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小勝
皇帝脫口道:“還用得著什么身份?自然是孝子身份!”
“謝主隆恩!”沈觀裕踩著他的話尾一揖到底,而后與趙雋道:“殿下還不快快謝過皇上?皇上已經答應殿下出宮給大行皇后執孝了。按大周律例,在皇后梓宮進入地宮之前,您可哪兒也不能去,只能留在京師,每隔一七前往殯宮執孝祭拜。”
皇帝臉色一變:“朕幾時答應讓他出宮?!”
沈觀裕抬頭:“皇上怎么才說的話就忘了?是您剛才說讓廢太子殿下以孝子身份在皇后靈前執孝呀!”
皇帝氣結,這才意識到掉進了沈觀裕的坑里。
房文正與許敬芳相視揚唇,皇帝護柳亞澤之意已十分明顯,而且這件事他們的應對布署比己方安排要早,想要就這么把他們打趴下并不可能,宮里的侍衛與羽林軍都不是吃白飯的。
在這突發事件之下,能夠把趙雋爭取出來已經十分不易,文武百官理念并非十分統一,倘若任性而為,必然落得漏洞百出的下場。
于是對于沈觀裕精明十分贊賞,許敬芳道:“皇上就別否認了,臣等也都聽見了。君子當一言九鼎,可沒有出言反悔之理。皇長子趙雋如今已經不是太子了,自不能住去東宮,楚王府不是眼下沒人住么?我看不如從今兒起改名叫皇長子府,讓趙雋夫婦搬進去。”
“此舉甚好。”房文正捻須,“回頭我就讓禮部把這事辦了。魏國公以為如何?”
魏國公微笑道:“這本是禮部的政務,房閣老都點頭了,供給這邊自然有許閣老著戶部與內務府安排,我毫無意見。就是不知道都察院和六科這邊有沒有什么想法?”
沈觀裕道:“皇長子雖有過錯卻心存善念,孝心大發要出宮替皇后守孝。都察院只有推祟稱道的理兒,何曾會有什么別的想法?”
沈宣這里也道:“六科也十分擁護皇上的英明決策。”
他們這里一唱一和聊起天來,把個皇帝撂到了一邊,皇帝一張臉都氣綠了。他們全是朝上文武之首,往日朝政大事也基本是他們這些人議定便可決議,他眼下被他們鉆了空子,著著實實成了孤家寡人,就是氣黑了眼又有什么辦法?!
“皇上,這柳閣老蓄意謀殺宗親之罪。您是處置還是不處置?”這里他們熱熱鬧鬧地議完了,許敬芳又抬頭往皇帝望來。
皇帝險些氣炸了肺,才讓他們賺走了趙雋,這里又來逼他殺柳亞澤了么?難道非要把他逼得山窮水盡他們才樂意?他凌厲地回視了他一眼,說道:“你們想朕怎么處置?侍衛是朕的,是不是連朕也要刎頸謝罪你們才算滿意?”
許敬芳不慌不忙道:“皇上既不肯處置就算了,老臣也只是問問。”
你愛怎么著怎么著,反正趙雋他們是帶走了。
皇帝撫胸氣喘,已經回不過氣來。
但他再氣也無可奈何,這里說完話。大伙便已經轉了身,擁著趙雋夫婦離殿而去。
原本胸有成竹等著當贏家的兩人,俱都沉默無言地留在殿里。
皇帝再也沒有了素日恩寵心腹的心情。咬牙瞪向柳亞澤:“這筆帳朕日后再跟你算!”
轉身也進了內殿。
柳亞澤在殿內默立了半晌,最后也攏手吁了口氣,緩步走出門來。
皇帝雖沒棄他,但這一仗他卻是輸得慘了。趙雋還是被他們合伙賺出了宮去,從這刻起,形勢又進一步不那么樂觀。
他站在檐下瞇眼看著重重宮宇,許久才踏入夜色。
韓稷一眾人出宮之后,許敬芳立刻著人去取來了楚王府的鑰匙。而后眾人先擁著趙雋進了王府落腳,坐下議了議眼下緊迫之事后才又散去。
顧至誠意猶未盡,直呼應該就此逼宮讓皇帝立下傳位詔書才是。
但沈觀裕一解釋他又冷靜下來,皇帝這邊還不是那么難辦,難辦的是如何讓天下百姓心服,趙雋當初是因陳王被廢,陳王背上的逆賊之名早被絕大多數人引為真事,如果陳王這罪名不卸下來。趙雋就是當上太子或直接為儲,在百姓心里也是逆天而為。
說到底他們缺少的不是力量,而是時機和民心基礎。
這一夜暫由駱威陶行他們負責王府安全。基于趙雋身邊如今并無人手,護衛人員先由四家國公府各調出十名隨護左右,而后又各自皆調出兩百名將士出來充任皇長子府的府兵。調令由許敬芳回頭去與郭云澤討要。這并不成問題。
一場突變下來倒意外使得計劃大進了一步,大伙的心情自然大受鼓舞。柳亞澤雖然沒被拿下。但經過他一番自作孽,和皇帝的關系也已經脆弱不堪,而倘若他們一味緊咬不放,反倒容易激起皇帝與他們下魚死網破的決心,總之能夠把趙雋順利救出,這就足夠大慰人心了。
許敬芳雖然事先并不知道他們的計劃,但這些日子房沈兩家極力主張讓趙雋執孝,而后在宮里前后這些事情,他再猜不出來是何緣故才叫奇怪了。內閣對于皇帝早就失望,而眼下既然大家能夠在不傷及無辜的情況下做出相對較好的選擇,又豈有不支持之理?
元老們對于陳王的事又不是不清楚,趙雋也是趙家子孫,與其把這皇位傳給別的皇子,那還真不如傳給他!
所以這事竟然水到渠成,連多余的解釋也不必,就達到了如今的效果。
翌日起趙雋以皇長子身份搬出宮來執孝的消息就傳遍了朝野,沈觀裕當時說的是皇后入地宮之前須得每隔一七前去祭拜,而地宮離建成至少還得三五年,也就是說,就算皇帝事后還要針對他,這三五年里都不能再把他拉回宮里去。
而既然事情發展到了這里,又哪還會容得他有這個機會呢?
京師里對趙雋出宮的消息竟然是十分關注的,茶樓酒肆里關于這消息的話題間竟然又數日不曾退散。起先人們還不相信,直到皇后大殯的時候親眼見到皇長子與夫人一道走在隊伍前端,這才相信朝中風向又開始變了,而且還是大變。
而緊接著當趙雋由韓稷顧頌等人作陪去拜訪著曾經的故知及枉死的舊臣家屬后,輿論又接著把這股熱潮推向了新的高度。
人們既猜測皇長子要重振旗鼓東山再起,又懷念起當初他任太子時的一系列仁政舉措,同時又不免懷疑起宮里這些年的不平靜乃是出自皇帝作死,總而言之,籠罩在京師頭頂近兩年的陰霾竟然漸漸有了吹散的跡象。
人們更樂于見到時常由各府子弟陪著出來審視農桑拜訪士族的溫和的皇長子,而不再那么關注逃走的鄭王的命運以及未來皇儲的歸屬,在大家眼里,能得到這么多勛貴重臣擁護的仁愛的皇長子即使不當皇帝,這大周的天下也會多些祥和而少些戾氣似的。
日子很快就到了年底,這個新年雖然不能取樂宴飲,但人們的心里還是透著明顯的愉悅安然。
還有幾日便過年了,沈雁在給沈家準備年禮。
柳亞澤送出去的密旨已經在十日前讓韓稷手下的人給掉了包,眼下估摸著遼王和魯親王都已經拿到手了。這主意是她出的,沈宓事后不免敲了她幾下爆栗。但也沒說什么別的,現在在沈觀裕的帶動下,大家都開始有些唯恐天下不亂,這鍋水早都已經渾了,也無謂添她這一筆。
鄭王現在已經在山西境內被發現蹤跡,其人十分狡猾,這兩個月一直晉中河南一帶迂回,掩藏的十分嚴密。而最終還是漏了尾巴,這都得歸功于事發當夜駱威緊接著派出去追蹤的那兩人。這兩個人自從鄭王出京便一直隨后追隨,僅靠著馬蹄迎跡便在兩個月內追到下落已算本事。
近日韓稷便與魏國公忙著與他們聯絡。
外頭的事脈絡越發清晰,對于內宅里的她來說也是極振奮的事。
就連提筆寫禮單的時候她都覺得心情甚為愉快。
“大嫂你笑什么?”
韓耘如今成了她的尾巴,韓稷不常在府,又惦記著弟弟的管教,便讓他多聽沈雁的話。
沒想到這卻正中了他的下懷,因為沈雁這里吃的多。
“我笑咱們有壓歲錢收了呀。”沈雁頭未抬,輕快地道。
韓耘聽到這里,立刻趴在木桌上,“不知道父親會給咱們多少錢?”
“我的肯定比你多。”沈雁得意地,“因為我是兒媳婦。”
韓耘郁悶了,“為什么兒媳婦會比兒子多?”
“這就跟女婿比女兒的壓歲錢多一個道理。”沈雁抬頭道:“等將來你有了丈母娘,你就知道了。你大哥這幾個月都得了我父親四五百兩銀票了,我呢,只從娘家得了幾個桃酥幾個果子。”她無奈的攤著手。說完卻是又嘿嘿笑起來:“不過老太太給了許多寶貝我,前兒公公還給了我一套粉盞茶具。”
韓耘眼里忽而有了向往,“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才有丈母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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