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戛然而止,安若嫻捂著發不出聲音的喉嚨,驚恐地往床角縮。
白色的身影緩緩飄起,翻飛的衣角愈發顯得詭異而陰森。
她忍不住瑟瑟發抖。
白衣人在窗臺上坐下,一道悠遠的聲音憑空響起:“我不會傷害你,只是想跟你聊聊。”
見他沒有多余的動作,安若嫻放松幾分,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白衣人會意,抬手屈指一彈。
安若嫻只感覺肩膀一麻,不由痛呼出聲。
她這才知道自己是被點了啞,心里的恐懼消失了。
恢復聲音,她沒有大喊大叫,而是強制鎮定下來,問道:“你是什么人,夜闖侯府有何目的?”只要不是鬼神,就沒有好怕的。
“你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白衣人雌雄莫辯的帶笑聲音響起。
安若嫻驀地皺緊眉,“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個普通的世家小姐。”
“不,你不是。”白衣人緩緩搖頭,抬手遙指著她,“你就是傳聞中擁有神奇圣水的神女。”
安若嫻一驚,聲音不自覺變得尖銳刺耳,“你到底是誰?!”
沒有否認,因為她隱隱有種直覺,在這個人面前任何謊言都沒有用。
“你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白衣人重復道。
安若嫻驚疑不定地望著他,揪緊身下的被單,道:“若我是神女,你是什么?”
白衣人笑了,“不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神,就算真的有,也不會是你。”
被他嘲諷的語氣激怒,安若嫻大叫:“可我有圣水,我還知道未來的事!如果我不是神,那誰是?!你到底是誰?!”
相比她的激動,白衣人異常冷靜淡定,嗤笑道:“區區一個穿越女,不過看了本小說,搶了別人的金手指,就自詡是神,想要篡改劇情,胡亂判定別人的價值,自作主張地替別人安排未來的路,你算哪門子的神?神經病的神?”
安若嫻氣得臉都漲紅了。
不過從白衣人的話中,她聽出對方跟她一樣,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且也看過那本小說!
深吸口氣冷靜下來,她道:“既然都是穿越者,又都看過那本書,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我也算是老鄉,應該互相幫助,想來你已經猜到我的目的,如果你能為我所用,我可以無限量地提供你圣水,屆時你是想位高權重,還是家財萬貫,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別說你不想一展宏圖。”
“哦,是嗎?”白衣人不以為然地抖了抖衣袖。
猜不準他的心思,安若嫻姑且算他同意,再次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面具下的嘴角彎了彎,道:“就你這盛氣凌人,高人一等的口氣,還妄想能拉攏人?我書讀的少,你別騙我。”
安若嫻一噎,只好緩和了口氣,道:“既然是談判,我當然不能示弱。”
“我不覺得我們在談判,且,你也沒有資格和我談判。”白衣人的語氣驟然降溫了幾度,安若嫻只覺臉上一凉,連他的動作都沒有看清,頰邊的發絲就被截斷。
梗著脖子咽了口口水,安若嫻驚駭得瞪大眼。
白衣人接著道:“如果不是看在那一點點同鄉情誼的份上,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里跟我談條件?”
是的,安若嫻毫不懷疑,眼前這個人若是想殺她,會比踩死螞蟻還簡單。
她早就應該看清,他能不聲不響地出現,絲毫沒有驚動杜鵑跟秋蘭,可見他的身手已不是普通高手能企及。
“你到底想做什么?”忍著恐懼,安若嫻低聲問,她不敢再造次。
白衣人凌然道:“我要圣水從這個世界消失。”
話音剛落,安若嫻尖聲大叫:“不可能!”
被他冰冷的視線一掃,安若嫻趕緊緩和語氣,道:“你也看過那本小說吧,那你應該能懂我的心情!我只是想用圣水幫男主順利取得皇位,并沒有別的心思,我更加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難道這樣也不行?!”
“幫男主?”白衣人低笑著重復,“就算沒有你的幫助,男主也能功成名就,這種多此一舉的事,有意義?”
“可是男主的成功是用他在乎的人的命換來的!我只是不想他留有遺憾!”安若嫻氣紅了臉,爭辯。
“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白衣人嘖了一聲,道:“你說你要幫男主,那你知道目前為止,你的圣水都用在那些地方嗎?”
安若嫻答不上來。
確實,以前她借薛家舅舅的手,將圣水的名聲擴散出去,但她根本不知道薛家舅舅把圣水都用在了什么地方,現在想想,無非是用來幫反派拉攏人脈了。
這讓她不覺心虛,也暗暗慶幸,她已經跟薛家舅舅斷了來往,現在她只偶爾給趙鏡提供一些圣水,助他拉攏人脈,為自己辦事。
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白衣人道:“你說的跟你做的根本就是兩碼事,若你真的想幫男主,為何不直接將圣水交給男主?”
“我本來就打算將圣水交給男主!”安若嫻底氣不足地反駁。
“是嗎?恐怕還有條件吧。”白衣人呵呵低笑,顯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安若嫻惱羞成怒,道:“就算你看不起我,我也要為自己的愛情搏一搏!我只是喜歡男主而已,有什么不對?!”
白衣人點頭,“說得對,那是你的愛情,跟男主無關。不過我希望你放一放你的自以為是,圣水并不是萬能的,你認為你擁有圣水,男主就會答應跟你在一起?”
“不然呢?!誰能拒絕圣水!”安若嫻底氣十足地反駁。
白衣人邪魅地勾起唇角,道:“不如我們來打一個賭,若是你贏了,我甘愿俯首稱臣,但若是你輸了……”輕點了點嘴唇,似笑非笑道:“不管是神女還是圣水,我都要毀掉,到時就不要怪我不顧念同鄉情誼了,如何?”
安若嫻一僵,不詳的預感在心底擴散,好半晌她才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要賭什么?”
白衣人微微一笑,道:“我會把你的想法轉達給男主,若是他答應跟你在一起,不管是娶你為妻,還是納你為妾,就都算我輸,反之,就是我贏。”
“可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在中間做手腳?”安若嫻質問,她有了一個猜測,眼前這個人很有可能是男主的人。
白衣人道:“你若是擔心我做手腳,可以親自去問男主。”
安若嫻遲疑了,她怎么可能現在就向男主暴露身份,怎么說也要等到趙鏡那邊的計劃失敗之后。
想了想,她道:“就這么說定了。”
心里卻想著,不管男主答應,還是不答應,這都不重要,按照計劃,趙鏡明天就會當眾驗證圣水的神力,計劃一旦成功,圣水的威名將更加深入人心,她也就沒有必要鋌而走險,之所以答應白衣人,只是在拖延時間。
她也在賭,她賭白衣人只是虛張聲勢,根本沒有能力毀掉圣水。
望著她不停轉動的眼珠,白衣人不動神色地笑了。
理清思緒,安若嫻鎮定許多,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是你是誰了吧?”
白衣人搖頭,白色的身影突然從窗口消失,只有悠遠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安若嫻一驚,跳起來跑到窗邊一看,窗外除了花草樹木的黑影,就只有變得黯淡的月光,她什么都沒有找到。
輕喘著滑坐到地上,她才驚覺后背已經濕了一片。
無法再入睡,安若嫻睜著眼到天亮。
驗證圣水神力的消息傳開后,不僅市井百姓騷動起來,世家貴族也被驚動,盡管大家表面上是持觀望態度,但暗中早已分成兩派。
所有人都希望后天早點到來。
這日下朝后,晉王叫住了要離開的趙琰。
走在御花園的游廊下,趙琰詫異笑道:“真是稀奇,皇叔竟然會找我。”
晉王肅穆地點頭,道:“我們叔侄是很久沒有好好聊聊了,琰二,皇叔有個問題要問你,你要老老實實回答。”
趙琰不覺,莫名,點頭道:“皇叔請說。”
晉王停下腳步,皺眉望著他,沉聲問:“只要你娶一個不愛的女子,就能讓圣水為你所用,你可愿意?”
趙琰一怔,皇叔的神色太嚴肅,他無法將這番話當做一個玩笑。
頓了頓,他道:“我很羨慕皇叔跟皇嬸。”
腦海中浮現一張大大咧咧的笑臉,他情不自禁勾起唇角,“而且我已經有了想相伴一生的人。”
晉王聽太后提過他對安若瀾的心思,聞言心底一緊,急聲道:“你對若瀾……”
“怎么會!”趙琰無奈笑了,他那點心思早就在若瀾嫁給衛刑的時候就歇了。
晉王松了口氣,卻又小心翼翼問道:“倘若圣水能讓你少走許多彎路,還能幫你保住在乎的人,你也不愿意?”
趙琰笑道:“皇叔,侄子雖不才,但也不至于保護不了在意的人。況且,既然是在意的人,當然要靠自己保護。”
“那就好。”晉王徹底放下心,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不言而喻。
趙琰只覺得今日的皇叔怪怪的。
叔侄倆又聊起旁的,趙琰問:“皇叔何時回衡濟島?”
雖說都是皇叔,但也有個親疏遠近,趙琰跟晉王的關系,就要比跟恭王的關系親近許多。血緣親疏是一方面,心思又是另一方面。
之所以這樣問,并不是趙琰希望晉王回衡濟島,相反,他想讓晉王留下。皇上最近十分寵幸恭王的娘家表妹婉妃,對恭王也愈發信任,若不是晉王回朝,暫時壓制了恭皇叔一派的囂張氣焰,恐怕朝政早就把恭王一派所把持。
這幾個月,就連他們這些皇子,都沒有了發言權。
最讓他擔心的是,一些原本中立的臣子,也隱隱有了歸順恭王的跡象。
晉王看出他的擔心,道:“我會在盛京多留一段時間,你放心,皇叔不會坐視恭王一手遮天的。”
趙琰點頭,道:“也請皇叔勸勸父皇,不管如何去看看母后吧,再這樣下去,國舅的立場也會變得不堅定。”
“我知道。”晉王點頭。
叔侄倆說這話,漸行漸遠。
日出日落,日落又升,較之以往算得上漫長的一天終于過去,驗證圣水神力的日子來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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