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如此,兩姐妹也累的夠嗆。
眼看著兩姐妹就要撐不下去,慕容氏直接以安若瑾需要靜養為由,將她接回了鎖桐苑親自照料,更是閉門謝客,謝絕了一干來看望的人,如此,兩姐妹這才得以歇口氣。
安若瑾搬出鎖桐苑后,安若瀾便恢復了以往的生活,每日讀書刺繡學禮,閑暇時不是與安若珂安若妍玩耍,就是到鎖桐苑去陪裝病的安若瑾,日子過的很平淡。
如此,轉眼便是十日。
安若瑾搬去鎖桐苑后,便甚少再見外人,府上不少人都在傳二小姐快不行了,為這事,安若珂跟安若妍沒少悄悄抹眼淚。
隨著流言越傳越兇,安若瀾克親的事又被扒拉了出來說道,一時間,整個侯府后院都籠罩在了陰云之下。
與此同時,前院也開始變得不安寧。
不知是從何處傳出的消息,說安世霆與安世延極有可能被派往西北賑災,不日就會有圣旨傳下。
老侯爺為此愁眉不展。
西北災情嚴重,朝廷數次撥款賑災,卻毫無作用,就在五日前,有地方官秘密舉報賑災糧款沿途被克扣私吞一事,并奏請今上嚴查賑災糧款去向。此事惹得天子大怒,嚴令調查真相,這幾日朝堂之上日日爭論不休,為的就是選出派往賑災,查明賑災糧款去向的官員。
只是西北乃苦寒之地,先不說貪污糧款之人背后的勢力有如何龐大。單說那艱苦惡劣的環境,就讓許多在盛京享福慣了的達官顯貴們望而卻步。
而受苦還是其次,誰也不清楚此事的背后到底牽扯到了多少世家貴族,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朝中的權閥,那就不單單是丟了自個小命的事兒了。
基于這樣那樣的理由,大部分選擇了明哲保身。
唯一站出來的人,是衛國公。他自薦前往西北調查糧款去向一事。當然,只他一人是不夠的。是以今上已經發了話,兩日后若是無人自薦。便就由他欽點。
文信侯在朝堂上向來以中立,明哲保身聞名,眼下他聽到自己最器重的長子,以及最疼愛的么子極有可能被派往西北。當即是急得頭發都要白了,只是除了干著急。他卻想不出絲毫辦法來挽回。
無計可施的文信侯,只能寄希望于與太后交好的妻子。
安老夫人如今雖然已不再管事,對前院的事卻也有所耳聞,她早已料到老侯爺可能會與她商量。是以早已想好了說辭。
“若妾身此時進宮求見太后,意圖未免太過明顯,若是惹怒今上可如何是好?再說。后宮不可干政啊。”安老夫人不答反問。
老侯爺也是一時急壞了,被如此一點撥。當即腦子醒了大半,連連頷首:“夫人所言有理,此事不能牽扯到后宮。”
隨即長長嘆出一聲,眼底精光微閃,惆悵道:“侯府是愈發的不安寧了,難道天要亡我安家?”
安老夫人半斂下眼簾,假意聽不懂他話中的深意,道:“不過是些流言罷了,指不定是以訛傳訛,只要圣旨一日未下,就做不得準。”
“空穴來風必有因。”老侯爺微瞇起雙眼,屈指敲了敲桌面,問道:“瑾姐兒近日身子如何了?瀾姐兒可還時常在她身邊照料?”
老夫人心底微沉,答道:“大兒媳親自照料的,說是有起色了。”
“那就好,只要瑾姐兒好了,那些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老侯爺輕輕頷首。
他沒有明說是哪個流言,但安老夫人知道,他指的是克親的那一個。
隱含著警告的話語,讓安老夫人不由得皺起了雙眉,她壓抑著心底的寒意,斂首掩飾自己的情緒,低聲應是。
老侯爺瞥了眼姿態恭順的老妻,對她的裝傻充愣感到不悅,皺了皺眉,他將話題又轉回到賑災一事,詢問安老夫人可有何主意。
這前院的事,安老夫人自然不好,也不敢拿主意,她道:“妾身哪有那本事,還是要靠侯爺想法子。”
聞言,老侯爺哼笑一聲,半帶諷刺道:“盛京城中誰不知文信侯府老夫人有本事,教訓拿捏人的手腕一流?”
這說的是當年安老夫人收拾底下小妾的事兒。
盡管事情已經過去多年,兩夫妻也一直相敬如賓,但老侯爺始終記恨老夫人將他心愛的小妾趕出了侯府,送到田莊去受苦。
時不時的,只要他心中不痛快,他就會想起當年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嬌美小妾,就要翻一翻舊賬,說些刺人的話。
若是不這樣,他好幾日都會心里不舒坦。
安老夫人低垂的眸子驀地染上冰寒,她垂著頭沒有應聲。
老侯爺也只是過過嘴癮,發泄發泄情緒,并不打算真的和老夫人鬧僵,見老夫人隱忍不發,他也就見好就收。
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老侯爺便拂袖離開了頤榮苑。
老夫人望著氣派依舊,卻漸漸失了顏色的門庭,心底無限凄涼。
宋嬤嬤在旁低聲不忿道:“若不是當年老夫人壓著一切,就以老侯爺寵妾滅妻的做派,這侯府的爵位還能保?如今耍的哪門子威風!”
作為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宋嬤嬤是一路看過來的,比誰都清楚過往的是非對錯。說句忤逆話,打心眼里,她就是看不起老侯爺的做派。
“別說了。”老夫人疲憊地撐起額頭,低低嘆出一聲。
“老夫人……”宋嬤嬤擔憂喚道,“奴婢扶您回房歇著吧。”
老夫人點點頭,由宋嬤嬤扶著回了里間歇下。
不止老侯爺,安世霆也聽到了傳聞,說不擔心是假的。但同時,他又有些躍躍欲試。
調查賑災糧款一事雖然充滿了未知的危機,但同時也充滿了機遇,若是能在此事上有所建樹,他的仕途必將更上一層樓。
他已經在戶部郎中這個位置上停留好幾年了,早就想換個地兒坐坐了。
只是他又有所顧慮,作為侯府宗子。他必須為家族利益著想。作為丈夫和父親,他又必須為妻兒著想,他不能僅憑自己的沖動做事。不然害的將是整個侯府。
機遇近在眼前,安世霆卻因為家族利益而躊躇不前。
書房里,安世霆頹敗坐在桌后,雙眉緊皺。
錢氏就在這時找了上來。
她聽到了風聲。自以為安世霆不想去西北受苦,于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善解人意與體貼。她帶著親手烹飪的佳肴羹湯,來到了書房。
但看到渾身纏繞著陰霾的安世霆時,她篤定自己猜對了。
將精巧的食盒放在書桌上,錢氏笑得溫柔恬淡。嬌艷的臉龐洋溢著理解與包容,讓安世霆不由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錢氏沒有漏看安世霆的神色,她上前挽住安世霆的手臂。嬌柔的身軀擠進他的懷里,呵氣如蘭道:“世子爺。不管您是如何身份,如何地位,婢妾都會陪在您的身邊。”
飽含深情的輕柔話語,讓彷徨的安世霆心底一陣熨帖,下意識地環緊懷中溫軟的身子。
得意地彎起唇角,錢氏柔柔弱弱道:“婢妾知道世子爺不想去什么西北,不想爭什么功勞,婢妾與世子爺的想法是一樣的,婢妾舍不得世子爺吃苦,也不想離開世子爺,婢妾只想與世子爺安安穩穩地過一世,不求名利,不求富貴,只要世子爺陪在婢妾身邊,婢妾什么都不求……”
錢氏猶在深情款款地吐露真情,表現自己的甘于平淡,卻不想下一刻竟被推倒在地。
“世子爺?”錢氏驚駭抬頭,不敢置信地望著前一刻還滿臉動容,柔情款款,此刻卻滿臉冰霜的男人。
安世霆只是冷冰冰低頭看她一眼,隨即甩袖離開。
錢氏被那毫無感情的一眼看地渾身顫抖,直到安世霆走遠,她才撐著發軟的腿站起身,帶著滿腔疑惑與委屈離開了書房。
安世霆出了書房,兜兜轉轉,最后走到了鎖桐苑門前。
盡管知曉妻子要照顧女兒,沒有空搭理自己,他還是順從自己的心意,跨進了院門。
被迎進外間坐下,看著底下丫鬟有條不絮地沏茶端點心,安世霆躁亂煩悶的心情得到了緩解。
“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門外傳來溫和帶笑的聲音,不似錢氏那般嬌媚婉轉,卻莫名地讓他心底寧靜。
“左右無事,念著瑾兒,便早些過來瞧瞧,瑾兒可好些了?”安世霆含笑問道,起身出門,朝妻子伸出手。
慕容氏抿唇微笑,將手放在他手心,由他牽著往前走,道:“好些了,你也不必總是掛在心上,別耽誤了正事才好。”
“我有分寸。”安世霆回頭對她淡淡一笑,慕容氏便不再多話。
兩人沉默著往前走,一路欣賞庭院里的繁花似錦,待到了安若瑾住的廂房門前,安世霆突然問道:“我若是做了會牽連你們母子受苦的事,你會不會怪我?”
慕容氏微微一怔,繼而笑了,道:“妾身不知以后會如何想,妾身只知民間有句俗話,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話雖粗,理卻不粗,妾身總是在世子爺身后的。”
頓了頓,又笑道:“妾身心中,世子爺一直是有抱負有理想的男子漢。”
不用多花俏柔情的話語,安世霆感受到了妻子的支持與理解,他緊了緊手中的柔胰,眼神變得堅定。
另一廂,安世延與孟氏正為了出使西北一事鬧的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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