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又帶著黃鶯頂風冒雪回了馨月苑。
安若嫻還未離開。
得知黃鶯是老夫人送到安若嫻房里的,孟氏等人神色各異。
安世延淡淡頷首,絲毫不覺有異,道:“既是母親的意思,黃鶯便安心伺候嫻兒吧。”。
黃鶯目光閃爍,低低應了。
孟氏卻追問道:“瀾兒是如何說的?”
“這……”李嬤嬤吞吞吐吐,若是照實說,怕是夫人又要傷心了。
正遲疑著,安世延抬手冷然道:“六小姐如今住在老夫人院里,一言一行已是十分不易,既然調離黃鶯的事與她無關,就不要再去打擾她了,省得她為難。且,我也相信,老夫人如此決定是有道理的。”
說這話時,安世延心中是不悅的。
他原以為是女兒故意與妻子置氣,才將黃鶯送人,卻不想到頭來又是一場誤會,且還與老夫人有關,剎那間,他只覺無顏再面對敬重的母親。
只是在自責懊惱的同時,他更氣憤李嬤嬤不問清實情就貿然行事。
安世延倒是沒有責備孟氏的意思。
在他看來,妻子只是太過心善,加之沒有半點心機,才會被唆使誤導,即便有錯,也是情有可原的。
然李嬤嬤就不同了,她是妻子身邊的老嬤嬤,在妻子面前很得臉,平日里就有些多嘴多舌,心眼又頗多,若不是她失職不查因果在前,在妻子耳邊搬弄是非,說長道短在后,妻子會如此糊涂?
自然是不會。
俗話說的好,人心都是偏著長的,安世延理所當然地把一切過錯都推到了李嬤嬤身上。
若是李嬤嬤知曉他此刻的想法,怕是撞柱喊冤的心都有了。
安世延平日里待人接物都很溫潤和氣,鮮少有動怒的時候,然而此刻,他卻面色嚴肅,話語凌冽,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以及淡淡的警告意味,讓人不由心生畏懼。
李嬤嬤聞言,有心辯解,卻喉頭發噎,即便心有委屈,也只能訕訕點頭應了。
倒是孟氏,見親信的老嬤嬤被訓,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比李嬤嬤還覺得委屈。
她還是第一次見五爺如此疾言厲色的模樣,且不是為了她。
不敢再多言,她絞著手帕,秋眸含霧,幽怨地望向安世延。
安世延也知自己方才語氣重了,便緩和了神色,握住孟氏的手,柔聲道:“你一向疼愛瀾兒,想必也舍不得瀾兒為難吧?”
孟氏望著他深情溫柔的目光,心口撲通直跳。
羞怯地偎進丈夫懷中,她輕聲應道:“嗯,五爺說的有理,是妾身考慮不周。”頓了頓,顰眉憂愁道:“瀾兒不好,妾身心中也不自在。”
安世延喟嘆一聲,輕摟著妻子柔軟的身軀,道:“如今瀾兒住在母親院里,你們母女見面不若往常容易,你要更關心她才是,以免日后生分。”
“嗯。”孟氏心不在焉地應了,又咬了咬下唇,嬌羞問道:“五爺,時辰也不早了,您今晚可還要去書房?”
這幾日,安世延雖是時常陪著孟氏,然每日夜里也還是會到書房處理些公務。
安世延聞言一怔,不由得想起了今日朝堂之上的煩心事,當即皺起眉來。
因著這些時日早歸,他在朝中已受了不少冷嘲熱諷,今日更是有御史參他“在其位,不謀其政”,以致早朝之際,皇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狠狠訓斥了他一頓,若不是二姐夫出來為他說情,恐怕他難逃瀆職一罪。這于他而言,是極為丟臉面的事。
同時,他心中又有不甘。
他不過是早些回府罷了,并不曾怠慢公務,做的也不比旁人少,為何那些御史偏偏就揪著他不放?
最讓他不能理解的,是岳丈那失望責備的眼神。
他很想告訴岳丈,他是為了安撫妻子,才會每日早歸,然話到了嘴邊他卻說不出口,他怕岳丈更加看不起他,責怪他只知風花雪月兒女情長。
心中憋著一口氣,無力與不甘讓他發誓要發憤圖強,他本已下定決心要長期留宿書房,然而此刻面對滿眼期盼的妻子,他又實在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來。
最終,他只能無奈點頭。
孟氏當即喜笑顏開。
見狀,一直保持沉默的安若嫻很識相地帶著黃鶯離開。
回到金桂園中,安若嫻才一反先前的單純天真,雙眉緊皺,踱著步喃喃自語:“為何是老夫人?老夫人為何要幫安若瀾?安若瀾到底在耍什么把戲?”
黃鶯瞅著她來回走動的背影,眸中忽明忽暗。
夜里,安世延與孟氏洗漱后歇下。
屋外寒風呼嘯,安世延躺在溫暖如春的屋內,聽著妻子綿綿的情話,絮絮的低語,心底卻徒然生起一股寂寥之感。仿佛天地間唯有他踽踽獨行。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異常沉重,官場上的爾虞我詐讓他疲憊,家中的繁瑣小事亦讓他心煩,他原以為妻子可以聽他傾訴,讓他尋求一絲慰藉,卻不想……
他只能在心底無奈長嘆。
孟氏猶不知丈夫的傷感,兀自傾訴著自己的依賴與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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