。
“這個,卑職并不知情。”李俊踟躕地回。
皇后怒斥:“那你們過去做什么了?人也沒捉到,意圖也沒有弄清楚,你們是吃白飯的嗎?!”
李俊跪在地下,半日抬不起頭來。
沈雁微頓,說道:“李將軍沒現異常的人,我倒是有話要說。”
皇后和李俊同時看過來。
沈雁輕掃了一眼地上,然后望著皇后,說道:“這件事出的這么奇怪,都由不得人不深想了。怎么會剛剛好碧泠宮那邊出了事,我這邊就被人潑了辣椒水?難不成這兩撥人根本就是一起的?如果是這樣,那這案子就非好好破破不可了。”
不管那闖入冷宮的人是誰,顯然這個時候都可以拿來作作文章的了。宋萍應該沒那個膽子跟闖冷宮的人勾結,可萬一背后的人是呢?她怎么能夠肯定借著宋萍為障在后頭興風作浪的人就不是闖冷宮的人?
皇后聽得這話,立時打了個激靈,也終于將目光對準了地上的胭脂。
“先傳太醫!再把剛才在園子里值守的人全都給本宮叫過來!”
宮人們迅散當差了,李俊這里也立刻調來了一隊人馬幫著維持秩序。
這種案子本該報去內務府和大理寺,但這里是后宮禁地,現如今滿園子皆是命婦貴女,又怎好貿貿然把人引過來?而且若是請來了大理寺的人,豈不是皇后辦事不周的事情也要穿幫?皇后在宮中還是有著不小的威信的,所以竟是沒有人一個人提出要去告訴前殿。
皇后自聽到冷宮出事便有些心神不寧,神情上也有著明顯的焦躁。
太醫很快被傳過來,被皇后號令移駕到坡下敞軒內。
胭脂的雙眼也被迅做了處理,好在沈雁剛才應對得快而正確,經清水清洗過之后辣椒醋水的沖勁已消失去大半,但盡管如此還是傷到了眼球,太醫給她再度清洗過一遍之后又敷了草藥,被交代要閉眼直到不適感完全消失為止。
皇后這里喝了半盞茶,接連聽了來去三茬派出去的人回話,終于剛才負責值守的人全都被叫了過來。
這樣的日子,守在這種僻靜的地方,本來是最輕松的差事,因為他們都且放松了警惕,早早地就換班離了出去。方才聽說園子里出了事,皇后突然召他們問話,一個個腿肚子便如同篩糠似的起顫來。
“說,先前都有誰進過這園子?”皇后橫眉冷目,哪還有半點平日里人前賢淑溫婉的模樣。
宮人們勾著頭相互對視,有人道:“奴才,奴才只看見沈姑娘帶著丫鬟進來。”
晚霞也跪在這些人當中,聞言抬頭看了眼沈雁,對上她的目光,又垂了頭下去。
沈雁看到她遞出的訊號,繃著的肩膀遂也松下來。
皇后瞪向羽林軍們:“你們在附近也沒有任何現么?”
眾兵們回道:“回娘娘的話,據事的現場來看,兇手應該是從亭外龍柏樹那頭潑過來的,而龍柏樹后則是一樹紫藤,正好可以遮蔽,小的們剛才在附近仔細搜查過,并沒有現什么痕跡,而從其手持的辣椒和醋水來看,有可能是宮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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