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帶了幾分陰狠,但依舊是十分悅耳的聲音,十分抓人耳朵。
元容睜開眼往周圍瞧了瞧,卻發現幾個婢子們都沒什么異樣,看來是都沒聽到
也是了,這隔著一堵墻,對方說這種狠話,怎么可能會大聲壓低聲音不讓人聽到才是正常的。
只是恐怕對方怎么都不會料到墻的這一邊有一個聽覺十分敏銳的元容。
旁邊跟著的鄭宅婢子不由道:“九娘,可能是那邊的人不小心摔倒了,咱們不必在意。”
“是么”元容嘴角彎了彎,但聽她口氣就知道她是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反而抬腳下了秋千,往墻根走去。
那婢子見狀不由道:“九娘莫要過去,這爬山虎里面說不得有什么蟲子,為了安全起見,還是離遠些的好。”
元容便擺了擺手,而那婢子見她仍舊往前走,便想過來阻止,不料卻被一平給阻止了。
反而是阿江走了過去,低聲道:“九娘可是發現了什么”
雖然說阿江的資質尋常,身為大丫鬟也還不夠機靈,但她跟在元容身邊時間最長,在領會元容意圖上是一等一的。
再者她因心思不夠靈活,反而心中少了雜念,是以對元容更多了幾分真正的敬畏,這也是元容未換掉她的緣故。
元容聞言略一抬手,阿江便住了嘴,只見元容靜靜站在原地,斂眉垂眸。好像是要睡著一般。
而阿江知道元容并未睡著,是以連大氣都不敢出,只回頭使了個眼色,阿月便帶著一干婢子都后退到了丈許之外去。
元容并不以為意,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經被墻對面的一男一女給吸引了去。
而墻對面,只見一個少年郎君單手掐著少女的脖子將人抵在了墻上,一雙漂亮的眸子微瞇,露出危險的光。
“阿林。你一向是個聰明的女子,怎的今日卻糊涂了”少年俯身,貼近了對方的耳根,呼出一口氣道:“窺探我的秘密不說,還敢用來威脅我”說著,另一只手便順著對方白嫩的肌膚滑下,拍了拍對方的臉蛋,輕聲道:“你是忘了誰是你的主子了嗎”
他的聲音輕柔而繾綣,若是不考慮內容。簡直就像是情人間的呢喃一般,聽得元容不由得身子一震。
卻聽少年輕笑了一聲繼續道:“你太高估自己了,阿林。我若想要處置你。保管你透不出去一個字,你最好信我。”說著,卻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少女被她掐著脖子,一張俏臉已經漲得通紅,她雙手使勁的掰著少年的手,幾乎喘不過氣來。等到她幾乎伸舌頭時。少年郎君才大發慈悲的松開了手,而少女則是順著墻壁滑到了地上,不停地咳嗽者,癱軟在地。
“瞧你,怎的嚇成這樣”少年抬手。溫柔的將少女垂下的鬢發塞進耳后,一張俊美逼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絲笑意。輕嘆了一聲道:“我們幾年的情分,你還不知道我我方才只是嚇你的。”說著便伸手去將少女半拉半抱的弄了起來。
少女打了個顫,面上露出一抹似哭似笑的表情,捂著嘴咳嗽了好幾聲才好容易停下,說什么情分、嚇唬她不是傻子,方才少年的威勢那絕對是動了真怒的,他真的會殺了她!不不,她確實是個傻子,不然怎么會惹得對方動怒呢
“九郎……”少女眼中泛起水霧,忽而撲過去抱住了少年的腿,哭道:“是婢子的錯,婢子不該鬼迷了心竅惹的九郎生氣,九郎你打罵都成,婢子只求能留下來繼續伺候九郎!”
少年掌心落在了少女頭頂,溫柔的拍了拍,而后便柔聲道:“阿林啊,你素來是個聰明的,不然當初我怎么一眼挑中了你呢,只是這一次,你實在是叫我失望。”
一番話說得少女的哭聲戛然而止,抬頭驚慌的看著少年,只是嘴巴張了張,卻始終是沒法發出聲音來。
而少年郎君卻是繼續道:“不過你放心罷,我不會攆走你,更不會要你的命,看在你盡心盡力伺候了我幾年的份上,但是呢,”少年將袖子從少女手中抽出來,慢悠悠的摩挲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道:“懲罰還是要有的,你該明白”
“九郎……”少女有些呆愣住,不知道是喜的還是驚的。
而少年面上笑容卻是倏的斂了去,肅容道:“自己去找裴永領罰,一個月內我不想再看見你。”話音才落,便有個青年不知從哪兒忽然冒出來,毫不憐香惜玉的把人給拖走了。
直到四周不見了人影,少年卻是轉身正面墻壁看了看,忽然道:“搬個梯子來。”
梯子很快就搬來了,往墻邊一放,少年便踩著梯子上了墻,往對面瞧去。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對面的人竟然沒有溜走,反而像是有所覺般抬頭看過來,這一下正好兩人瞧了個對眼!
“是你”少年不由驚詫出聲,一雙漂亮的眼睛在陽光下反射出干凈剔透的碧色光芒。
“裴九郎。”元容看見少年露出頭來,瞧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蛋,以及不經意間滑下來的黑亮長發,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元容能夠勉強鎮定,非是因為別的,而是她已經將之前那女子的話語聽在了耳朵里,排行第九,家里又有個姓裴的管事,而一般情況下這種心腹管事都是跟著主家姓的,這一合起來不就是裴九郎
但元容心中不是不吃驚的,方才裴九郎的表現她能聽到也能“看到”,如何能想到初見時那個宛若謫仙似的人物,再見時風流倜儻滿長安的人物,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裴九郎今年只得十五歲,可看他方才行事,端的是善變狠辣!她毫不懷疑若是那少女有一絲兒應對不好,裴九郎真能擰斷她的脖子。
裴寧看著站在原地的九娘,以及站在略遠處的婢子們,不知怎的,彎起了嘴角笑道:“九娘怎會在此”
元容略微福了福身道:“我到外祖家來做客,方才覺得悶了,便出來走走,卻不意竟在此看見了裴九郎,真是巧了。”她寧愿不這么巧!裴寧你處置婢子就處置罷,為何非得跑到這犄角旮旯里來
想到這兒,元容卻是又有一份慶幸,好在裴九郎還算謹慎,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正常她該是聽不見他的話的,反倒不用擔心對方以為自己聽見了什么秘密。但同時元容又有些好奇和遺憾,只不知道那女子窺探到了什么秘密才惹得裴九郎那般生氣。
而裴寧則是歪了歪頭仿佛才想起來似的,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了,這是鄭祭酒的宅子,也確實是巧了,這便是我的一處宅子,平日也不來,卻不想來一回就碰上了九娘,看來我們確實有緣呢。”說完還沖著元容眨了下眼睛。
不知怎么的,看見裴寧眨眼間的動作,元容就覺得不知哪里有些兒別扭。但平心而論,長的俊俏到裴九郎這程度,就算做這樣孩子氣的動作也是好看的。只是聽裴九郎又提到緣分二字,元容就不由得有些好笑。
莫非裴寧向來喜歡跟人論緣分她就不止聽了一回了,且此人很會打蛇隨棍上,元容便不待對方開口,就截住了話頭。
“裴九郎又怎的會在此”說著便啊了一聲,撫掌道:“我方才好像聽到了一聲尖叫,嚇了我一跳呢。便叫她們四下里瞧了瞧,卻沒尋著人,莫非是從裴郎君那邊傳過來的”
“是,一個婢子笨手笨腳,走個路都能摔了跟頭。”裴九郎輕笑一聲,道:“嚇到九娘真是抱歉了。”只是嘴上說著,卻連作個揖都沒有,這個道歉也實在是太不誠心了。
元容忍不住腹誹了兩句,面上卻裝作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道:“裴郎君不用道歉,這原本不關你的事情。”
裴寧眼神一閃,而后嘴邊笑意卻是又深了些,他知道這個小娘子應該是沒有聽見他跟阿林的對話的,不然哪里還能這樣鎮定的同他聊天怕是早就嚇得跑掉了罷只是偏偏說話又能戳到他的痛處,真真是怪哉了。
難道就好像他說的那樣,他同這個小娘子是有緣分的想到這兒,便又去看正仰著頭的元容,那雙黑珍珠一般的眼珠子幽深而寧靜,完全不像是個不通世事的小娘子所有。裴寧不由得又想起了初見時元容那驚艷的模樣,雖然好笑卻叫他印象深刻。
當即便心念一動道:“九娘若是悶得慌了,不如到我這邊來逛逛如何我這個院子雖然說不如鄭宅是御賜的宅邸,可也是精心拾掇過的,而且我這里還藏著許多好東西哦。”卻像個引誘小娃娃的拐子。
元容心中悶笑,但她在這里卻是也無聊,想要答應又怕顯得太過急切,便故作扭捏的道:“我怎么能要裴郎君你的東西呢,再說我還在外祖家做客,卻不好貿然離去的……”
裴寧立即笑道:“這個有何妨你便踩著梯子過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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