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安若瀾要的其實很少。
重得生命之后,她盡管怨恨那些欺她傷她,加害衛國府的人,但更多的,她恨自己的蠢鈍糊涂,因此,報仇從來不是她最看重的,如今放在她心中第一的,是衛刑,然后是許許多多前世她辜負了的,不知珍惜的,那些關心她的人。
正如老夫人所言,她想安穩過日子。
但她的想法顯然錯了。
她一心致力于改變自己,以為這樣就能從根本上扭轉前世的命運,然而事實卻告訴她,就算她安安分分,不爭不奪,安穩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最近府上流傳著兩個傳言——她與瑾姐姐一同欺凌庶妹,以及她傷透母親的心,母親舍她而就安若嫻。
前者是從金桂苑傳出來的,出自誰人之手一目了然,讓她難以置信的是,后者竟然是從馨月苑正房的丫鬟們嘴里傳出來的,對她而言,這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
母親與庶妹,這兩個女人,似乎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注定了是她命中的劫數,只要她退讓,就會萬劫不復。
端起茶盞,望著里面沉浮的茶葉,安若瀾眸底一片深邃。
“小姐。”
低柔的呼喚拉回了飄遠的思緒,安若瀾抬頭看去,是去送安文彥的劉氏回來了。
“哥哥回去了?”放下手中的茶盞,她揚起抹笑問道。
劉氏點點頭,走到她身邊,扶了扶她身后靠著的引枕,笑道:“三少爺囑咐奴婢好生照顧小姐,還說讓小姐不必在意那些閑言碎語。”
頓了頓,劉氏眼含擔憂地望著她,接著道:“小姐,奴婢去跟夫人解釋解釋吧,夫人就是因為在乎您,才會……”
安若瀾抬斷劉氏未完的話,笑著搖了搖頭,道:“解釋什么?我從未說過要留在頤榮苑不回去,是母親不相信我。”
說到不相信三個字,她眼底滑過一抹受傷。
劉氏還想再說點什么,安若瀾搶先道:“媽媽,你想過么,祖母為何要我在頤榮苑多留幾天?”
劉氏一怔,想了想,搖頭。
她只知道,若是老夫人沒有讓小姐多留幾天,夫人就不會將嫻小姐接到馨月苑,小姐也就不會這么難過,旁人也不會說的那般難聽。
打心眼里,劉氏對老夫人的作為很是不滿。
安若瀾見她滿臉的不贊同,彎起雙眼笑了笑,拉住她的手道:“媽媽覺得,住在祖母院子里與住在母親院子里,哪一個對我更好?”
“自然是住在老夫人院子里。”劉氏脫口而出。
“那就是了。”安若瀾眼角的弧度又深了幾分,道:“祖母只是想把更好的給我,即便會因此背上罵名。”
或許祖母早就知道母親的心思,之所以沒有事先告訴她,就是想讓她明白,她的母親還不懂得如何愛護子女,也是想讓她盡早看清,多為自己打算。
這一份用心,讓她感動又內疚。
經歷過前世,她早該對母親死心的,只是她當斷不斷,一直沒有下定決定,是以如今連累得祖母為自己勞心勞力,甚至做了惡人。要說不孝,這才是真正的大不孝!
事到如今,若她還要式微去向母親解釋,她置祖母于何地?
日后,只要祖母不開口,她就不會搬離頤榮苑。
垂下眼瞼,她喃喃道:“能輕易斬斷的母女情分,不是真正的母女之情。”
劉氏一震。
夜里,屋外又下起了大雪,點點的白自漆黑的夜空飄落,沸沸揚揚,洋洋灑灑,在落地的瞬間,融進舊雪中,結成冰冷堅硬的一片。
一早起來,恢復了幾日原貌的青石路上又覆上了厚厚一層銀白,安若瀾早早邀了安若瑾去給老夫人請安,穿過游廊的時候,還能看到一大群仆婦們拿著掃帚鐵鍬忙活,可想昨夜的雪下得有多大。
“下了這般大的雪,想必梅園的臘梅也開得差不多了,一會不如約了姐妹們去賞梅吧。”安若瑾興致盎然。
“主意倒是好,就是不知一會能碰上幾個姐妹。”安若瀾笑道。
“若是人少,就午后再賞,先讓丫鬟們去其他姐妹房里知會一聲就是。”安若瑾不在意地擺擺手,興致絲毫不減。
“好啊。”安若瀾欣然點頭。
兩人邊走邊商量賞梅事宜,很快就到了松鶴堂前。
看門的丫鬟知曉這兩位小姐是最得老夫人疼愛的,見人來了,忙笑瞇瞇地福身問禮:“二小姐安,六小姐安,兩位小姐今日可是來得遲了。”
安若瑾與安若瀾疑惑對視一眼,今日她們比平日都來得早,怎的反而是來遲了?
丫鬟見兩人神色,笑著解惑:“平日里兩位小姐總是最先進松鶴堂的,今日卻是慢了五夫人與嫻小姐一步呢。”
這世界簡直不讓剩女活了!今晚出去給朋友過生日,又被調侃了,心不能更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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