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用過早膳,晉王親自命人套了車馬,送安若瀾兩姐妹回侯府。
王府一共安排了兩輛馬車,一輛用來坐人,另一輛則拉著滿滿一車的金銀首飾,以及珍奇異玩。
這些物件里,有孟雨顏送的,也有晉王賞賜的,大部分是給兩姐妹的,還有一部分,是孟雨顏孝敬安老夫人的。
不僅治好了病,還得了這么多賞賜,安若瀾與安若瑾可謂滿載而歸。
一路通暢,很快便回到侯府。
馬車從東側角門進入,往二門行駛,遠遠的,就從車簾縫隙里望見了二門前候著的,黑壓壓的人群,個個引頸期盼,也不知其中有多少人是帶著真心來的。
晉王早已派人給侯府送了信,是以侯府眾人都知曉兩姐妹今日回府,這才有了這陣仗。
安若瀾略帶擔憂地望了眼安若瑾,安若瑾安撫地揉了揉她的臉頰,輕聲笑道:“熱是熱了些,這戲還是要做的。”
說罷,使了個眼神,巧綠忙奉上一盒白色脂粉,并一盒紅胭脂。
安若瑾用尾指沾了少許脂粉,輕輕在唇上抹開來,只見原本嬌嫩紅潤的唇瓣,霎時便變得蒼白干燥。
隨后又在臉上涂抹一番,又上了艷麗的紅胭脂,這才罷手。
攬鏡自照,安若瑾滿意地點點頭,故意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問安若瀾道:“你瞧著像是不像?”
哪里只是像,完全就是大限將至的模樣!
紅艷過頭的臉龐,毫無血色的雙唇,兩者互相映襯,既詭異又顯眼。這幅極不自然的裝扮,讓人一看便聯想到上著大濃妝的將死之人。
而這,正是安若瑾想要的效果。
她就是要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以為她快不行了,因為只有這樣,那些人才會露出藏在身后的狐貍尾巴。
安若瀾一邊點頭,一邊在心里犯嘀咕,她不過是隨口提了個建議。沒想到二姐竟然真的采納了。而且還落實得這般完美,真是讓她不佩服都不行。
很快,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吆喝。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瑾兒,瀾兒。”車外響起慕容氏的呼喚。
這是訊號,兩姐妹迅速交換一個眼神,準備下車。
先是青鷲與巧綠跳下馬車。等她們放好腳踏,安若瀾才從車廂里鉆出來。在青鷲的攙扶下,面色郁郁地下來,隨后便是披著斗篷,裹得嚴嚴實實的安若瑾。她被巧綠半扶半抱地攙下馬車,腳一落地,就矮了矮身子。險些摔倒。
安若瀾配合地焦急低呼一聲,搶上前去扶住她。眼眶也紅了。
見狀,來接她們的人都交頭接耳起來,而在看到安若瑾不自然的臉色后,眾人更是議論紛紛,錢氏藏在人群后,抿著唇得意地笑了。
安若瑾就著被安若瀾攙扶的動作,輕輕伏在她肩上,含笑在她耳邊低語道:“你倒是會裝,我險些都要被你給騙了。”
安若瀾在心里哼哼,也低聲道:“為了裝哭,我胳膊都掐紅啦,你一會一定得賠我。”
聞言,安若瑾忍笑忍得渾身顫抖,只是她這幅模樣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她虛弱得連站都站不住了。
錢氏眼珠子一轉,滿臉擔憂地上前,輕聲細語道:“夫人,您看二小姐都站不住了,您就別講那些個虛禮,讓她們見禮了,趕緊讓二小姐回房歇著去吧!”
這話說的,好似慕容氏嚴苛不講情理,連親生女都苛待一般。
而反之,她自己又是多和善體貼,為人著想一般。
慕容氏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沉穩雍容道:“錢姨娘有心了,瑾兒只是有些乏罷了,老夫人那邊還在等著,要歇也不急在這一時。”
錢氏還想再說點什么,安若瑾搶先一步,弱聲弱氣道:“是啊,好幾日沒見到祖母,我跟瀾妹妹都很想念。”
說罷,顫巍巍向慕容氏行了一禮,言行舉止間都透著虛弱。
安若瀾也跟著福了福身,眼眶已經濕潤。
慕容氏眼底也適時露出幾分焦慮來,一手扶起一個,強顏歡笑。
隨后,大房的幾位姨娘,以及庶女都上來給兩姐妹見禮。
大小姐安若蓮緊握住安若瑾的手,感受著手心的冰涼,她不由擔憂地皺起了姣好的雙眉,柔和的雙眸也隱隱含了淚花,低聲道:“瑾妹妹怎么成了這樣,這幾日有好好吃飯么?”
話到一半,已是語帶哽咽。
安若瑾虛弱一笑,眨了眨眼俏皮道:“大姐掛心了,在王府哪有不好的,只是天熱,不大吃得下東西,每日就想著姐姐送的果脯。”
語氣中含著撒嬌與親昵。
聞言,安若蓮破涕為笑,笑嗔了她一眼。
一旁的趙氏便斂首道:“既然二小姐喜歡,奴婢就多做些給您送去。”
趙氏原是安世霆身邊的大丫鬟,后來開了臉,被抬做了姨娘,是大小姐安若蓮的生母,是個和善,溫順,低調得幾乎令人忽略的女人,安世霆沒少說她安分守己。
“原來那些果脯竟是趙姨娘親手做的!”安若瑾詫異道,眼底閃過驚疑。
趙氏恭敬垂首,笑道:“平日里無事琢磨著做的,能得二小姐滿意,是奴婢的榮幸。”
“原來如此。”安若瑾抿唇一笑,望著低眉順目的趙氏,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她頷首道:“那就有勞趙姨娘了。”
趙氏連聲道不敢。
又寒暄幾句,慕容氏便遣散眾人,帶著兩姐妹去頤榮苑。
錢氏留了個心眼,讓春草悄悄跟了上去。
春草小心翼翼跟了一路,先是看到一行人步履匆匆,似是在忌憚什么,隨后又見趙嬤嬤將安若瑾背了起來,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一行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目睹這一切,春草抿唇一笑,沒有再繼續跟蹤,而是轉頭回去向錢氏稟告。
“你說安若瑾連路都走不了,是趙嬤嬤背的?”錢氏雙眼發亮。
“奴婢親眼所見,二小姐怕是不行了!”春草喜滋滋道。
“好!太好了!”錢氏一拍美人榻,倏然站了起來,捏著手帕激動狂喜道:“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春草滿眼含笑,眸底忽明忽暗。
夜半,春草趁著錢氏熟睡,悄悄離開了房間,一刻鐘后,她又輕手輕腳回了來,只是袖中多了一個白瓷小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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