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依舊人潮涌動,雖已沒有先前那般熱鬧,但放眼望去,依舊熙熙攘攘。
四人在人海中轉了一圈,并沒有找到鐘家的姑娘,倒是碰到了鐘四爺身邊的隨從。
“四爺擔心街上人多,小姐會迷路,讓小的來接小姐。”青衣的隨從低眉垂眼。
安若瀾矮了矮身子,禮貌問道:“小哥可知月姍姐姐她們現在何處?”
“四小姐跟其余小姐都已回了鐘府。”隨從答道。
“那就好。”安若瀾松了口氣。
“既如此,安六小姐就隨這位小哥去找鐘四爺吧,我送小韶回衛國府。”趙琰笑道,半句不提安若嫻。
安若嫻心頭一跳,莫非這是要撇下她一個人?
男主怎能如此對她?!
安若瀾點點頭,視線掃到一旁的安若嫻,沉思片刻,對那隨從道:“可否麻煩小哥將我十妹送回侯府?”
她總不能放著安若嫻不管。
隨從頷首,“容奴才先送小姐到四爺身邊,再送安十小姐回侯府。”
“麻煩小哥了。”安若瀾斂首道謝。
又轉頭對安若嫻道:“你先隨我去義父那里,而后這位小哥會送你回侯府。時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省得五嬸擔心。至于你那兩個丫鬟,她們若是回到亭子里找不到你,想必會直接回侯府,你不用擔心。”
她是出于一片好心,然而在安若嫻看來,就成了是在男主面前裝善良,在心里叱了一句假好心,安若嫻故作感激道:“多謝瀾姐姐。”
安若瀾淡淡頷首,與趙琰衛韶道別。
“你去吧。不用擔心我們。”趙琰笑了笑,讓安若瀾先走。
“是啊是啊,一會琰二哥會背我回去的。”衛韶嘻嘻笑。
趙琰立馬瞪起眼。道:“別胡鬧,我何時說要背你了?你可別耍賴!”
“有什么關系。你是我哥嘛。”衛韶可憐兮兮扁嘴,“要是我哥在,他一定會背我的。”
“咳咳咳!”安若瀾被口水嗆到,原來小韶這么會撒嬌!
趙琰果真敗下陣來,喪氣道:“算我怕了你。”
這算是答應了。
衛韶當即歡呼一聲,道:“若瀾你快去找你義父吧,被你看到背我,琰二哥會不好意思的!”
“噗——”安若瀾忍俊不禁。連連點頭,“好好好,我這就走了。”
挪揄地眨了眨眼,就拉著安若嫻離開。
至于安若嫻,早就臉如鍋底。
等到安若瀾兩人走遠,趙琰敲了敲衛韶的頭,無奈道:“以后別這么胡鬧了,要是旁人誤會了該如何是好?”
“這有什么好誤會的。”衛韶不解。
趙琰跟她說不清楚,只能嘆道:“人言可畏,以后還是注意些好。私下如何不論,人前得約束著點。”
“若瀾又不會胡說八道。”衛韶不服氣道。
她是不會胡說,但是會誤會啊。趙琰不覺有些心虛,掩飾地咳了兩聲,道:“咳咳,總之以后不能在這樣,而且方才安十小姐也在。”
“哦。”衛韶以為他是介意安若嫻也在,便釋然了。
再說安若瀾這邊,隨從帶著兩人七彎八拐,最后到了一處酒樓的后巷。
巷子很寬敞,也并不陰暗。站在巷口能看到停在里面的兩頂輕紗轎輦,轎輦華貴而精美。垂在兩側的掛玉在燈光下透著瑩潤的光澤。
安若瀾不覺疑惑,怎么有兩頂轎輦。而且里面都有人?
轉念想起,義父今晚約了謝老板用膳,莫非另一頂轎子里是謝老板?
進了巷子,隨從率先停下腳步,躬身道:“四爺,奴才將小姐帶來了。”
“嗯。”轎子里應了一聲,道:“瀾兒去給長輩見禮。”
是鐘四爺的聲音。
安若瀾乖巧應了,走到另一頂轎輦前,福身道:“見過謝老板。”
一旁的安若嫻滿頭霧水,安若瀾怎么知道轎子里的是誰?
很快,轎輦里傳出一陣低沉的笑聲,道:“賀瑾還是這么喜歡賣弄炫耀。”
聽似隨意,實際蘊含無盡威嚴氣勢的聲音讓安若嫻不禁心生畏懼。又見安若瀾這般態度,她更是好奇,這個盛京城里,與鐘四爺熟悉,又能讓安若瀾如此恭敬的人,會是誰?
“他就是這么個德行。”隨之響起的,是另一道安若瀾十分熟悉的聲音。
安若瀾一怔,為何易先生會跟謝老板坐一頂轎子?
不等她細想,謝老板又道:“難怪舒顏總提起你,夸你聰慧機靈。”
安若瀾忙推諉道:“謝老板過獎了。”
謝老板似是心情極好,聞言笑道:“我年紀長于你義父,以后你喚我伯父即可。”
這么大的好處送上門,安若瀾自是恭聲應是,從善如流喚了聲伯父。
又閑話幾句,謝老板便離開了。
望著輕紗飄飄的轎輦走遠,安若瀾回頭望著另一頂轎子里的鐘四爺,問:“義父,舒顏是誰啊?”
她認識這么一個人么?
“舒顏就是易先生,他的字。”鐘四爺慵懶道,“不知道是誰還能淡定如斯,不懂裝懂的本事學的不錯。”
安若瀾訕訕吐了吐舌頭。
安若嫻這時才回過神,忙上前施禮,“問鐘四叔叔安。”
“哦,你也在這啊。”鐘四爺似才發現她。
引路的隨從上前低語幾句,鐘四爺頷首道:“既如此,你便速速送安十小姐回侯府吧。”
隨從躬身應是,上前對安若嫻做了個請的手勢。
安若嫻還想再說點什么,鐘四爺卻對安若瀾招手道:“快上來吧,這是你謝伯伯準備的轎輦,錯過可就沒機會再享受了。”
安若瀾應了一聲,對安若嫻微一點頭,便在轎下侍婢的攙扶下上了轎輦。
一聲“起轎”,轎夫穩穩抬起轎輦,往巷口走,安若嫻不得不讓開路。
望著轎輦走遠,安若嫻怒火中燒,然還有外人在,她又發作不得,只能憋在心里。
“走著瞧吧!”咬牙在心底冷哼一聲,安若嫻端莊優雅地跟著隨從離開。
轎輦上,安若瀾發揮不懂就要問的精神,纏著鐘四爺問個不停。
“為何易先生會在謝伯伯的轎子上?”
“易先生跟謝伯伯認識?他們是怎么認識的?什么關系?”
“義父又是怎么跟謝伯伯相識的?”
“既然易先生跟謝伯伯認識,為何那次謝伯伯設宴,易先生卻讓孟三哥帶我去?”
鐘四爺被她問得煩不勝煩,直接甩給她一句:“你直接去問易先生行不行?”
“不行!”安若瀾決絕搖頭。
無奈哀嘆一聲,鐘四爺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都說給她聽:“在我認識易先生前,他跟謝老板就認識了,當年謝老板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會幫我,不然你以為義父不花鐘家一分錢,是怎么把賀記經營起來的?”
“至于易先生跟謝老板是如何認識的,我不清楚,我只聽說易先生是謝老板的義子,我知道的就是這么多。”
“義子?!”安若瀾驚駭地瞪大眼,“易先生看著也不過比謝伯伯年輕十多歲啊!而且,既然易先生是謝伯伯的義子,他為什么還要忍受義父的壓迫?直接讓謝伯伯……”
“你說什么?”鐘四爺危險地瞇起眼,“我壓迫誰了?”
“額……”說漏嘴的安若瀾慌忙捂住嘴,搖頭否認:“我什么都沒有說!”
“哼!”冷哼一聲,鐘四爺慵懶地往后靠,道:“誰知道他們鬧什么。”
又抬手敲了下安若瀾的頭頂,厲聲道:“小孩子家家的,別那么八卦。”
“噢。”安若瀾不情不愿地應了。
回到鐘府已是亥時,意外的是鐘家人都還沒有歇下,且都聚在大廳里,一副嚴陣以待的陣勢。
見此情景,安若瀾不由得心里打鼓。
“怎么大家都還沒有歇下?”鐘四爺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鐘老夫人冷著臉,聞言冷哼一聲。
鐘月姍兩步上前拉住安若瀾,滿臉焦急道:“瀾妹妹,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們遍尋不到你,都急死了!”又拍了拍心口,慶幸道:“幸好四叔找到了你。”
聞言,安若瀾眉心一跳,隱隱猜到發生了何事。
剛要開口,鐘老夫人厲聲道:“貪玩不要緊,但要有度,讓大家為你擔驚受怕,你很得意是不是?”
果然……
安若瀾抿緊唇角,也不辯解,垂首恭順道:“若瀾知錯。”
鐘老夫人還要再訓,鐘老爺道:“好了,人回來了就好,瀾姐兒年紀小,難免犯錯。”
“是啊,祖母,瀾妹妹年紀還小,一定不是故意的。”鐘月姍也幫著勸道。
“不小啦,都能幫四叔打理生意了呢。”鐘二太太涼涼道。
“就是,不是能干得很么,犯錯就說年幼不懂事了?”鐘二爺也道。
鐘四爺掃了眼滿臉怒意的母親,不陰不陽的二哥二嫂,雙眉緊緊皺起,寶妹在鐘府受到的就是這樣的待遇?現在他在尚且如此,以往他不在,又是何種情景?
不覺一陣心疼不舍,他將安若瀾拉到身后,冷然道:“寶妹做錯了什么,讓大家如此冷嘲熱諷?若是大家有何不滿,大可沖著我來。”
“老四,你還維護她!?”鐘老夫人愈發惱怒,拍桌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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