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容一愣,旁邊顧云霧已經探出頭去瞧了,就聽她咦了一聲,然后就整個人鉆出了馬車。
莫非來的還是什么稀罕人物不成?元容想著,便放下了手里的桔子,打算也出去瞧瞧,哪知道還未動,就聽見外頭顧云霧忽然回身探頭進來,跟元容眨了眨眼睛道:“來了一位濁世佳公子!”
這形容可了不得,元容心中好奇,便跟著出了馬車,站在車轅上遠眺,卻是忍不住笑了,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前些兒日子才見過的裴寧。只見他翻身下了馬,然后跟薛朗走到了一塊兒,不知道說了啥,然后便抬眼往這邊一瞧。
元容同裴寧四目相接,當即便扭頭跟顧云霧道:“是裴九郎。我同他是舊識,過去打聲招呼。”
“哎,姐姐等等我!”顧云霧只一愣,隨后便跟著跳下了馬車追上了元容,往她的胳膊上一挽,撅了撅嘴道:“姐姐這樣心急作甚,裴九郎就在那里,又不會突然跑掉!”
這話怎么說的,好像有哪里不太對的樣子。元容扭頭瞅了顧云霧一眼,見她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完全感覺不出有不好的心思。想來她只是隨口說說,并非意有所指?又看周圍的人,似乎注意力都被裴寧給吸引去了,倒是沒有人看著她。
便低聲道:“阿霧可莫要亂講,我哪里有有心急了?只是你動作太慢了而已。”又不動聲色的抽開了自己的胳膊,正巧蕭瑯和宋酒也都下了馬,便湊到二人身邊好奇道:“怎的與這一位碰上了?”
蕭瑯沒坑聲,倒是宋酒看了元容一眼,道:“你認識他?”雖然表情口氣皆如常,似乎在說的只是今日天氣不錯這樣的話。但元容還是能感覺出一份古怪來,不由眼睛微睜,卻并不回答。只道:“怎么,這一位有何不妥嗎?”
宋酒眼神掃過一臉好奇的顧云霧。才回過頭去看著不遠處的裴寧道:“裴寧可惜了,生的如此人才,本應比更多人都要出色,卻有個那樣的名聲,運道也太差了些。”關于裴寧的克妻名聲她倒是不太信,但卻擋不住這世上有許多人在意。
元容眉毛一挑,心知宋酒說的大約就是克妻這一樁了,畢竟除此之外。裴寧還真沒什么可令人詬病之處,且他這些年都不在長安,就是做了壞事也不會有人知道罷?只是想到其中內情,也忍不住替裴寧嘆了口氣。若是沒有這一個意外,想必裴寧的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蕭瑯是皇家人,自然是知道安樂公主舊事,因此并不對宋酒所言感興趣,只有顧云霧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道:“阿酒姐姐借機說的裴寧,可是今日湊巧碰見的這一位郎君?他姓裴,可是裴氏公子?”頓了頓。似乎才想起來宋酒惋惜的感嘆,又問道:“阿酒姐姐說他名聲不好,又是怎么回事?”
元容不樂意裴寧的事被當著眾人面抖摟出來。雖然大家也未必不知道罷,但還是一拍顧云霧的胳膊道:“不過是陳年舊事罷了,你若想知道,回頭私下里再問罷,萬一叫人聽見了就不好了!”正說著,卻見那邊的裴寧忽然往這邊眼神一掃。
顧云霧下意識的抓了元容一下:“哎呀,莫不是真的叫他聽見了我們在說他?”
元容自是知道裴寧的本事的,他便是聽不見你的聲音,卻可以只看你說話的口型就判斷出你說的是什么。當下便就著顧云霧的話將錯就錯道:“也許罷。你若真好奇,回去問問家里老人。定然都知道的。”
話音才落,就見裴寧和薛朗相視一笑。然后一起走過來,道:“裴寧見過諸位。”干脆的拱手作揖,并沒有把蕭瑯單拎出來。
蕭瑯沒吭聲,薛朗倒是先說話了,道:“我方才跟裴九說了會話,他也是要往西郊別院去呢,正好跟咱們一路,我已經同他說了,我們便同行。”說完就看向了蕭瑯。
“有裴九郎這等賞心悅目之人同行,我想沒人不愿意的。”蕭瑯笑了一聲,道:“行了,時候不早了,咱們不好繼續耽擱,走罷。”說著便率先上了馬,回頭瞧見裴寧護衛手里提著的野味,便叫人一塊兒收了去,道是等會兒大家一起吃飯,這些就當是裴寧的入伙費了。
裴寧沒有異議,當即便也上了馬,其他人則是回了馬車上,車隊繼續啟程。
顧云霧隔著窗子瞧了瞧裴寧的背影,終于還是忍不住跟元容打聽道:“姐姐,你知不知道裴九郎的事兒?”
元容奇怪的看了顧云霧一眼,心里有些疑惑,莫非這丫頭竟是被裴寧的皮相給迷惑了?不然怎的會幾次三番的打聽裴寧的事兒,不知怎么,元容忽然覺得有些不得勁。也許是因為她一直覺得顧云霧將來會跟她是妯娌的關系?
便道:“你總問他作甚?”
顧云霧卻沒有害羞的意思,直道:“我好奇啊,其實我幼時曾經聽說過裴九的名頭,說他風采無雙,打那時候就想見見他究竟什么樣兒了,可惜他早就出了長安,再也聽不到他關于他的消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吶。”
嘖。元容不由想了想,是了,當初裴寧避出長安時,她也才五歲,顧云霧當然年紀更小,記不記得事情還兩說呢,后來再長大,自然不會有人將安樂公主同裴寧的糾纏告訴她了。說來,這丫頭也是夠可以,這么些年了還一直想著這么點事兒呢?
不過就連裴寧自己也說過,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感興趣就是感情的開始,她怎么也不能叫顧云霧沾上裴寧,然后遭了毒手罷?還不如嫁給她表兄,將來就是當不上皇后,也能混個王妃呢。
便道:“阿酒說的,應該是裴九郎克妻的名聲。他已經定親兩次了,可是每次都是不等成親,那兩個女郎就沒了。”
“啊?”顧云霧聞言便瞪大了眼睛,詫異的看著元容,道:“裴九郎這樣可憐啊。不過也許不是裴九郎克妻,而是湊巧呢,也許是那兩個女郎沒有福氣……呃,對不住,我不該這么說。”
瞧見顧云霧捂住了嘴,一副小兔子的模樣,元容也有些無奈,莫非這個顧云霧還是個顏控,看見生的好的人就自動自發覺得親近?想想前世,她倒是也跟這一位打過交道的,似乎是心機不算深,但也沒這么單純罷?
“在我跟前無妨的,但背后說人究竟不好,以后還是莫提了罷。”元容道,說著便摸了摸顧云霧的頭發,轉移話題道:“阿霧的頭發可是真好,又黑亮又濃密,不知道是怎么養的?”
顧云霧聞說裴寧克妻后便失了對這位佳公子的興致,不過她也只低落了一會,然后就被元容引起了旁的興趣。
坐了兩個時辰的馬車,就算自家馬車是特制的,元容的也感覺自己的骨頭似乎要散架了,最后面色有些發白的被阿青架著下了馬車,而旁邊的顧云霧也有些蔫蔫兒的,再也沒精力纏著元容,進了別院便跟著下人去梳洗了。
王府的別院很大,元容進門前四處瞅了瞅,頓時就明了,此處倒是熟悉的很,當年她跟著長樂公主來過,而且長樂公主的別院就在前面不遠處,其實這一片基本都是皇家的莊子,格局也都是差不多的。進門先是一個方圓十來丈的花園,兩側有小道通往正堂,當然他們一行人是沒資格進正堂的,只能跟著去住偏院。
屋子當然是早就收拾好了的,連鋪蓋也是新曬的,還帶著暖暖的陽光的味道,元容洗了臉梳了頭換了衣裳,便往榻上一歪。正在迷迷糊糊時,就聽見外頭有了聲音,一問,是蕭瑯吩咐人來通知去用午飯的。
午飯倒是簡單,弄了一桌子炙烤的肉,燒焦成金黃色,油漬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表皮和肉里又都是用刀子割出縫隙,抹上鹽和各種調味料,元容到時,滿院子都飄起了香氣,令人不由食指大動,胃口大開。
蕭瑯見人齊了,也不怎么講究的隨便指了兩下道:“不拘是哪處位子,一人挑一處坐了便是,”又對婢子們道:“歌舞音樂都不要上了,酒也不要上,誰想喝了就給他一碗醪糟。”醪糟也就是米酒,沒什么滋味兒,在元容看來,還不如備上一壺清茶呢,正好去去吃肉的油膩。
元容正想著,卻被一個身影擋住了視線,順著抬頭望去,便看見了站在跟前的裴寧。只見裴寧微微一笑,然后自然至極的挑了元容隔壁的位置,態度卻又不遠不近的客氣道:“好久不見。”
其實也不算很久……元容想著,卻是打眼一掃裴寧,然后客氣道:“好久不見,裴九郎風采依然。”
裴寧微笑,然后兩人就再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席間裴寧偶爾會照顧元容一二,然后元容回他一聲謝謝罷了,在旁人瞧來,兩人一點都不是很熟的模樣,只是都有些風度,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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