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靖當即就變了臉色,心中涌上怒意。趙國夫人難道是為了能帶走九娘找到家里來了
一念及此,環繞著元容的手臂便不由得更緊了些,心里升起妹子有可能被人搶走的危機感。
“阿兄!”元容不由得一咧嘴,然后抬起爪子拍了拍崔元靖的肩膀道:“你使勁兒太大了,疼。”
崔元靖回過神來,卻是沒有放開元容,而是直接對阿肖道:“今日逛了一天,九娘已經很累了,去見客怕是會失禮。”
“可是——”阿肖愣了一下。雖然崔元靖這話聽起來合理,但卻是非常干脆利落的拒絕。阿肖有些意外,見一位女性客人,并非是什么不妥之事,而遣家中小輩見客亦是表明親近之意,何以崔元靖會如此防備
崔元靖卻沒有再給阿肖什么解釋,而是直接點點頭,道:“我先送九娘回去洗漱。”說完便轉身走了。
元容被崔元靖抱著,看著阿肖的身影消失不見,才回過頭來看崔元靖,她不太能理解崔元靖的緊張,趙國夫人就算對她有些喜愛,可也不會專門為此而來罷何況崔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趙國夫人不可能為了她而得罪崔家。而且就算趙國夫人強要,恐怕崔謙之和鄭氏也不會肯的。
“阿兄”元容不由得開口安撫崔元靖道:“無事的,阿娘不會讓人帶我走的,你放心罷。”然而話音才落,元容卻感覺到崔元靖的手臂更緊了,似乎還有些顫抖。
這也讓元容越發的疑惑了,崔元靖平日里都是沉穩而平和的人,今日卻有些失常,這是為何元容不覺得一個趙國夫人會讓崔元靖如此,那原因就是……在自己身上
一路沉默,崔元靖沒有說話,元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直到進了她的小院,崔元靖才放了手,摸了摸元容的發頂,道:“我會跟阿娘說,不讓你出去迎客了,今日一番勞累,你多加休息,改日阿兄再來看你。”
元容嗯了一聲,看著崔元靖神情凝重的走了,便扭頭看向沾濕了手巾給自己擦臉的阿江,道:“你有沒有覺得阿兄有些不對”
“三郎君”阿江頓了頓,手下卻是不停,給元容擦了臉又擦了手,才道:“奴婢沒有看出來呢,九娘怎會如此想”
“阿兄似乎很怕我會被趙國夫人帶走,可是這種事情,不可能會發生在崔家的罷要是今日來的非是趙國夫人,而是她那一位過世的阿姐,許有可能。”元容道。
趙國夫人過世的阿姐,指的當然不會是別人,而是為圣人生育了四男一女的那位元后。以皇后之尊,若是看中了某個小娘子想要帶在身邊,就是崔家也要為難。沒辦法,這個世道,強權就是真理。
如若不然,在開國之時,也不會有許多世家女被迫或者無奈而自愿嫁入某個寒門出身、而因為隨圣人打天下而驟然富貴的勛貴之家了。以元容前世所見,這些女子至少有一半過的都并不如意。
大概因出身不同,生長環境不同,生活態度不同,對世事的觀念也不同,從而造成了夫妻之間的巨大分歧,有的經過磨合后,許會找到一個平衡,但有的,卻是導致相敬如冰的結果。
元容上輩子半生辛苦,身為別人奴婢,出身是低的不能再低,自然不會對寒門出身多有偏見,但是不可否認的,她更慶幸如今身后有倚仗的感覺,至少,她有說不的權利了。
想到這里,元容不由得笑了笑。她是該感激上天的,不過更該感激的,是對她關心愛護的人。不管崔元靖是因為什么,但對她的著緊卻是真實的,這就夠了。
卻不意聽見阿江略帶遲疑的道:“九娘是不是忘記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自從元容復生之后,也很少提到以前,畢竟以她如今的年紀,過去也沒什么好回憶的,是以連作為貼身侍女的阿江也沒發現不對。
元容心里咯噔一聲,籠在袖中的手便下意識的握起了拳頭,眼睫垂下,靜靜的站在那里,頓時便讓阿江有一種再繼續問就是戳人傷疤的感覺。
“九娘莫要傷心,不記得便不記得了罷。”阿江忙安慰道:“那件事情,不記得了也好。”說著給元容換衣裳的動作便放的跟輕了些,心中卻是忍不住傷感,九娘這樣可愛的小娘子,為何會那么倒霉
元容非常敏銳的感覺到了阿江的情緒,心中那一絲緊張便不翼而飛,反而思緒跑到了別的地方去。為何她能那么清晰的感覺到阿江的情緒似乎是自從她那一次靈魂出竅開始,她不光五感更加敏銳,現在連旁人的情緒也能察覺了
這樣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等元容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己已經只著中衣躺在床上了,阿江將換下來的衣裳抱起,就要往外走。
“阿江,”元容不由得出口喚住:“你方才說的,究竟是什么事情為何說不記得了也好”
阿江回過身來看著元容,見小娘子的眼中滿是疑惑,正好奇而期待的看著她,便躊躇了起來,半晌才道:“九娘真的想要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情”
見阿江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元容更好奇了,便點點頭道:“阿江你告訴我罷,就算是不好的事情,我也不怕。再說了,就算你現在不告訴我,以后萬一有人提起怎么辦”
元容的意思是,那事既然沒有保密,那么瞞也瞞不住的,就算阿江不說,日后也未必不會有人提,但聽到阿江耳朵里,卻變成了若是元容不知道,那些別有心思的人再使壞可怎么辦于是阿江一個激動,便說了。
“那時候才到洛陽不久,事情太多,便叫娘子累的生了病,卻不意奶娘竟然膽大包天,趁著娘子沒法子看顧九娘,把九娘給偷出去賣給了拐子,因為當時三郎天天都要來看望九娘,這才發現了不對。三郎都快急瘋了,要不是最后九娘找了回來,怕是三郎這一輩子都不會釋懷。后來因為這個,娘子發作了好多人,而三郎卻是發狠,把有嫌疑的都生生杖斃了。”
阿江說著,卻是不由得想起了那日看到的場面,止不住的打了個顫。那一日鮮血幾乎染紅了整個院子,尸體一具具的抬出去,撕心裂肺的哭嚎聲整整響了一整日,直到如今還讓人覺得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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