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處置奴婢的事情在崔家并未引起多大水花,只有在某日給盧氏請安的時候被問了一句。
元容糊弄著提了提,倒是盧氏笑的不以為意:“這一點上,你卻是要學習一二了,往后必用得上。”
這話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元容若是嫁給了蕭承運,還能指望蕭承運會跟嚴玨一樣只守著她一個嗎?這種話崔家也不敢說,你看秦王妃顧氏,那可是被公認與秦王琴瑟和鳴的,不還是要照顧秦王那一堆的妾侍?只是秦王十分尊敬王妃,維護王妃的顏面和地位,對嫡出子女也格外重視,就沒人說他不是。
回頭出了春山堂,鄭氏便開始給元容惡補功課,因為從前元容學習的是如何做一個合格的世家主母,如何打理中饋和交際往來,但嫁入皇家就不同了,不說別的,只說如果是世家主母,就好像當年嚴六娘因為夫君流連煙花之地而追著他打,圣人也只當看笑話,但若是皇家兒媳婦也這么干,絕對會被斥責為不賢善妒,婦德不行什么的。
元容不由嘆氣,她前世跟皇家距離也近,就算是耳濡目染,也知道皇家最喜歡什么樣的兒媳婦,顧氏那就是個標準模板,沒的說,將來她就跟顧氏看齊就是了。不過那樣的日子還真不是人過的,賢惠,天生就不是賢惠人的可怎么辦啊,裝一輩子不會把人給憋屈傻了嗎?
不過這話她也只在心里腹誹,說出來也沒什么意思。
又二日,元容便接到了帖子,是蕭瑯請她去王府別院作客,說是前次好端端的宴會被攪合了,今次定要再好好的聚一聚樂一樂。而且也不像前次請那么多人了,只請了幾個閨中好友而已。元容問了問來送帖子的人還有誰,那人報了幾個名字。卻讓元容心底一顫。
“這幾位我卻是不太熟悉,郡主跟她們都是好姐妹?”元容試探道。
“正是。郡主曾經到富春女學上過幾天課,在那里結識的姐妹,娘子不用擔心,都是脾氣教養十分好的人,跟娘子定然能處得來的。”那人回道。
元容擺擺手叫把人送出去,阿青見她面色有些凝重,不由詫異道:“九娘可是擔心與生人相處不自在?不過既然是郡主覺得好的,想來人品性格應該都不差。既然如此,九娘多結識幾個新姐妹也是好的。”畢竟蕭瑯就快要出嫁了,元容也該結交一些同齡的小娘子才是。
“人品性格何止是不差……”元容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她不熟悉的三個人名中,個個是前世大大有名的人物,一個皇后一個王妃還有一個馳騁沙場的女將,能被圣人看中挑給了自家人的,能不好嗎?還有,至少她們的家世都是非常拿得出手。
“阿青幫我準備東西罷,既然要結交新朋友。總要有見面禮的,”元容長出一口氣,便將那莫名的情緒先拋到了一邊兒。親自挑了幾件衣裳叫婢子打包了,又定了帶出門的人選,便扭頭往鄭氏那里去了。
鄭氏正歪在榻上,見元容來便問道:“可是有事要說?”方才蕭瑯遣了人來送帖子,雖然接帖子的人不是她,但這種事情自然會有人報告給她,只是鄭氏卻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
元容先接手婢子手中的茶壺為鄭氏斟滿一杯,才道:“正是,方才丹陽郡主遣人來。說邀我去別院小住,我想著去散散心也好。且還有幾位從富春女學出來的女郎。倒好請她們往后照顧十娘一二。”
鄭氏當然不會反對元容出門,這種交際對世家女兒來說幾可說是正事了。只道:“具體怎樣安排的?是你先到王府同郡主會合,還是直接去別院?若是后者則要多帶些護衛了,河間王府在長安附近的別院,大抵該是在西郊,咱們家在那邊也有個莊子,若是有什么,就往那邊送信。”
元容笑道:“是約好了的,先去王府同郡主會合,阿娘不必擔憂,今次我們許多人一起走,不會出事的。”
到了出發那一日,元容一大早便起了,先去同盧氏道別,后又跟崔謙之和鄭氏一起用了早飯,便帶著打包好的東西和人出了門,然后當她坐著馬車到達的時候,就見王府門前一堆的人,正要下車呢,就聽見街頭有馬蹄聲響起,回頭一瞧,竟是一年輕郎君帶著一隊人打馬而來,一路狂奔經過,竟是叫元容吃了一嘴的塵土。
元容心里不由罵娘,然后就見那郎君提著馬鞭下了馬,嚷嚷著要進門,卻是被堵在了門口,任憑他威脅求告就是進不去,后頭跟著來的一隊騎手并不上前幫忙,而是一副我不認識他的樣子站的遠遠地,時不時還能看見從嘴角溢出的笑意。
這一鬧,連原先都在說話的人群也都安靜了下來,全都注目瞧著那年輕郎君,而年輕郎君似乎不覺一般,仍舊倚靠在門口想要擠進去,一張俊臉憋得通紅。而就在此時,卻見那門忽然一開,年輕郎君用力過猛來不及收,便噗通一聲臉朝地趴下了。
一陣高高低低的哄笑聲頓時響起,元容不由定睛看去,卻是蕭瑯正一身火紅騎馬裝站在門口,一臉僵硬的看著腳下趴著那年輕郎君,然后緩緩俯身撿起了被摔出去的馬鞭。
元容不由的哦了一聲,心道莫不是蕭瑯要抽人了?早先聽說蕭瑯一手鞭子使得不錯,卻是無緣見過呢,幸好有這位舍身為人的公子,倒是讓她原本就不錯的心情瞬間更飛揚了起來,也就暫時不計較自己吃了一嘴土的事兒了。
只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蕭瑯用馬鞭敲了敲那郎君的腦袋,卻沒生氣,反而笑了,皺了皺鼻子說了一聲:“出息!”便抬腳跨過那人的身子走了出來,沒兩步,又見那人還在地上放哼哼,便回頭招呼了一句道:“還不起來,我可不等你了!”然后那公子便立即麻利的爬了起來,然后笑容滿面的來到蕭瑯身邊兒。
元容這回直接笑的趴在了阿青身上,那年輕郎君自以為得意,笑的十分燦爛,但卻不知道自己那張俊臉現在是什么模樣,也許是方才趴地的時候沾上了的,左右兩頰各有一塊黃不拉幾的東西,隨著他一笑便噗噗的往下掉,偏生他穿的是月白色的長衫,真是顯眼無比。
蕭瑯也有些無力了,捂著臉哀嘆一聲,才瞅了那人一眼,指揮自家下人道:“你,趕緊帶他去收拾收拾!”等人走沒影了,蕭瑯一張白嫩的臉蛋已經飛滿了紅霞,趁著那一身的紅色衣裳,越發顯得艷麗無雙了。
“好了,都不許笑!”蕭瑯環視了一眼,見周圍已經有了不少人,還有幾輛馬車,便知道是自己邀請的人已經有人到了,忙咳嗽了一聲道:“還不快進來,等我親自請嗎?”說著眼神便落到了站在人后的元容身上,瞧見她笑的毫不掩飾,登時便瞪了一眼,只是撒嬌的意味十足,根本沒有煞氣。
“哎呀,我本還在納悶,究竟是誰家公子膽子這么大,敢到王府跟前搗亂。”元容便拍了拍臉蛋收斂了一下笑容,才分開人群走了上前道:“現在看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才對,那一位公子,恐怕是姓薛罷?”
原先元容以為是蕭家人,但后面看到蕭家下人的表現便知道不是了,蕭家下人膽子再大也不敢攔著不讓自家小主人進門,也不會是不相干的人,不然那門里早就有人出來把他叉走了,再看后面那人對著蕭瑯傻笑的樣兒,又想起曾經聽說的這位薛氏郎君的逗比情狀,哪里還能猜不到呢?不過元容真是大開眼界,不是沒聽說過各種奇葩人物,但是親眼見到的這還是第一回。
蕭瑯翻了個白眼兒,道:“你少打趣我了,量我不知道你的事兒?”她雖然不知道國家大事,但關于秦王系和崔氏的關系卻是能聽說一二的,見元容立即閉了嘴,才一副得意樣扭頭去看另一位方才下了馬車過來的小娘子道:“你可真慢!”又給元容介紹道:“這是薛家的七娘,丹貞,你叫她貞娘也行,是方才那個傻子的堂妹。”
薛丹貞跟元容見了禮,才語氣委婉的抱怨道:“我都想帶了冪蘺下來了,可惜出來時趕得急,竟忘了呢。”
前朝時風氣比現在更嚴謹些,女子尤其是世家千金出門,在大庭廣眾之下多數都要戴遮臉的東西,只是自打大周立朝,風氣越發開放,女子性情也普遍更潑辣了些,現在已經沒人戴那玩意了。薛氏雖然是世家,但在本朝卻是軍功起家,也沒聽說薛家規矩多么嚴格,家中女兒應該不會那樣保守罷?
元容這邊心中想著,卻聽蕭瑯脆笑一聲,點了點薛丹貞的額頭道:“你這個促狹鬼!這是嫌棄你阿兄丟人了?可惜你們偏偏投胎到了一處,這一輩子都是兄妹,可是撕扯不開的了!”說著便一左一右挽住了薛丹貞和元容道:“走罷,我們先坐下說說話,可不能在外頭繼續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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