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郡王之死,開頭鬧得京城謠言不止,所有曾經和康郡王關系較好,或是關系較為不好的朝臣,俱都膽戰心驚,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要被叫去“談話”。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康郡王死的轟轟烈烈,最后,葬禮卻辦的匆匆忙忙。
池玲瓏在致遠齋中,聽六月和七月給她匯報說,康郡王死于平陽郡主之手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有些扭曲。
這事情,若不是她前兩天就聽秦承嗣和她說過,是他暗地里動的手腳,怕也是會信以為真,——平陽郡主弒父了呢。
據小道消息稱,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三司會審,最后得出的康郡王的死因,卻是死于巫蠱之術。
參與此案的大理寺,刑部和御史臺的主要官員,都不是傻子,這些人能爬到高位,每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因而,當一切證據,都指向了巫蠱之術的時候,這些官員們,也都心生惡寒,又膽戰心驚的,將這個結果直接報告給了弘遠帝。
接下來的事情,卻不是他們可以插手的了。
據說,當時弘遠帝聽了這個報告后,爆發了雷霆之怒,在幾位大臣的面前,竟是生生爆了粗口。
——這個孽障。
彼時,被弘遠帝怒罵為孽障的平陽郡主,正哭的喘不過起來的,被太后娘娘抱在懷里,祖孫兩個一起哀哀切切的哭不停。
因而,當弘遠帝進了慈寧宮大殿的時候,太后娘娘回過神來,不等弘遠帝開口說話,卻是將這個膽大包天的兒子,當著滿宮嬤嬤和宮娥的面,狠狠訓斥了一頓,竟是沒有顧忌弘遠帝的帝王顏面。
只是,當出過氣的太后娘娘,聽到弘遠帝報告給她的消息后,再看看那個目露吃驚之色,努力在自己面前辯解的孫女,也是一頭就栽倒在地,活生生的被氣得暈死過去。
事情的經過很順利,太后蘇醒后,嚴令再不許平陽踏入宮廷一步。
而弘遠帝,卻是直接剝奪了平陽郡主的郡主封號,將她之前的所有尊榮都收回。
甚至,還直接將平陽郡主,從宗室的族譜中除名。
平陽郡主從一介天之驕女,變成了現在的庶人,接連不斷的被打擊之下,整個人都好似魔怔了。
整日里連吃飯穿衣都不會,神神叨叨的,每天只或哭或笑的嘶吼著,“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她做出的姿態,簡直委屈極了。
只是,有她之前暗害池玲瓏的前科在前提醒著眾人,現在誰也不會再去相信她。
更何況,當初去她閨閣中搜查人偶的談嬤嬤,本來就在她枕頭下,找到了刻有康郡王生平八字的人偶。
因而,到了現在這一步,康郡王死于非命,完全說得通。
這么一樁皇家丑聞,雖然眾人都口風很的,不把她往外傳。
但是,本身要查出康郡王之死的時候,弘遠帝擺出的陣仗就很大。
如今,就算是弘遠帝下了口諭,再有“搬弄是非者,斬立決”。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多了,總有那么兩個口風不嚴的。
于是,不過一天時間,有關康郡王死于親女之手的消息,便以疾風一般的速度,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城。
穆謝氏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怎樣的宛若被雷劈,池玲瓏不知道。
她知道的卻是,堂堂康郡王,卻是在七日內就下葬了。
寒冬臘月天,尸體多放幾天也放不壞,可就是這件事,太惡心人了,也太令人惡寒了。
不說安國公府,現在眾人怎樣避平陽郡主如蛇蝎,恨不能將她送入家廟去清修;就連宗室的族老們,都是恨不能直接賜給平陽三尺白綾。
只可惜,平陽到底是已經出嫁的人了。
京城的雪花未化,康郡王府的白幡和紙錢,就又飄滿了整個京城。
繼任的康郡王,很快就被皇帝任命出來,乃是康郡王府唯一的庶子。
那小公子現年不過才剛滿兩個月,這是康郡王府現在唯一的男丁。
早先因為平陽郡主和她的胞兄魏廷震心狠手辣,康郡王又完全的冷血無情,不把子女當人看,因而,當康郡王的后院有妾室懷孕后,大多數都在孕期,就被平陽郡主和魏廷震整死了。
個別看著像是懷了女胎的妾室,可以活下來。
但若是生下來的是公子,會威脅到他們的地位,也是只有死路一條。
鬧來鬧去鬧了幾十年,以至于現在偌大一個康郡王府,只有一個在年前十二月初,才出生的小公子。
也是這小公子出生的時間湊巧了,正好趕上康郡王府老太妃的死祭,平陽郡主沒有靠山正在籌謀出路,無暇顧及他,不然,這小公子也是活不過兩天的。
卻說如今,被封的小康郡王,因為無父又無母的緣故,被太后抱養到慈寧宮中,準備親自教養。
池玲瓏聽完七月和她講述的這個消息,卻只覺的,呵,怎么現在沒人說,小康郡王刑克六親了?
這小家伙出生的時候,正好趕上老康郡王太妃的死忌。
他出生沒多久,生母因為生他傷了身子也去了。
如今,親生父親死于非命,嫡長兄更是死狀凄慘。
若仔細說起來,這小家伙身上帶來的煞氣,可是比秦承嗣還要重許多啊。
怎么就沒有人傳他的“天煞孤星命格”的謠言呢?
這可真是,區別對待當真好么?
池玲瓏浮想聯翩,有些不高興。
七月看了看她的神色,卻是又與她說,“和親南詔的人選定下來了。”
“哦?”池玲瓏看向七月,遲疑道,“可是九公主?”
“正是。”
池玲瓏點點頭,心下暗道一聲:果然。
一個九公主,一個平陽郡主,從小就追在穆長堯身后跑,如今,一個成了庶人,注定了后半生凄慘;而另一個,卻要和親南疆。
看來,戀上穆長堯的女人,注定都沒有好下場!
池玲瓏點點頭,也不再想其他。
卻是又問七月道:“你們主子賑災的事情,快忙完了吧?”
七月點頭,“再有今天一下午時間,就差不多了。”
池玲瓏點點頭,覺得沒有什么事情好問的了,便也讓六月和七月都出去了。
如今時間已經到了二月初,再過不幾天,就要開始科考。
而科考過后,九公主就要和親南疆。
說起來這些事兒,和她都沒有什么關系,可是,科考啊,三叔現在應該還在埋頭苦讀吧?
池玲瓏默默思索著,她應該準備些什么東西,送去給三叔,以表關心。
雖然在眼前盡孝,可以由五月代勞,但是,要送出手的東西,最好還是應該自己做。
池玲瓏想到了什么,便又喚七月進來,“早先給你們主子做荷包時,剩余的那些布料,可是都收起來了?”
“奴婢都收進庫房里了。”七月欣然回道。
說完這句話,又試探的問池玲瓏,“姑娘可是準備,給主子做些衣衫荷包?”
“算是吧。”給三叔做完了,如果還有心情,就給秦承嗣再做些。
七月一聽池玲瓏此言,面上的笑容瞬間就更燦爛了。
她這興奮的過了頭的模樣,若不是池玲瓏知道,她對秦承嗣沒有那些個污糟的心思,只看她這笑的“情真意切”的模樣,怕是不吃醋都難。
六月聽說池玲瓏要給自家主子繡荷包,做衣衫,就和七月兩人往庫房跑了三、四趟,搬了足有三、四十匹布料,直到外室都快放不下了,兩人才意猶未盡的罷了手。
池玲瓏頭疼的看著滿屋子的布料,不知道從哪里下手是好。
這些料子都是現在最時興的,大多還是年后宮里賞賜下來的貢品。
池玲瓏初始看的有些頭痛,不過片刻功夫,興致卻是被挑了起來。
原是準備這,就繡幾個荷包完事的,摸了摸這一批,覺得給秦承嗣做件寢衣不錯;再看看另外一匹,嗯,可以給秦承嗣做件平時在府里穿的長袍;這匹也不錯,底色偏穩重大氣,做荷包或是宴客的錦衣想來都很好……
將近午膳的時候,池玲瓏終于挑好了布料。
正在興頭上的時候,午膳也只是匆匆用了兩口,便擱置不吃了。
反而又腳步匆匆的回到內室,拿出她的針線簸籮來,描好了花樣子,便開始撿著當緊送給三叔的物件,繡了起來。
池玲瓏有一手好女工,這都要歸功于,來了這個陌生時空后,她下了苦功夫學習。
當時挑這門技藝認真學,只是想著磨性子、磨時間,卻沒想到,要送些表達自己情誼的東西給長輩,繡品卻最合適。
池玲瓏手藝好,刺繡也快,然而,因為這次送給三叔的荷包意義非凡,池玲瓏下針的速度明顯比平時慢了許多。
小小一個荷包而已,池玲瓏繡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點燈的時候,也不過才剛繡好一半。
揉了揉略有些酸痛的眼睛,池玲瓏將荷包放在針線簸籮里,隨后便起身,準備去迎接秦王爺回府。
她是掐準了時間,讓七月提前通知她的。
不然,若是讓秦承嗣進來看見她為別人繡荷包,即便那人是她三叔,他也有可能發飆。
雖說那人,現在也在努力的和她三叔攀關系。只是,他可以對她三叔獻殷勤,想來,無論如何,也是不愿意看到,出自她手中的東西,流落到別的男人手中的。
盡管那個男人是她的三叔,她的親人長輩。
池玲瓏忙著繡荷包,到了第二天,又生生磨了一天工夫,才把一個不管是配色,還是寓意,亦或者是刺繡技藝,都非常精良的荷包交給阿壬,想讓他幫忙送到池府,由五月送給三叔。
阿壬接過她遞過去的荷包的時候,臉上的神色羨慕的不得了。
只可惜,這人貫來都是個狗嘴里吐不出來象牙的。
因而,就在池玲瓏等著阿壬夸她幾句時,卻是聽到,這人竟是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一個荷包就能保佑你三叔青云直上了?哼,別做夢了。”
在池玲瓏怒瞪著阿壬,雙眼開始冒火星。
阿壬臉色一僵,繼而,努力伴著娃娃臉,非常正經的對池玲瓏道:“給你說真的,小爺這次教你個乖,有句話我怕你不知道,那句話叫怎么說來的?”
抬頭望天努力思考,倏地,狠狠一拍巴掌,雙眸變得亮晶晶的。
“小爺想起來了。”阿壬興致勃勃的對池玲瓏道:“那句話就叫做,求神不如求你男人!!”
什么意思?
莫不是就是……字面意思?
神仙不管這等凡塵俗世,想要她三叔池仲禮高中,求神拜佛,弄這些寓意好的小玩意,都不如秦王爺的暗箱操作強?
是這個意思吧?
池玲瓏領會到阿壬的意有所指后,眼皮子眨的簡直要抽風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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