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九公主的事情,雖然悠悠眾口不能全都被封住,但是,對此事件知情的人士,卻是一句舌根都不敢亂嚼。
這件事情完全不在后妃和朝臣們,可以私下里討論的范圍,但是,有關十一公主“夜闖”乾清宮,卻被弘遠帝懲罰去家廟清修的消息,卻是傳的京城街頭巷尾無人不知。
十一公主在宮里還一直都是個透明人,在民間更是連她的一點謠言都沒有流傳過,如今,猛一傳出個十一公主,京城的民眾在嘮叨完,九公主出嫁的排場之大吼,也會留兩句口舌,討論一下,十一公主到底是遇到什么麻煩了,以至于才這般沒有眼色,敢去去她皇帝老子的眉頭的。
京城中流言紛紛,也就在這萬物復蘇的季節,今年殿試的成績,終于在眾人的殷殷注目中,被宣布了出來。
在池玲瓏意料之中,卻又讓她抑制不住興奮的,連嘴巴都合不住的消息就是,池仲禮果真被弘遠帝當堂點位新科狀元,授正六品翰林院修撰職位。
池玲瓏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委實高興壞了,若不是現在在秦王府中,不好出去惹人眼。
她當真恨不能從影梅庵“回去”,好生給三叔三嬸兒道喜。
池玲瓏是當真為池仲禮高興的,三叔一介勛貴之弟,能苦讀這么多年,被弘遠帝點位狀元,已是不易。
更何況,他這還不單純就是一個狀元,三叔池仲禮,他還是大魏自開國以來,第五個“三元及第”的大才之仕。
解元,會元,狀元,單只是聽聽這些名頭,池玲瓏就興奮的,很不鞥原地跳起腳來。
三叔此番確實是魚躍龍門,以后天高任鳥飛了;而三嬸兒,堂堂閣老之女,嫁給侯府庶子,明里暗里受了眾人多少擠兌嘲諷,如今三叔一朝騰飛,三嬸兒現在也算是徹底熬出來了。
池玲瓏在致遠齋中打著轉兒,不知道要送給三叔什么賀禮是好。
她倒是有銀子,可是,有時候有銀子也不是萬能的啊。
先說要尋一件和她心意的物件,送給三叔三嬸兒不容易。
怕就是她送了貴重的禮物過去,三叔和三嬸兒不僅要訓斥她不知道為自己打算,還要不受她的禮呢。
可若是在這大喜的日子,送一件單薄便宜的禮物過去,池玲瓏也確實拿不出那個手。
她有錢啊!偏偏可憐的卻是,有錢也不知道往哪兒花!
池玲瓏急的直撓頭,若不是情況不允許,她當真恨不能將孫琉璃送給她的幾房好墨塊兒送給三叔,討三叔歡心。
可是,出自孫琉璃手中的東西,每樣都是有大出處的,她一個爹不疼娘不的小可憐,實在是沒那本事弄來那些東西啊。
池玲瓏懊惱的又是皺鼻子,又是扁嘴巴的,苦惱的眉頭皺起來,簡直都能夾死只蚊子了。
她在這邊急得火力火燎的,那邊看著她出盡洋相的六月七月,面上的笑容卻是控制不住有些扭曲。
在她們看來,這實在是小問題。
沒禮物可送?
呵呵,開玩笑的吧!秦王府庫房中的各種禮,若是搬出來,能將秦王府中的幾座院子都壓塌了。
偏姑娘這死心眼兒,轉不開彎兒。
要她們說,她們主子都是她的人了,正和秦王府里的東西,就沒有她不能動的。偏姑娘小心謹慎貫了,唉,怕是不抬出主子來,姑娘還是不會進那庫房一步的。
六月給七月使眼色,讓七月提醒池玲瓏有關秦王府庫房一事。
七月抿嘴笑,方才蠕動了一下嘴唇,準備開口,不想,去書房辦公的秦承嗣,此刻卻是回來了。
秦承嗣是在得到殿試結果的第一時間,就回來致遠齋的。
原是想著給池玲瓏報喜的,倒是沒想到,他手下的人,比他更會討“喜”。
秦承嗣看見池玲瓏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事情的模樣,就不由開口抱起她坐在他腿上,問她,“愁什么?”
池玲瓏嘴角輕抿,略有些糾結的,將她方才的所思所想,都告訴給秦承嗣。
秦承嗣一聽,池玲瓏是在為“送禮”煩憂,臉上的柔色一閃而過。
不過,當秦王爺想到,他上一次瞞著池玲瓏,給池府送了禮,結果,卻因為禮物太貴重,而被池府委婉的拒絕后,秦承嗣眸中也一閃而逝略有些不自在的眸光。
索性,池玲瓏正在吧嗒吧嗒的給他說事兒,也沒有注意到秦承嗣眸中的神光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且最后那件禹州澄泥硯,也被阿壬死磨硬推的,到底送到池府去了,不然,秦王爺現在再一聽送禮這話題,肯定抹不開臉。
想他堂堂一個超品的親王,這輩子第一次給人送禮,竟還被人拒絕了。
嘖,若不是最后這事情解決的很圓滿,絕對會成為他這輩子最大的人生污點。
秦承嗣聽完了池玲瓏的絮絮叨叨后,果斷的拉起池玲瓏的手,就朝秦王府的庫房走去。
六月的七月跟在兩人身后,看著她們想在走去的方向,兩人面上同時露出好笑的神色來。
看看,主子的思量和她們都是一樣的。
秦王府的庫房中,池玲瓏看著這滿室的各種奇珍異寶,覺得眼睛有些刺痛。
兩尺多高的海底紅珊瑚,高高矗立在庫房門口;嬰兒拳頭大小的東珠,裝了滿滿一大箱子,隨意的擺在地上;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風,那刺繡的工藝,怕最少也要往前追溯五百年;紫檁木牙雕梅花凌寒的插屏,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黑漆象牙雕芍藥插屏……
這其中,哪怕最小的一顆南珠,拿到市面上,都屬于絕對的有市無價的那種,千金都難求一顆的;可是,在秦王府的府庫中,卻像是垃圾一樣,不知道被誰撞翻到地上,撿都懶得撿。
池玲瓏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些東西,只覺得一顆心跳得快的,差點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她現在是切切實實能理解到,那些眼皮子淺的婦人姑娘們,在看到些價值金貴,造型雅致的珠釵首飾時,為何會露出那般垂涎的神態了。
若是將那些珠釵首飾,全都換成了眼前這些珊瑚,東珠,南珠之類的,她保證她也要瞬間狂化掉。
被說為了得到這些個東西,魔化的什么手段都能搬上臺面了,怕被秦承嗣潛了,池玲瓏也覺得,自己賺大發了。
確實賺大發了啊!!
這么多東西,那可都是有錢都絕對買不到的啊!
池玲瓏就雙目亮晶晶的,看一眼秦承嗣,又看一眼地下隨意擺置的古玩,花瓶,鑼床之類的東西。
看一眼又一眼,一眼又一眼,最后卻還是笑瞇瞇的,轉身撲到秦承嗣懷里。
胳膊往上一伸,踮起腳尖來摟住他的脖子,在他微抿的唇角快速吻一下。
“你還真是個大款啊!”
秦承嗣不知道“大款”是什么意思,不過,看池玲瓏對眼前這些東西,如此感興趣,也不由微微蹙起眉頭深思起來。
——看來,以后要多收些賄賂,或是抄些貪官的家,多弄來些珍奇古玩為好了。
秦王爺思慮良多。
腦子里漫步邊際的,想著的事情,卻都是怎樣才可以得來更多的珍奇古玩。
抄家,嗯,不用說,這個肯定來“寶”快;收受賄賂,這個量太小了,一次就那么幾件;其實要仔細說起來,能弄來更多東西的,應該是……滅國吧?
至于這個“國”,當然不是大魏,而是大魏附近那些個鄰國了。
秦承嗣皺緊了眉,上齒輕咬著下嘴唇,更加認真的思索起“滅國”的可能性了。
池玲瓏還在興致高漲的,自己繞著一些珍奇古玩嘻嘻呵呵,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這么片刻功夫,就因為她一個無心的舉動,她男人就徹底黑化的要看不出原形來了。
池玲瓏在這府庫中挑揀了好一番功夫,最后,還是沒有找到合心意的。
倒不是秦王府一號府庫中的東西,她看不上眼。
說實話,她看的上眼。可就是因為太看得上眼,那些東西也都太高大上了,委實就不附和她一介庶女的作風手筆啊。
“不喜歡?”
秦承嗣跟在池玲瓏身后,看她皺眉,他眉頭比她皺的更狠;看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傻笑開來,他便也比她更高興,眼里的神光,更加璀璨絢爛。
而此刻,看池玲瓏眉頭皺的一直舒展不開,秦承嗣忍了片刻,也還是開口了。
池玲瓏輕搖頭,牽起秦承嗣的手,“不是不喜歡,只是,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拿不‘出手’啊。”
庫房中氣溫有些低,雖然現在時間已經進入了早春,池玲瓏身上的衣衫也還穿的厚實,進來這么長時間,池玲瓏的手也早已經冰了。
秦承嗣察覺到她小手的溫度,臉上的神情便不好看了。
拉著她就準備出去。
最后卻還是被池玲瓏阻止住了。
“再等等,我挑一件咱們再回去。都忙了這么長時間了,不選件賀禮出來,我總是不舒服的。且即便回去了,也還要時時掛念著這事兒,多不好。”
說完了這些,也就拉著秦承嗣,往記憶中放置著“文房四寶”等物的地方而去。
池玲瓏早先還不想用秦王府的東西,給三叔送禮,現在再想想。
好吧,連秦承嗣都是她的了,秦王府的東西,她用一件也不礙事的吧?!
嗯,肯定是不礙事的。
放置著文房四寶的地方,片刻就到了。然而,當池玲瓏再次看到那擺在案幾上的東西時,也還是有些選擇困難。
白芙蓉雕玉龍瑪瑙鎮紙,銀鎏金簪花暖硯盒,玉蘭鸚鵡鎦金立屏,禹州云煙墨錠,斗彩纏枝花筆洗,白玉鏤空筆架,出水菡萏青花瓷水盂……
選來選去選不出個好的,最后,池玲瓏一咬牙一閉眼,也就隨手指了個東西。
——白芙蓉玉龍瑪瑙鎮紙……
好吧。
不管自家三叔三嬸兒會如何懷疑,還是就這件東西吧。
池玲瓏選完了,秦承嗣也隨手挑了那個白玉鏤空的筆架,以及裝滿了禹州云煙墨錠的小盒子出來,喚了六月七月兩人將東西裝在匣子里,抱出了。也就拉了池玲瓏出去。
臨出府庫時,不知道秦承嗣又怎么瞄到一些女子梳妝打扮的物件上了,于是,等池玲瓏回了致遠齋不過多久時間,卻是又見到,六月和七月兩人,又抱著好些東西進來了。
鑲金嵌玉大棗木梳妝盒,掐絲琺瑯繪花鳥百年好合圖樣的靶鏡,象牙梳子……
池玲瓏無語的看著六月和七月兩人,將她梳妝臺上的東西一一更新換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咆哮。
——有錢就是這么任性!!
池府中,江氏因為池仲禮考出了“三元及第”的好成績,這幾天走路都帶風。
尤其是,在想到,從今以后就要隨著相公,帶著三個子女定居京都,和老太太以及江氏隔絕開來,江氏的心情更是別提有多暢快。
因而,當這一天,秋容又抱了一個盒子過來給她過目時,江氏一聽說是侄女從影梅庵送來的,送給三叔的禮物,再一看盒子中的白芙蓉玉龍瑪瑙鎮紙,神情怔愣了片刻后,也是不自然的說道,“這東西,唉,怕是那丫頭把她義姐送給她的禮物,轉送給她三叔了。”
這白芙蓉玉龍瑪瑙鎮紙,這件東西,怕是她娘家大哥現在書房中用的鎮紙,都比不上這個貴重。
江氏驚嘆于孫家姑娘,對池玲瓏的重,池玲瓏對他們夫妻的知恩圖報,心中更是舒坦。
然而,再接到了秦王府送來的賀禮時,江氏臉上的神情,卻是又忍不住僵硬了。
他們和秦王府的關系,何時……這么好了?
池府中,江氏又是怎樣和池仲遠愁苦的,就要不要再次把賀禮送回秦王府這個問題糾結不已,這個時候,秦承嗣卻是罕見的,和乾世子一同被太后娘娘,喚進了宮中。
都說太后是個有福的,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這天下福氣最大的女人,這話說的委實有點妥帖
先且不說,當今太后娘娘在娘家的時候,是怎樣受寵了,就說她如今成了這全天下最最尊貴的女人,太后娘娘的福氣,那也是頂了天了。
普天之下,怕是皇帝都要有點不順心的事兒,可是,太后娘娘卻是萬事不愁。
只是,萬事不愁的太后娘娘,如今也是有煩心事的。
別的都而已不提,可是,康郡王這一代,卻只剩下一個不滿三個月的小公子,這卻是讓太后娘娘難受的心絞痛又犯了。
太后娘娘因為康郡王府的喪事,心里不舒服,然而,有了小康郡王的陪伴,她的心情在最近一段時間卻是又好了許多。
這一天,某些得知太后娘娘心情很好的貴婦人,就進宮拜見太后來了。
這來拜見太后娘娘的,卻是現如今太后娘娘的嫡親侄媳婦,也就是太后娘娘娘家大哥的嫡子媳婦蕭白氏。
蕭白氏進宮的目的很明顯,乃是和太后娘娘商議,有關蕭白氏的嫡子,也就是現任延平侯府世子蕭的親事來了。
身為當今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兒,且還是這一任的延平侯府世子,不用說,蕭的親事,無論如何,蕭白氏一個人是住不了主的。
蕭白氏的婆婆,也就是當今太后娘娘的長嫂,是早就去逝了的,現在的延平侯府,就是蕭白氏在當家。
可是,小事兒和內宅之事,蕭白氏可以全權做主。有關她這個嫡子的親事,蕭白氏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了主的。
但是,蕭現在也已經十六歲了。早些年他身體不好,她這當年的,不敢讓兒子過早知了房事,損了根骨,不讓他成親還說的過去。可先如今,再不定親,卻是太晚了。
蕭又不像是陳顯和周世錦那樣,是孌童不嬌娥的,現年他十六歲,定親之后,卻是立馬也就應該成親了。
“惠媛可是看中了那府的姑娘?”太后娘娘問這侄兒媳婦道。
惠媛拜便是蕭白氏在閨閣時的名字,太后娘娘對這個侄媳婦向來喜歡,一貫都是以名字稱呼她。
蕭白氏性情有些靦腆,聽了太后這話,卻是搖搖頭,“兒成親事關重大,這事情侄媳婦自己一個人也拿不穩注意。這不,左思右想,侄媳婦還是想讓姑母您幫忙挑個好的。”
又慢條斯理的道:“姑母的眼光素來好,您挑的姑娘,指定錯不了。”
“你啊……”
太后娘娘被侄媳婦一番奉承,陰了一個月有余的臉,此刻卻是放了晴。
自從過年后,宮里就沒有一件喜事,前段時間,更是連老姐姐的子孫都去了,太后娘娘心情不好,如今有了喜事上門,卻是是樂的不行了。
好歹都開春了,也是該去去晦氣了。
太后娘娘就有關世子蕭的成親人選,要有怎樣的品格,怎樣的相貌,和蕭白氏好一通商討。
兩人商商量量,一中午的時間久過去了。
而等到下午,蕭白氏出宮后,太后娘娘做媒的心不僅沒有退燒,此刻卻更火熱了。
這一火熱,不免就又想到兩個老大難來。
一個不用說,自然是乾世子。
那是個難啃的骨頭,除夕宮宴上,她還準備給那小子賜婚來著,結果卻是讓穆賢妃和華國公府世子夫人好一頓打叉,最后什么也沒辦成。
如今倒好,聽說她原本準備指給乾世子為妻的,那華國公府的嫡女華嫣然,已經和她表哥定了婚期了。
嘖嘖,這事情弄的。
人際小姑娘都要出嫁了,她這侄兒現年都二十有二了,房里就連個侍妾通房都還沒有呢。
想到了乾世子這個硬骨頭,不免就又想起了另一個老大難來。
這一個老大難,不用說,你是絕對非秦承嗣莫屬。
太后娘娘心里愁啊,再一想想秦承嗣在外那名聲,更是愁的心理更吃了苦瓜一樣。
這是她那雙生妹妹,留在這世間唯一一滴骨血了。
如今,這孩子先后死了三個未婚妻,這第四個可挑誰家的姑娘是好啊?
太后娘娘想起了乾世子和秦承嗣,愁得坐做得站不穩的,只好派了金寶公公,宣了乾世子和秦承嗣進宮,才覺得心里舒坦點。
因而,當秦承嗣和乾世子在宮門口撞了個正著時,兩人表面上正兒八經的打招呼。
私底下,乾世子投給秦承嗣一個,“呦,不是余毒未清,不能走動么”的眼神;秦王爺則,嗯,很是嫌棄的瞅一眼乾世子,隨后,兩人便很“官方”的,一邊不時的說幾句寒暄的話,一邊也隨著金寶公公,進了慈寧宮。
慈寧宮中,太后娘娘此番卻是嚴陣以待。
她不僅做好了要一舉拿下這兩個小兔崽子的雄心,還將早先收集起來的,京城各府上貴女的畫像,拿出來擺好,等著乾世子和秦承嗣過來了好挑選。
秦承嗣和乾世子早在進宮之前,就得知了此番太后娘娘讓他們進宮的緣由,因而,當看見擺在太后娘娘的方桌前,那一沓子畫像時,兩人面上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
就連親口聽到太后說,這次定要為他們定下一門親事來,兩人面上的神情,也絲毫不變。
不變就是最好的變化。
太后娘娘將外甥和侄兒的神情看在眼里,自以為機會來了,便更加殷勤的拿出一張張畫像來,讓兩人挑選。
誰知,這個時候,乾世子笑的溫文爾雅的說道:“還是讓令則先來吧,我是兄長,本該謙讓與他。”
太后娘娘:“……”怎么這話聽著,這么不識味兒呢?
唉,肯定是她想多了。
太后娘娘聽了乾世子此言,便也當真笑的像個彌勒佛一樣,將桌上的畫像往前成嗣跟前一推。
口中說著,“你啊,按規矩你該是有一正妃,兩側妃,四夫人的,如今姨祖母也不求你能速速為秦王府開枝散葉了,你好好娶一個姑娘回府,幫你操持家務是正經。”
又很是悲戚的低嘆一聲,“惠郡王府里,好歹還有王妃操持內務,你這倒好,偌大一個秦王府,連個能主事的女人都沒有。你這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好好娶個姑娘回府張羅內宅事宜了。”
又啰啰嗦嗦一大堆,最后,太后娘娘神來一筆,竟是又說道:“怎么姨祖母前段時日好似聽誰說了一嘴,你在府里養了一群小倌兒呢?”
乾世子手中端著的茶盞一哆嗦,一個控制不住,口中剛喝下的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不過,雖然那茶水最后沒噴出來,乾世子卻是不可避免的,被狠狠的嗆住了。
一張俊臉憋得有些紅,乾世子一邊抽空,安撫著太后說著“沒事,沒事”,一邊也抑制不住的,借由用帕子插嘴的功夫,狠狠的笑開了。
養了一群小倌兒啊?
乾世子將坐在他對面的秦承嗣,從上到下好生審視一番。若不是兩人之間有桌子擋著,乾世子怕是要往秦承嗣那啥地方看去了。
不怪乾世子猥瑣了,實在是,太后娘娘說的話,實在太讓人覺得無語可笑了。
養了一群小倌兒啊,一群小倌兒啊……
乾世子悶笑不已,秦承嗣冷冷看了乾世子兩眼,漆黑深邃的眸子中,惱意一閃而過。
太后娘娘還在不停的絮絮叨叨,“那些個玩意兒,也只能留著解解悶,正經的傳宗接代,還是要找個大姑娘的。”
秦承嗣:“……”
乾世子:“……”
這話題未免太開放了,一時間,不僅秦承嗣尷尬的微咳了,就連乾世子,也是開始哭笑不得。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太后娘娘看秦承嗣面上的神色,依舊不以為然,卻是又道:“你啊,趕緊成親生子是正經。這么大的孩子了,你舅父在你這個年紀,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出生了。”
又道:“莫說姨祖母訓斥你,你這孩子,家里沒個能正經主事的長輩,現在就得聽我這老婆子的。趕緊的,現在且先挑一個正妃,兩個側妃出來,等回府了,再將你府中那些個不正經的玩意兒都打發了。”
“把府里弄得清清靜靜的,哀家早些給你賜婚,你也好早上抱兒子……”
兒子啊,聽了太后娘娘這么多話,秦承嗣眸中的神色,終于有了變動了。
他耳中聽著太后娘娘還在絮絮叨叨,腦海中卻不由想起,池玲瓏肚子鼓起來的時候,是什么模樣。
越想眼中的神色越是柔和,就連原本僵硬而繃緊的臉部線條,在此刻也緩緩的舒展下來,面上神情變得愜意又安靜,還有著隱隱的歡喜和激動。
愜意?安靜?
乾世子眉頭一挑,看著秦承嗣這副出神的模樣,眉頭狠狠的跳了兩眼,心中不免也想到,莫不是秦承嗣還在想他府里養著那“小倌兒”?
太后娘娘自然也注意到秦承嗣面上神情的變化,一時間,卻當真以為自己的殷殷苦勸奏效了,簡直恨不能方幾桶煙火來慶祝。
只可惜,在太后又擺出了架勢,將那名門貴女的畫像,一個個拿出來給秦承嗣挑選的時候,卻不料,那人的冰山臉上,再次出現無動于衷的表情。
“阿兄今年已二十有二,還是先讓阿兄挑選吧。”秦承嗣很好說話的,將面前的貴女畫像,云淡風輕的推到乾世子面前。
又對太后道:“姨祖母,惠郡王叔早就等不及抱孫子了,還是先讓阿兄來吧。”
乾世子:“……”他剛才絕對是眼花了。
這鬼畜會歡喜?又激動?
天方夜譚!!
太后娘娘也被噎的不輕。然而,好歹秦承嗣這個難關攻不破,乾世子這根硬骨頭,她再接再厲,今天也定是要將他拿下的!
八年了,從這十五歲開始,她就為這小子挑媳婦,挑到現在,二皇子的兒子都可以打醬油了,他還晃蕩來晃蕩去,整天沒個正行呢。
太后娘娘覺得她也是蠻拼的了,只是,為何就是不出成效?
好吧,既然這兩個小的軟的不吃,那就只好讓他們吃硬的了。
太后娘娘也不問乾世子愿不愿意挑選了,卻是拿出最上邊一張畫像,就問乾世子道:“這個如何?”
乾世子哭笑不得一嘆氣,“臉太大了。”
“那這個如何?”
“眼太小了。”
“這張?”
“人太瘦了。”
“這個?”
“下巴太尖了。”
“這……”
“嘴巴太大了。”
太后娘娘不服輸是不行了。
太后娘娘坐在一邊,氣的大喘氣。
秦承嗣悠哉悠哉的喝著茶,斜睨著乾世子的眼神中,滿是鄙夷。
乾世子胸口憋得一肚子氣,此刻卻也不得不笑的很是討巧的對太后娘娘道:“祖母,這些京都的貴女,都不合我意。”
不等太后娘娘發飆,又道,“侄兒這些年都娶妻,實在是心有所屬。”
“心有所屬?”太后娘娘不相信。“既然心有所屬,就趕緊把人娶進來,憑你堂堂惠郡王府世子,莫不是連個世子妃都娶不到。”
看乾世子面上神色黯然,不由就又開口問道:“可是那姑娘出身配不上你?”
“這倒不是。”乾世子慢悠悠回道。
“那如何不早早將人娶進府中?”
乾世子神色黯然,再次一嘆,卻是不說話。
太后娘年看他這副“生無可戀”的神色,一時間也被嚇得不輕。
想要開口問些什么,此刻腦子里,卻是狗血的,冒出幾個宛若雷劈的想法,“莫不是你姑娘已經,已經……遭遇不幸?”
乾世子手中的茶水徹底撒了個干凈。
哭笑不得的在太后的殷殷注目中,再次一搖頭。
太后娘娘舒了口氣,轉而,那口氣卻是又吊起來了。
“你給祖母說,到底是為何,莫不是,那姑娘已經嫁為人婦?”
乾世子:“……”
包括大小太監,宮娥嬤嬤,此刻全都豎著耳朵,仔細聽乾世子說話。
乾世子久久不做聲,良久之后,才凄苦的一嘆,“祖母,您就別逼侄女啊。”
一副“我都已經這么苦了,你怎么還忍心往我心上插刀”的模樣,乾世子這副神態,不止太后娘娘看的要吐血,就連秦承嗣,此刻也忍不住嘴角狠狠的抽搐起來。
在太后娘娘看不見的角度,秦承嗣看一眼乾世子。
乾世子笑的宛若偷吃了雞的狐貍,還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沖著秦承嗣眨眨眼。
秦承嗣:“……”
乾世子為情所困,暫時走不出來了,太后娘娘一顆紅心,此刻只能轉戰到秦承嗣身上。
好似之前的畫面,再次重演,太后娘娘仍舊重頭到尾,拿著那些畫像,一一指給秦承嗣看。
秦承嗣則很是冷淡的,一會兒施舍一句“太低”,一會兒施舍一句“太高”,一會兒冷不丁冒不出來一句,“頭發太長”……
太后娘娘:“……”這種心更塞一點的感覺,到底要怎么破?
太后娘娘氣的說不出話來,覺得秦承嗣這是故意在雞蛋里邊挑骨頭。
惱火了的連吃了兩顆丸藥才緩過勁兒來。
可是,再看秦承嗣,這人現在臉上的神情,可是真摯的不能再真摯了。
秦承嗣說的都是真的啊。
他是以池玲瓏為標準,來審視這些貴女的畫像的,自覺已經給出個意見,已經算是給了太后娘娘偌大的臉面了。
只是,這一個“太高”,一個“太低”,一個“頭發太長”,在圖畫里你也能看這么認真,這么仔細么?
那人多高多低,你看這畫就能看出來了?
這不是故意找事兒是什么?
太后娘娘緩過勁兒,再想想秦承嗣說的話,還是被氣的“哎呦”“哎呦”,只喊“頭疼”。
索性不想再和這兩個小子說話了,便也一揮手,“都回府去吧……”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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