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一連生了四個兒子，也沒能跟太子生個嫡女，庶女他又不喜，如今看見小圓子，便不由得有那么一點怪叔叔的感覺。

    圣人身體不好，只抱了小圓子一下就將人放開了，秦王正想接過去，卻見太子伸手把小丫頭抱在了懷里。

    秦王府跟東宮關系微妙，秦王妃自然也不會沒事帶著孩子入東宮玩兒，所以小圓子也只在寥寥幾次在太極宮碰見太子，加之又年幼，還真是沒認出來太子。但雖然不認得臉，卻不妨礙她的直覺，她感覺到這位怪蜀黍對她挺親切的，便對著太子眨眨眼，然后萌萌一笑。

    秦王妃在一旁急得不行，可又不敢貿然開口，不由看向秦王。秦王也擔心太子對自己的小閨女冒什么壞水兒，便急忙對小圓子道：“這是太子！還不快下來行禮！”

    小圓子被秦王妃教的很好，被秦王訓斥一句也沒委屈的掉金豆豆，她知道自己阿爹是大王，太子可是比阿爹地位還高呢，就要下地行禮。

    卻被太子給阻止道：“叫聲大伯就好了，何必這樣拘禮？”說著還頗為溫柔的拍了拍圓子的后背，對看過來的圣人笑道：“阿爹你說呢？左右我們今日可是來散心的，二弟可是太過拘謹了。”

    圣人點頭道：“大郎說的極是，你們兄弟許久未曾親近了，倒可好生聊聊。”他知道太子和秦王如今有些不對付，但兄弟之間哪有什么隔夜仇？從前兄弟兩個感情可好呢，感情還是要聯絡的嘛。

    秦王和太子立即稱是。圣人想要兒子們兄友弟恭，那必須不能有矛盾啊。誰說不是誰就傻了！

    一行人進了屋子，圣人自然坐上首，太子抱著小圓子坐次席。秦王同他相對而坐，看著太子將自己閨女放在身邊。滿眼的慈愛，心里滿是戒備，阿兄你這戲做的有些過火了罷？還不快把閨女還給我！

    秦王妃并不敢入席，只在后頭一個眼色，便有早就吩咐好的婢子們魚貫而入，端上了茶點，又往香爐里加了一塊香料。

    圣人端起茶碗淺啜一口，道：“你從南邊回來。那邊情況可還好？”

    秦王道：“已經比從前好多了，南疆土人還算聽話，如今正是休養生息之時，百姓當可安居樂業。”秦王說著，頓了頓又笑道：“大周天下歸心，是阿爹的一番心血功勞。”

    圣人聞言哈哈大笑道：“二郎也來說這些虛話！”圣人雖然老了，可還沒老糊涂，當然聽得出來秦王奉圣之言，但即便如此，圣人還是很高興。誰不愿意聽點好話呀？就算再能納諫的皇帝，也不喜歡別人天天在耳邊叨叨他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的不對。

    何況老小孩老小孩，年紀大了反而可能會比從前更任性！圣人捋著胡子笑瞇瞇的捻起點心吃了一塊。

    因為要迎接圣人。這些點心都是現做的，可不敢給圣人吃不新鮮的東西，而且為了照顧圣人的牙口，畢竟年紀大了牙齒松動咬不動硬東西了，上的都是些松軟香甜的糕點，圣人吃著還不錯，便又吃了一塊。

    還對秦王道：“你們府上廚子不錯。”得圣人一句贊賞，廚子至少得拿一個大大得賞封。

    太子則是有些不爽，鄙視秦王的拍馬屁。心道那南疆土人能不聽話嗎，秦王有大軍在手。哪個敢不聽話，明天家里就能被大軍給推平了。除非是活夠了，不然都得服服帖帖老老實實，那些自視甚高蹦跶的最起勁的幾個什么下場？死人一片一片的，連河水都染紅了，當初秦王可是邀請了不少人土人頭領前去觀賞的，據說還有當場被嚇尿了的。

    太子協理國事，自然看過相關的奏折匯報，當然圣人也是看過的，所以這等心知肚明之事，太子也不會自作聰明的去戳穿。

    秦王往太子那邊看了一眼，又道：“阿爹今日怎的忽然出來了？我乍一聽到消息，可是好大吃驚，因沒有事前準備，倒是有些匆忙了，有哪里不夠妥當的，還請阿爹見諒。”

    太子聞言嘴角一撇。秦王這話別是在隱射他罷？哦，我是不知道圣人的行蹤，表明我光明正大不窺伺帝蹤啊，又因為我不知道帝蹤，所以家里來不及收拾，也是顯得自己坦坦蕩蕩，不怕人突擊檢查。

    圣人可沒有太子那么多心，只道：“我看秦王妃做的妥當，挺好。”當下便又感嘆起來，當年他給兩個兒子娶妻時，因為太子是嫡長子，而圣人還不是圣人，只是一個二等世家家主，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給兒子娶了王家的閨女，到了二兒子這里，便驟然降低了標準，給秦王聘了世交的女兒，顧氏彼時也只是個三等世家，哪兒想到顧氏女兒竟然有這等風范！

    這么一想，圣人就覺得自己賺到了，然后又一想，小三郎年紀也到了，該娶親了啊，顧氏女兒只看秦王妃就知道不錯了，不如再加恩一回，就道：“你們家大郎年紀也不小啦，該娶妻了，你們夫妻可有了人選？我覺得顧氏女不錯。”

    秦王登時一噎。他沒想到圣人會提出這么個提議來。

    從這里就看出圣人偏心來了，東宮的老大是圣人親自給選的王妃，亦是名門世家嫡女，而老二又是圣人親選的未來國公之女，一文一武，可謂是煞費苦心，可到了蕭承運這里，一對比就顯得蕭承運有些可憐。

    但是不管有不管的好處，若是像蕭承訓那樣，不得不娶一個不好的女子，對雙方而言都挺痛苦的。何況秦王一直覺得，他們蕭家已經是最尊貴了，女方家世再顯赫又如何？關鍵還得是人品好有能為，嫁過來后不能成為不安定因素。

    秦王倒不是嫌棄顧氏女，因為秦王妃的緣故，秦王對顧氏觀感還是很好的，可是他記得顧氏嫡女如今最大的才十二歲還是十三歲來著？要是定給蕭承運，那得等上好幾年才能成親呢，這可不合適，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跟崔氏說好了啊。

    不過他是真不想當著太子說這個事，畢竟當初太子也想要拉攏崔氏，他現在說了，必要被太子給攪黃了，便急中生智道：“回阿爹，顧氏嫡女如今年幼，我想著把她定給二郎。”蕭承運這一輩堂兄弟太多，說大排行怕圣人反應不過來，秦王就只提了自家兒子們的排行。

    “哦……”圣人想了想，秦王家老二年紀也比顧氏女還大呢，倒是比蕭承運合適，便道：“那就這么著，到時候朕給他們賜婚。”雖然說這年頭并不會出現圣人亂點鴛鴦譜的事兒，結親還得兩家人自己做主，但圣人賜婚卻也是錦上添花。

    圣人年紀大了，就有點愛湊熱鬧，前陣子身體還好的時候，還微服出宮去某大臣家里參加他兒子娶親的酒宴呢，當場差點沒把滿堂賓客給嚇著，當堂嗆了酒失儀的不在少數，最后還是當家人小心翼翼的把人請去后堂喝酒了。

    秦王聽著也高興，這是親爹愿意給自己，也給他岳家顧氏的臉面，當即便拱手謝過，然而還不等他高興完，就聽見圣人又道：“既然顧氏女給了二郎，那大郎怎么辦吶？”

    外頭秦王妃偷聽了一會兒，知道秦王一句話把她外甥女許給了兒子，也挺高興，畢竟顧云霧小丫頭她從小看著長大，是個懂事的，她也挺喜歡，可是再聽見圣人的話，就有些著急了，忍不住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而秦王此時也有些傻眼，他沒想到圣人這么有興致啊，今日這是特地關心孫子婚事來的嗎？不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就聽見太子笑道：“二郎怎的不吭聲？若是沒有人選，倒不如讓阿爹為孫子挑一個？”據他所猜，圣人來挑的話，八成要挑個武將之家的女兒，因為圣人給蕭承運將來的定位就是領兵之將！但很顯然不會符合秦王的預期。

    秦王手指一動，他這些年雖不大在長安，可對太子也算了解，兩家當初拉攏崔氏之事，他既知道東宮，東宮肯定也能知道他秦王府，太子肯定不會樂見蕭承運娶崔氏女，而他既然這么說，就表明圣人肯定不是這么想的！

    所以他只得一咬牙道：“阿爹明鑒，我已看中了崔侍郎之孫女，此女教養頗好，王妃見過幾次，甚為歡喜，道是堪為世子妃。”

    雖然崔善凈已經致仕在家，但為了區分同崔善為府上區分，用從前的官職來稱呼也并無不妥，圣人一聽就知道是崔善凈這一支的小娘子。

    “哦？崔愛卿的孫女，出身道是可以，她爹是哪一個？”圣人想了想，似乎崔善凈有三個兒子都出仕了，有兩個已經做到刺史，而且政績不錯，他前陣子正打算提到長安來任職呢，只是忽然病倒，才不了了之。

    “呃，”秦王吸了口氣，道：“是崔侍郎的幼子，崔謙之。”

    圣人還在想崔謙之是哪個呢，就聽見太子道：“哦，我想起來了，這崔謙之阿爹也許不知道，他是個白身呢，是個喜歡風花雪月的。”話音才落，就見圣人眉頭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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