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詠軒先動的手,他是忍無可忍。
當時安文晟正是酒醉之時,自然沖動易怒,這不,兩人就一拍即合,打得難分難舍。
若不是在場的朋友兄弟在旁拉著,兩人怕是不會輕易罷手。
都是盛京城有名的世家公子,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還是表兄弟、至交好友,兩人翻臉的事兒,很快就傳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
周詠軒跟安文晟,都是被書童扶著回府的。
孟雨晴是明理又開明的,得知兒子動手的前因后果后,她非但沒有責罵,反而豎起大拇指夸道:“做得好,可以繼續發揚。”
聽得這話,在旁板著臉等著教訓兒子的周煜函額上青筋直跳。
周宓兒在旁起哄:“就是,大哥說的沒錯,晟表哥就是被眼下的成績沖昏了頭腦,恐怕他都忘了當年是誰在他臥病在床時,讀書給他聽了。”
一向沒有話語權的周詠逸揉了揉鼻尖,暗地給兄長鼓勁。
妻子女兒都偏向大兒子,周煜函連最后那點脾氣也被鬧沒有了,周謫仙頗無奈地嘆息一聲,道:“無論如何,詠軒動手在先,就是有錯,更何況文晟還是表兄。”
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孟雨晴給了他一個好臉色,揚起下頜問:“既然文晟那小子被打得比較慘,詠軒認個錯也不妨事,你說吧,該怎么著?”
在孟雨晴心里,拳頭上的便宜可比口頭上的便宜值錢得多。
周煜函皺眉沉吟一番,卻是話鋒一轉,抬手指了指周詠軒。沉聲道:“你是因為瑾姐兒才動的手,過不了幾日,怕是閑言碎語會不少,你來說,該怎么辦?”
周詠軒怔了怔。抿緊雙唇沉默了好一陣,隨后驀地起身拱手,篤定肅穆道:“還請父親母親做主,替兒子向文信侯府提親,兒子想求娶安二表妹。”
話音剛落,周宓兒“哇”地大叫一聲。撫掌大笑:“大哥你終于覺悟啦!太好啦!”
孟雨晴三人還未從這個今天消息中反應過來,就被魔音穿耳,當即被嚇回了魂,忍不住笑罵道:“你個鬼丫頭,你哥哥娶親。你樂個什么勁兒!”
周宓兒撅嘴,邊拍著手邊哼道:“瑾表姐是我的好閨蜜,現在我的親大哥要娶她,我當然高興啦!”
那小模樣,比自己出嫁還要高興歡喜。
“你想的太簡單啦,大哥剛剛才跟文晟表哥打了架,這事兒恐怕不成。”周詠逸很及時地潑冷水。
“閉上你的烏鴉嘴!”孟雨晴母女一齊喝道。
周詠軒卻對這句話上了心,露出為難之色。只是他依舊道:“我并不后悔動手,若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見他雙眼堅毅。周煜函贊許地點了點頭,道:“提親的事你不必擔心,父親自會替你想辦法,在此之前,你先隨我到文信侯府走一趟,向你表伯父跟表兄賠罪。”
“兒子明白。”周詠軒肅然點頭。
孟雨晴站起身。理了理鬢角,道:“既然你們爺倆都要過去。那我也跟著走一趟,也有段日子沒有去給姑母請安了。”
“我也去我也去!我去看望我未來嫂嫂!”周宓兒湊熱鬧。
孟雨晴嗔怪地瞪她一眼。叱道:“就你事兒多,多關心下自個吧,比起你哥哥們,你更讓人頭疼!”
“我又沒怎么……”周宓兒縮著脖子,心虛地對手指。
孟雨晴還想再教訓下她幾句,愛女心切的周煜函忙搶先道:“那就一起去吧。”邊對著大兒子使了個眼色。
周詠軒會意,配合道:“我這就去備車,娘親,您去給祖母說一聲吧。”
說罷就轉身出了門。
孟雨晴這才想起還要準備些伴手禮,也沒心思教訓周宓兒了,拉了周煜函就去庫房。
周煜函回頭給了女兒一個放心沒事的眼神,跟著妻子離開。
周宓兒對著父母的背影做鬼臉,心里卻還是不踏實,就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周詠逸站在原地,指著自己:“你們都去,那我呢?”
可惜已經沒有人回答他。
庫房里,孟雨晴邊忙活,邊還念念叨叨:“就你寵著她,這都要成老姑娘了,你真不急是不是?”
周煜函倒是悠閑自在,道:“我為何要急?世家公子排著隊等咱們女兒挑呢,又不是咱們女兒嫁不出去,就你窮擔心著急。”
“跟我比嘴皮子利索是不是?”孟雨晴叉腰。
“夫人息怒。”周煜函立即服軟,攬過她安撫:“一樁是一樁,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老大的婚事給定下來。”
“還用得著你說。”孟雨晴哼了聲鼻子,繼續埋頭挑禮物。
周宓兒躲在庫房門外,聽里面的說話聲歇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氣,一回頭,卻被自家二哥的大臉給嚇得驚了一跳。
“小妹……”周詠逸可憐巴巴地喚了一聲。
周宓兒拍著心口,嗔他一眼,道:“你干嘛呢,躲在這兒怪嚇人的。”
“你們帶上我一起唄。”周詠逸哀怨無比。
周宓兒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聞言爽快應承:“你想去就去唄,又沒說不讓你一起。”
周詠逸暗暗握拳竊喜。
周府這邊歡天喜地,文信侯府那邊卻是愁云慘淡。
慕容氏小心翼翼地替安文晟上藥,看著兒子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又是心疼,又是氣憤,不禁斥道:“你倒是出息了,君子動口不動手,你的圣賢書都讀到哪里去了?”
說到氣憤處,她下手重了些,痛得安文晟呲牙咧嘴。
捂著嘴角的傷口倒吸了兩口冷氣,安文晟冷哼著反駁:“來而不往非禮也,是周詠軒先動的手。難道要我干坐著讓他打不成?”
聞言,慕容氏消了幾分氣,口氣也緩和不少,道:“詠軒那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對你動手,你倒是說說。你們到底是為了什么打起來的?”
提起起因,安文晟就氣弱了,哼哼唧唧道:“不是多大的事兒,就是一時喝多了,拌了兩句嘴。”
現在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想起自己說的那些話。自個都覺得不該,哪里還有臉面在母親面前重復?
慕容氏一瞧便知他在刻意隱瞞,也不追著他問,而是轉向一旁的書童問道:“合琪,你來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你從頭到尾,老老實實地說。”
名喚合琪的書童望了眼自家少爺,又瞧了瞧夫人黑沉的臉色,支支吾吾好半晌,才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當時少爺喝多了,就多說了兩句,說二小姐不敬兄長,不給少爺臉面。還說二小姐賴在侯府不肯出嫁,還說……”
合琪不去看自家少爺警告的臉色,咬了咬牙。道:“還說二小姐遲早是要嫁出去的,管不著少爺的事兒……”
這話剛說完,門口就傳來一聲低呼,慕容氏跟安文晟抬頭望去,門口站著的,不是安若瑾又是誰?
安文晟當下白了臉。
安若瑾僵直地站在房門口。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眶微微泛紅。巧綠擔憂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喚:“小姐……”
這聲呼喚喚回了安若瑾的神智。她想擠出一個笑,扯起嘴角卻比哭還難看,索性,她也不勉強了,硬邦邦道:“我來給大哥送藥。”
將藥往守門的丫鬟手上一塞,就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巧綠趕忙跟了上去。
“瑾兒!”慕容氏站起身驚慌大呼,卻是已經晚了,人都走遠了
氣惱不過,她當下回頭對著安文晟厲聲叱道:“你看看你,你妹妹都被你氣哭了!”
安文晟還沒回過神來,腦子里只有做錯事被發現的恐慌,好一會,他才喃喃道:“瑾兒都聽到了,她一定恨死我了,怎么辦,母親,怎么辦啊……”
他忽地醒過神,抓住慕容氏的衣袖慌亂道:“母親,你一定要幫我解釋啊,我當時只是喝多了,那不是我的真心話啊!我就瑾兒一個親妹妹!”
“早知如此,你何必強爭著口氣跟瑾兒置氣!”慕容氏厲聲斥道,模樣做的兇,卻終是點了點頭。
將上藥的事交給了底下的丫鬟,慕容氏趕忙追到了頤榮苑,她到時,安若瑾正坐在窗臺抹淚,那無聲落淚的模樣,看得她不由一陣心酸心疼。
“瑾兒。”慕容氏喚了一聲,走到女兒身邊,安慰道:“你別傷心難過,你哥哥他不是有心的,他已經知道錯了。”
安若瑾拭去淚水,苦笑道:“哥哥說的沒錯,我確實是要嫁出去的,以后他的事,我不會再多嘴半句。”
聞言,慕容氏皺起眉,不贊同道:“怎么還說這樣的氣話,你哥哥已經低頭了,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吧,千萬別鬧得你們兄妹生分了。”
安若瑾臉上的笑意愈發苦澀,“母親的意思是,不管哥哥做錯了什么,說錯了什么,只要他肯低頭,我就要原諒,跟他和好如初?母親,不是我想跟他生分,是他說的那番話本就生分。”
她偏過身子,不愿再多談。
慕容氏心下一顫,良久才憋出一句連自己都不那么信服的話:“你哥哥也是擔心你,你都已經十六了,再不好好打算,日后難道要孤獨終老?”
安若瑾仰頭忍著淚水,倔強道:“孤獨終老就孤獨終老,母親若是看不過眼,我搬出去住便是,就是做姑子,我也絕不拖累任何人。”
聽得這話,慕容氏急了,厲聲叱道:“什么姑子不姑子的,別再說氣話!”
又見她不為所動,只得無奈道:“你們都是有主意的,你大哥確實做的不對,我就不多說什么了,隨你吧,但做姑子這話,日后切莫再提了,擔心讓你祖父聽了去。”
說完這些,慕容氏見她依舊無動于衷,只能長嘆一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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