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知道安若瀾是要替她說話,一口就應了,回了隔壁屋子休息。
母親走后,安若妍拉著安若瀾的手道:“你也不必說了,我都知道,就是心里還過不去那個坎。”
安若瀾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其實二嬸當真沒有那個心思,在家里的時候,二嬸還在說,只要你能懷上,是男是女都沒有關系,她就是怕你因為孩子的事,在夫家被為難。”
安若妍笑著點頭,“我知道母親是為我擔心,但她確實是想多了,公公婆婆也說了,我們夫妻還年輕,以后還會有孩子,第一個是男是女都是好的。”
“那就好。”安若瀾松了口氣,不忘囑咐:“這話你也要與二嬸說,也好讓她放心。”
“等母親休息好,我就去說。”安若妍愧疚道:“總是讓你操心,說起來也慚愧。”
“這有什么的。”安若瀾不在意地笑笑,“我們是一家人,自然要互幫互助,這是祖母從小就教我們的。”
“你說的對。”安若妍彎起眼角。
兩姐妹久未見面,眼下見著自然有說不完的話,揭過這事兒,兩人便聊起了各自身邊發生的事。
安若瀾這會也不覺得累了,滔滔不絕。
安若妍問起家中境況,已經出嫁姐妹們的消息,安若瀾便詳詳細細告訴了她,道:“祖母身子很好,祖父的身體也比去年好多了,就是不知打哪找來的一個居士,整日跟著燒爐子煉丹,現在已經搬到郊邊的一處宅子了,尋常有事都不會回來。”
“叔叔嬸嬸們也都好,幾個哥哥也很好,仕途平順,家庭也和睦,嫂嫂們對長輩也都孝順,往日來往也聽密切。侄子侄女們都還小,如今也看不出什么,就是豐哥小小年紀脾氣大得很,還顯出了風流之氣,長大怕是要不得了。”
“瑾姐姐的雙胞胎更結實了,也更調皮了,再過些日子,不知道還有誰能降得住他們。珂姐姐有長平郡主護著,也很好,就是還沒有好消息,三嬸有些著急。還有就是,蕓妹妹在想看人家了,估計也快定下來了。”
安若妍認真聽著,臉上一直掛著笑,聽聞大家都好,她很歡喜。
等安若瀾說完,她掩唇挪揄道:“聽你說了這么大一堆,怎么就沒有你的事兒?”
安若瀾一噎,臉上不禁染了紅暈,不自在地挪了挪,她嘴硬道:“我還不就是那樣,沒什么好說的。”
安若妍哪里會看不出,笑道:“你也不用說了,我一會問母親去,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說。”
聞言,安若瀾滿不在意道:“那你去問吧。”
想著正好讓她們母女倆說說話,化解方才的尷尬。
安若妍笑睇著她,直看得她渾身不自在了,才收回視線,道:“你也累了吧,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說著要起身,安若瀾忙扶了她一把,道:“該好好休息的是你才對,我送你回房吧。”
“怎么反倒讓你送我,你安心歇著吧。晚膳時,我來接你們。”安若妍忍俊不禁。
“千萬別,差個丫鬟來通報就行了,你也別走來走去的,你現在可不比平常。”安若瀾忙勸道。
安若妍哭笑不得,“你是把我當瓷娃娃了?五個月胎兒很穩了,走幾步不算什么。”
“那也不行,我怕姐夫跟我急。”安若瀾撇嘴。
安若妍說不過她,只好滿口應了。
安若瀾送了安若妍離開,才回房梳洗一番,躺下休息。
這一覺一直睡到傍晚時分,安若妍派人過來請了,安若瀾才起來。
讓傳話的人先去回話,安若瀾急急忙忙地叫了一同來江南的百靈替她洗漱更衣。
二夫人過來等她,見她手忙腳亂的,道:“別急,讓親家他們等一會也無妨的。”
又道:“也怪我拉你一起,一路上辛苦你了,要你照顧我。”
因為路途遙遠,二夫人在中間幾天身體很是不舒坦,又是暈車又是感染風寒的,多虧安若瀾在旁悉心照料,今日她才能體體面面站在親家面前。
聞言,安若瀾笑道:“二嬸怎么還跟我客氣,那都是我應該做的。要不二嬸先過去吧,我這一會就好了,等會追上你就是。咱們來做客的,若是讓主人家好等,怕是會落下不好的印象。”
“不急,我等你一起。”二夫人擺手,心想她難得來一次,若是還做小伏低的,處處小心謹慎,豈不是憋屈。
安若瀾見她心意已決,別不再勸,只把動作加快了。
梳了個流蘇髻,換上菊紋半臂上裳,翡翠撒花洋縐裙,最后再纏上翠色披帛,拿了團扇,安若瀾拉著二夫人匆匆忙忙出了門。
楊家人早已在大廳里等著,除卻楊氏夫妻跟安若妍夫妻,還有楊閏駿的叔伯嬸娘,兄弟,堂兄弟,以及姐妹,堂姐妹。
不得不說,這陣仗有些大,按理說,只是親家母過來,是不應該如此隆重的。
二夫人與安若瀾半掩著面與楊家親戚打過招呼,而后便被安排在女眷席位坐下,隔著屏風與楊家的老爺們交流。
晚膳很豐盛,大多是江南地區的特色菜,安若瀾大飽口福,只是席間楊太太一直勸菜,讓她頗有些不自在。
飯后,楊家的叔伯兄弟被楊閏駿招待到閣樓喝茶,二夫人與安若瀾則與楊家的女眷們一起閑聊。
安若瀾被安排坐在楊家的一個嬸娘旁邊,那嬸娘不時打量她一眼,對她很是親切,她倒也沒有在意,只陪著說些閑話。
楊家親戚沒有多留,戌時三刻就告辭了,那位坐在安若瀾旁邊的嬸娘還一直邀二夫人與安若瀾去她府上坐坐,二夫人虛應了。
送走客人,安若妍也累了,她本想送母親妹妹回房后就休息,卻被婆婆拉到了一邊說話。
“若妍啊,你說你這縣主今年多大了?”楊太太第一句話就是問安若瀾的年紀。
安若妍何等通透的心思,瞬間便猜到了婆婆的心思,當即一個機靈,忙振作精神答道:“今兒年關邊就十五了。”
“哦。”楊太太眼珠一轉,笑道:“你這堂妹確實機靈漂亮,性子也開朗大方,又是個縣主,想必已經定了人家了吧?也不知是誰家的小子,這樣好的福氣。”
安若妍笑了笑,沒急著答話。
楊太太覷了她一眼,見神色無異,又嘆道:“今兒你三堂弟也來了,你該看到了吧?你二嬸又跟我說了,說他年紀不小了,眼光卻太高,誰也看不上,從你進門,你二嬸就在替他相看姑娘,可到如今也沒個準,你二嬸急得快不行,就擔心他這輩子都尋不到合心意的。”
安若妍心下了然,難怪婆婆安排二嬸坐到瀾兒身邊的,原來是想促成三堂弟跟瀾兒。
不由暗暗皺了皺眉。
那個三堂弟她是知道的,雖然長得一表人才,才華也不錯,但就是太恃才傲物了,又自視甚高,從來聽不進別人的話,說心里話,這樣的男子不是良偶。
頓了頓,安若妍道:“姻緣自有天定,說不定是三堂弟的有緣人還沒有出現呢?母親你別著急,也勸勸二嬸,三堂弟會遇到合心意的女子的。”
“我也是這樣說!”楊太太眼底一亮,覺著有戲。
安若妍接著道:“若瀾也是一樣,早年她一直不肯許人家,這不,現在跟一個國公府的少爺看對眼了,我今兒試探她,看樣子,怕是好事近了。”
楊太太臉上的笑一下僵住了,好一會才緩過來,道:“我就說,若瀾這樣的好姑娘,早該有對象了。”呵呵干笑兩聲。
安若妍若無其事笑道:“是啊,我未出閣時,就經常有世家公子上門求娶若瀾,只是她都不應。現在想想,倒是與三堂弟很是相像。”
“是啊是啊。”楊太太呵呵笑著附和,心里頗為尷尬。
倒是絕了那剛萌芽不久的念頭。
又閑扯了幾句,見安若妍面露倦怠,楊太太便讓她先回房歇著,安若妍應了,讓丫鬟送二夫人與安若瀾回房。
那之后,楊太太再也沒有再安若妍面前提楊家三堂弟。
安若妍也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安若瀾完全不知道,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差點被做了媒。
一夜無話。
第二日起來,安若瀾才想起還沒有給家里報個平安,也顧不得梳洗更衣了,當即就火急火燎地要寫信,二夫人掀簾進來,見她熱鍋上的螞蟻般,不由笑道:“別忙活了,昨兒一到,你姐夫就讓人去報信了。再說,這一天半天的也不妨事,瞧你急的。”
“呵呵。”鬧了個笑話,安若瀾尷尬不已,撓著額角傻笑。
“趕緊收拾收拾,那邊該等著用早膳了。”二夫人笑嗔她一眼。
“誒!”安若瀾脆聲應了,手腳麻利地將自己拾掇好。
用早膳時,楊老爺楊太太又是一通問候,昨晚睡得好不好,安排的人伺候的可舒心,有什么需要盡管提。
二夫人跟安若瀾都客氣地回答了,只說都很好。
旁邊,楊閏駿幫著二夫人布菜添粥,伺候得很是周到。
嬸侄倆在楊家好吃好住不提。
收到楊閏駿送來的平安信,安家眾人放了心。
安世延回來也有將近兩個月了,他跟幾位兄長一起去看望過老侯爺,私下也自己去了幾次,只是老侯爺連他都不理會了,每次都是應付幾句就將人趕走。
原本幾兄弟還擔心那玄明居士是騙子,擔心老侯爺吃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丹藥會傷了身子,后來見老侯爺氣色越來越來,性情也平和許多,他們也就沒有再多管,只讓下邊的人多看著點。
而方碧寧也在文信侯府住了快兩個月了。
這段時間,安世延經常去看望她,有時會與她說很久的話,有時只是差人送些吃穿用的物件去,從兩人的交流中,安家眾人都嗅到了異樣。
安世霆跟安二爺都跟老夫人提過,說:“母親勸勸五弟吧,他若是有意停妻再娶,就不該再猶豫。如此下去實在不是辦法,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長時間住在府上,又與五弟交往密切,若是傳出去就遭了。”
老夫人也知道這個道理,便尋了機會與安世延提了提,勸道:“你對方姑娘的心思,母親也看出來了,你何不給她個名分?也好過你們彼此蹉跎,反倒惹了閑話。”
一開始安世延不愿承認,后來才苦澀道:“母親,我的年紀不小了,又有一兒一女,碧寧比我小了十多歲,我不想害了她。而且……我也不忍心休了孟氏。”
縱使孟氏千般不是,他們之間也還有夫妻情分在,更何況他們曾彼此相過。
“可你這是在耽誤方姑娘,她年紀也不小了,蹉跎一日都是浪費。”老夫人不贊同地搖頭,“你是不是擔心彥哥跟瀾姐兒不同意?”
“不是。”安世延搖頭,露出欣慰的笑,“彥哥跟瀾兒都是明理懂事的好孩子,他們會理解我,我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聞言,老夫人只能無奈嘆息,不再勸他。
這日安文彥當職回來,去老夫人院里請安,道:“今日孫兒在街上遇到衛家的少爺了,他問若瀾到江南了沒有,在江南住在哪里,他想托我捎封信過去。”
老夫人點頭道:“他這樣做是對的,畢竟還沒有定親,方方面面都要注意些,省得落人口舌。等你給瀾兒寫信,你就幫他一起捎去吧。”
安文彥頷首應是。
老夫人頓了頓,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挑明了問他:“彥哥,你也是做父親的人了,你可能體會做父親的心情?若是你父親休妻另娶,你可支持并諒解他?”
安文彥被問得一怔,旋即想起了府上傳的沸沸揚揚的,父親與方姑娘的事。無奈笑了笑,道:“我是做兒子的,哪里管得了父親的事,若是父親找到了想真心相伴余生的人,我自然是支持的。”
老夫人欣慰笑了,道:“你父親說的沒有錯,你跟瀾兒都是懂事的,反倒是你父親自己,猶猶豫豫,瞻前顧后,不像個一家之主。”
“我能體諒父親的難處。”安文彥嘆了一聲。
老夫人想起馨月苑的孟氏,也不禁頭疼。到底是她的侄女,她也不可能完全就不顧她。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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