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里午后的暴雨,并沒有如往常一樣很快的停歇下來,而是漸漸變成漫無邊際的細雨。金風巖和聞春意出了書鋪門,順著店家的屋檐下往巷口走去。金風巖腳步大,行在聞春意的前面兩步。
聞春意跟在金風巖的身后,她四處張望著,眼神不留神望見對面街上前后走著的兩人。她的心下一慌,低聲叫:“舅舅。”金風巖轉頭瞧她一眼,順著她的眼神望了過去。金風巖低聲:“你年紀小,莫管他人瓦上霜。”聞春意緊跟著金風巖走到巷口,兩人坐進車里面,由著細雨飄進車廂門口些許。金風巖瞧著聞春意的神色,問:“遇見的是你那位美貌難抵的大堂姐?”聞春意深吸一口氣,瞧著金風巖沒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她開口問:“舅舅,她這樣會不會有事?”金風巖好笑的瞧她一眼說:“能有什么事?不過是兩個認識的男女,在街上偶然相遇,大家同行一段路而已。”聞春意低垂眉眼下來,偶然相遇,不會如那兩人一樣,分明彌漫著男女情懷,才會選這樣的一個偏頗街上行走。她這般粗性子的人,遇見一次,都能瞧明白的東西,那些精明人,如何瞧不明白。這世上歷來是精明的人多,只怕是早瞧明白里面的事,只是現在沒有人想去碰那些是非。
聞春意輕嘆息一聲,聞素意這得多大的膽子,才敢在外面行這樣的事情。聞春意抬眼瞧了瞧金風巖的神色,低聲問:“我那大堂姐夫是不是實在讓人受不了?”金風巖飄一眼聞春意。笑著說:“種豆得豆,種瓜得瓜。你大堂姐這般心大不肯認命的女子,實在是少見之人。你安心吧,那是你大堂姐夫交情好的朋友。兩人遇見了,他出自朋友的道義護送你大堂姐一程路。”聞春意只有笑著低頭,金風巖在她低頭一剎那間,臉色卻變了變。
他神情嚴肅的警告聞春意說:“雪朵,我們今日在書鋪挑揀書,遇見了喬少和鐘少這些年,出來時。我們兩人說著話。你沒有瞧見任何的熟人,你懂我的話嗎?”聞春意抬眼瞧著金風巖,她點頭后又問:“舅舅,她這樣不會出事嗎?”金風巖臉色陰了陰。輕輕嘆息說:“雪朵。你大伯和你大堂姐夫那樣的人。那能容得了她出事。你安心吧。你大堂姐精明著呢,別人會吃虧,這事輪到她的身上。絕對不會吃虧。
你是關心則亂,你沒有瞧見她大著肚子嗎?”聞春意微微笑起來,她那一時,心完全的亂起來,聞素意那般笑意盈盈情意滿滿的望著那個男人,她驚愕的忘記她是一個孕婦。金風巖的話提醒了她,聞素意那樣的人,一時被情意迷了眼,卻不會久久被情意被了心思。金風巖瞧著明顯釋懷起來的人,說:“你回去也不要跟家里人說,這事就忘記吧。”聞春意輕舒一口氣,笑著說:“舅舅,我懂。”
金風巖瞧著她的眉眼神情,想了想說:“雪朵,人活在世上,誰都不容易。最重要的要先學會保護自已,再去保護自已想要保護的人。你們女孩子在這世上,更加的不容易,輕易不能行差一步。當然,雪朵,你們將來在夫家,守著規矩外,也不能太過委屈了自已。舅舅會努力,你們自已的腰身也要直起來。”聞春意瞧著金風巖,她有些不解起來,這樣的話,金風巖可以再過幾年跟她來說。
金風巖瞧一眼她的神情,微微笑起來說:“雪朵,我過幾天要跟先生出行,如果家里無大事,大約要兩年后才回來。我回來時,你已經成了大孩子。”有這些日子的接近,聞春意非常的舍不得金風巖,哪怕早知道金風巖要出行的事情,她的心里還是有些不好受起來。她低聲說:“舅舅,你在外面要注意添衣減衣,身體好,什么都好。舅舅,外面要實在不好過,你記得寄信過來,我自個存了銀子,我叫爹爹找人帶給你。
爹爹說,窮家富路,在外行走,身上有銀子,心里才不會慌。舅舅,我回去跟爹爹說,他認識一些人,總能照顧你一些。”金風巖笑瞧著她,開口說:“我跟先生同行,有先生護著,我不會受罪,最多是在外面,日常生活方面有些不習慣。能跟先生出外,經一些事,學一些人情常識,這樣的大好機會,可是我有些師兄都沒有碰過的大好機會,他們一個個羨慕得眼紅。舅舅出去后,會定時給你們報平安。”
聞春意想起那山高水長的路途,她有些羨慕的說:“舅舅,你還可以跟別人一樣,出一本游記出來。”金風巖見她想一出又一出,轉眼間就能把失落轉成為激勵心情,他笑著贊同說:“我會記下路上的事,縱使出不了游記,我也會有所長進。”金風巖說一些將要去的地方,他提及喬姨娘時心情微微低落起來,說:“我走了,我姨娘的日子,只怕會更加的寂寞。你母親也不方便去探望她。別人是自愿做姨娘,她和舅家的人,卻是被逼選這條路。”
喬姨娘的娘家人,因為這件事情,后來遷移到外地去發展。有信報平安,卻不想跟金府有多的牽連。聞春意抬眼瞧了瞧金風巖的神色,她輕聲說:“舅舅,逢年過節,我會跟著娘親去金府,我和姨母家的人,現在年紀都大了,不會象小時那樣互相不怠見。”聞春意已經有些年頭不曾進金府的門,金風巖想想輕搖頭說:“聞府的規矩嚴,你受不了她們的那種閑氣,還是別去吧。你姨母家的人,可比你和你姐姐有心眼有算計,別給她們陰了你。”
聞春意暗自郁悶起來,這世道還有聞府的規矩,容不得她那般沖動還擊。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她手拿大刀砍向那些人的動作,言語上面,還要注意分寸。書香門第的女子,要講究書香人家的規矩,她越大越受困這些規矩。聞春意瞧一眼金風巖的神情,那位二姑奶奶生的女兒,跟她一樣的蠻不講理,只講自已的規矩。聞雪意跟著金氏回金府,每次回來都是一臉不快的神情。
聞春意自知不是一個能容忍的人,她擔心一忍再忍之后,她會跳腳直接動手還擊。她輕輕嘆氣勸金風巖說:“舅舅,你早些成親,可以接喬外祖母出來住。”金風巖澀然一笑,金老太爺夫妻安好的活著,他又做不了那種沒出息的人,是不會輕易被金府就這般的分府另居過日子。他的親事,多虧他先生知底情,早早跟金老太爺打過招呼,說要想他成才,親事上面易晚不易早。
金老夫人原本很有心把娘家小侄女嫁給金風巖,可惜那女子年紀比金風巖石大上三歲,她無法一等再等下去,只能由著家里人做主嫁人。金老夫人娘家再也沒有合適的人選,總不能選一個隔輩的人嫁過來。她瞧著喬姨娘和金風巖兩人,分外的不順眼起來,偏偏這對母子行事,又讓她挑不是一個錯出來。金風巖瞪一眼兩眼亮晶晶的聞春意,臉紅著說:“小小年紀,就知跟舅舅胡鬧說話。”
漫天細雨中,聞春意候在側門口,瞧著馬車遠去,她在側門仆婦的護送下回了家。聞朝青和金氏早已知曉金風巖要出遠門的事情,夫妻兩人定下那日去送行的事情。聞雪意和聞秀玉兄弟心里都有些不好受起來,金風巖年紀雖輕,卻盡力最好一個長輩的事情。聞春意手里的幾本舊書,都沒有讓聞雪意他們幾人心里舒服起來。四房的人,只有聞秀節對金風巖的離開,沒有多大的感知。
晚餐前,聞老太爺派人叫去聞朝青和聞秀玉聞秀峻三人,金氏和聞雪意姐妹想著這樣的時節,聞老太爺派人來傳喚他們,應該不會是什么壞事情,三人有心湊趣著說話。聞春意牢記金風巖的話,她說了書鋪遇上的人,聞雪意很快的笑起來說:“雪朵,你遇見的是鐘家三房的鐘池春,只有他遇見你,才會這般的歡喜。”聞春意瞪眼瞧著她說:“姐姐,你不常常提起他,我都不記得有這么一個人。
我在書鋪遇見的人,瞧著就要比我大,個子也比我高。”聞春意隱約記得那么一張可愛的童臉,只是后來這幾年,她都不曾見過那么一個人,漸漸忘記了那么一回事。聞雪意和鐘家大房的鐘吉芳交好,她會提及鐘家的一些平常事,有時也會提及鐘家這位少年,聽說是非常有出息的一個人。聞雪意笑意燦然起來,笑著對同樣驚訝神色的金氏說:“我聽吉芳說,她三叔年少時,就長得比家里兄長還要顯得早熟。
如今她這位弟弟,也跟她三叔年輕時一般,面相瞧著就早熟,要比同年紀的人個子高,瞧上去,就比別人要顯得大上兩三歲。鐘家被叫鐘少,又能與舅舅交好的人,只有這么一位少爺。可惜別人還念著舊時好,我家妹子早把別人丟在腦后面去了。”金氏笑瞧著滿臉不在乎神情的聞春意,覺得她大約因為年紀少,在這方面不開竅,才不會因這樣的話,羞澀得臉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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