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玲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又被人惦記上了,興許不日之后,她這小院兒里又將迎來另一個陌生的不速之客。
只是,她沒有預言能力,因此也就預測不到,自己即將到來的麻煩。
好似五更的梆子才剛剛響過,池玲瓏就被碧月從睡夢中喊醒過來。
太陽穴突突直跳,漲得疼痛,池玲瓏迷糊的披衣坐起來的時候,只覺的一陣頭重腳輕,直接一下又撲到在床上。這下也不起了,池玲瓏直接將腦袋窩在枕頭里,嗡嗡的問碧月道:“什么時辰了?”
“卯時初了,姑娘,該起了。”
碧月看到姑娘坐都坐不穩的模樣,嚇得整個人都慌了神了。再一聽池玲瓏嗓音中一片濃重的鼻音,自己忍不住就心疼;看姑娘困倦的,兩只眼睛都好似被膠水兒粘上了,睜都睜不開的模樣,更是心肝兒都不舒服起來。
可還是不能順著自己的心意,讓姑娘繼續睡下去。不然,給老夫人請安晚了,姑娘肯定又得吃排頭。
“姑娘,可是昨夜里又沒睡好?怎么好生生的就又染了風寒了?奴婢讓碧云去煮點姜糖水,姑娘且忍忍,等請安回來了,奴婢就去請朱大夫過來給姑娘看診。”
內室中的羊角宮燈散發出溫潤的光輝,將室內映照的暖融融的。池玲瓏擁著被子艱難的坐起身,看一眼窗外還黑沉的夜幕。心里的怨念,簡直快要比得上深宮里冤死的亡魂了。
她躺下才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才感覺一眨眼。就又要起床,池玲瓏對這個封建落后的朝代從來沒有喜歡過。可這種煩躁和郁悶感,在每天早起,趁著夜色就要起來,無論春夏秋冬,都要按時去給長輩問安的時候,就被擴大到最大化!
她是真的想賴床啊!
即便不賴床。能讓她睡覺睡到自然醒,她也謝天謝地!
碧云端著一盞蜂蜜水。后邊跟著幾個或端著熱水盆,或拿著帕子,或是拿著青鹽等洗漱用品的小丫鬟接連走進內室,姜媽媽走在最后。將池玲瓏今天要穿的衣物,烤的熱乎乎的暖在懷里。
一進屋看見池玲瓏仍舊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眼下還一片青黑的模樣,還甕聲甕氣的喚著她“媽媽”,那濃重的鼻音,和那副可憐巴巴的幾乎要哭的神情,可是把姜媽媽嚇得腳不沾地的就小跑了過來。
一邊指責碧月不會侍候人,姜媽媽也一邊大刀闊斧的做了決定。讓池玲瓏先安心歇著,碧云去榮壽院給老夫人告個假,讓柳貞娘親自拿了侯府的帖子。去請朱大夫。
吩咐完這一切,看見池玲瓏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雙眸泛著紅血絲的可憐模樣,姜媽媽更受不住了。一邊抹淚珠子,一邊又哭泣道:“姑娘晚上是不是又踢被子了?都怪老奴這身體不爭氣。任憑老奴身體好一點,晚上也要自己守著姑娘。碧月和碧云幾個丫頭正是困覺的年紀。讓她們給姑娘守夜,她們自己到睡得好,連累的姑娘晚上被凍病了都沒人知道,這幾個丫頭片子,這次老奴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她們。”
池玲瓏訕訕的笑,吸一吸鼻子,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她是凍著了不假,不過卻絕對不是因為踢了被子,她兩晚上都沒怎么挨床了好么?可這話也不能告訴姜媽媽。
畢竟,若是讓姜媽媽知道,碧月幾個晚上被人敲暈了去,以至于自己睡到一半就起來待客,吹了夜風,衣服又穿的單薄,這才會導致染上了風寒,姜媽媽說不定從今天起,就真的要徹夜不休的在她房里扎根了。
這實在太要不得了。
“媽媽我睡會兒,等姜糖水煮好了,你再叫我。”池玲瓏說著話,就暈暈乎乎的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看一眼屋里的沙漏,時間已經到了午時初。這一覺睡了足足兩個時辰,池玲瓏現在倒是感覺,除了鼻子不透氣外,身上倒是輕松了很多,連帶的精神都煥發了。
“碧月,給我倒杯水來。”碧月就坐在靠窗的地方,膝蓋上放著個小簸籮,里面裝了各色針線綢緞,手里也拿了一方水藍色的棉質布料,正在給池玲瓏做小衣。
猛一聽見池玲瓏的聲音,碧月條件反射扭過頭來,看見姑娘正自己斜倚在床頭上看著她笑,臉色也紅潤了許多。碧月當即興奮的對著外邊的碧云高喊了一聲,“快告訴姜媽媽,就說姑娘醒了。”一邊也連忙起身,給池玲瓏到了溫水,小心的喂著池玲瓏喝了半盞。
“怎么也沒人喊我起來?朱大夫可是已經請過脈了?”
“嗯嗯,請過了。”碧月心情很好的說道:“姑娘睡著沒多久,朱大夫就過來了。朱大夫也說,姑娘這是得了風寒,另外還有些睡眠不足,說是勞累過度,要多休息,吃兩幅藥,最多三日就能痊愈了,不是什么大病。”
又不滿的小聲埋怨道:“都是姑娘前幾日,晚上不聽勸,非要熬夜給安國公夫人繡披風,帕子,抹額了,要不然姑娘豈能累病了?偏她們還……”
“不知好歹”幾個字,即便借碧月幾個膽子,碧月也是說不出來的。不過,對安國公府的不滿情緒還是導致了她狠狠的哼了一聲,又憤憤的給池玲瓏出主意道:“以后但凡繡活兒姑娘就別做了,凡事有我們呢……”
恰此刻姜媽媽也端了一碗白粥進來,看池玲瓏精神頭還不錯,心里吊著的那塊兒石頭也落了地。不過,因為也把池玲瓏“勞累病倒”的原因歸咎到安國公夫人身上,姜媽媽的臉色也從頭到尾都有些不好看。
在她心中,即便是皇帝菩薩,都沒有自家的姑娘大,沒有姑娘重要。
姜媽媽倒也不像碧月似地明說,以后別再給未來婆婆做衣衫,去孝敬她們。卻是委婉的提醒池玲瓏道:“姑娘大了,要著力學習管家了。”所以,所謂的針頭線腦,有繡娘和丫鬟們呢,姑娘可千萬不能再受累了。
池玲瓏聽懂了姜媽媽的言外之意,很是乖巧的笑著應了,姜媽媽的臉上當即就泛上了幾絲欣慰和憐愛之色。
吃了多半碗白粥,又喝了藥,池玲瓏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綿長,好似要把昨天和前天兩晚上缺了的覺,一氣兒給補過來似地,直睡到華燈初上,內室中的羊角宮燈又亮了起來,池玲瓏才又蘇醒。
渾身的骨頭都軟了,池玲瓏的精神此刻更好了些。
晚飯池玲瓏照舊又用了一碗粥,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藥,到了準備就寢的時候,池玲瓏卻是精神的再睡不著了。
碧月和碧云見姑娘臉上沒有疲色,也興高采烈的圍坐在她床邊,一邊吃著池玲瓏賞給她們的瓜子以及各色堅果小吃,一邊巴拉巴拉說著今天忠勇侯府發生的“大事兒”。
碧云一臉八卦的說道:“今天早起請安的時候,可是發生了好幾件大事兒呢,可惜姑娘沒去,咱們都沒看著熱鬧。”
又亢奮的小臉紅彤彤的道:“先說三房,三夫人今天對老夫人說,他父親,也就是現在的江閣老來信了,信上說,讓三老爺帶著三夫人,以及兩兒一女,抽個天暖氣清的日子,盡快上京呢。”
“三夫人還說,左右三老爺還要參加明年的春闈,現在也是該進京打點了。早一步晚一步上京差別可大了,如果去京城去的早的話,還能多結識幾個同鄉友人,或是同一屆的舉子,打聽清楚主考官的喜好,和現在的政治大事,無論對三老爺來年春闈的應試,還是三老爺以后仕途都有大幫助呢。”
碧云侃侃而談,好似對所謂的及早進京,能有什么好處知道的很詳細,她知識很淵博,小丫頭很了不起一般。
池玲瓏和碧月看她這副臭屁的模樣,不由樂的都把眉眼笑的彎彎的了。
“老夫人怎么說,可是應了?”池玲瓏笑著點頭,接過碧云的話頭,繼續問話。
碧云小腦袋點的小雞啄米似地,“應了,三夫人把理兒都說的這么清楚了,老夫人要是不想當個不慈的嫡母,肯定是要應了的么。”
說到老夫人“應了”這句話時,碧云的嘴角很明顯的抽了抽。池玲瓏猜測,老夫人應該還有后手,或是別的什么要求。依老夫人的為人,是不可能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就同意,三房從她的手心里蹦出去的。
鯉魚躍出了龍門,就不再是一只,隨隨便便就能任人拿捏的小魚兒了。
果真,就聽碧云又憤憤的說道:“不過,老夫人只同意三老爺進京。至于三夫人,老夫人說,三老爺是去考狀元的,三夫人又幫不上三老爺什么忙,還是安分的呆著侯府是好。七姑娘年紀也不小了,且既然已經私底下給定了親,七姑娘就更加不好出去拋頭露面。四公子和八公子還小,一個六歲一個三歲,從翼州到京城,走水路快的話也要半個月時間,老夫人說孫兒還小,不能這么折騰,怕有個好歹;還說,她老了,現在正是要兒孫承歡膝下的時候,她一天都離不得幾個孫子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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