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燭火都跟著暗淡下來。鐘家老太爺夫妻面有疲乏神情,瞧著坐在下位沉默了半個晚上的鐘家二老爺夫妻。老夫妻互相對了一下眼神,他們心里都明白自家二兒子和二兒媳婦心里的難過和糾結,可是也不能在他們兩位老人家面前靜坐不說話啊。
鐘家老太爺夫妻是經過事的人,對鐘池連夫妻的事情,兩人不得不想得開通一些。連三少奶奶當日愿意嫁給鐘池連,就是沖著他能夠一心一意的待她。如今夢碎了,路還要往前走,是自家孫兒行錯路,總不能強留下已經無心的孫兒媳婦。鐘家老夫人瞧著鐘家二老爺夫妻,不得不開口說:“你們兩人在這里坐了半晚上,有什么話,要是想說,現在就說出來。要是實在不想說,你們就早早回去歇著吧。”
鐘家二老爺抬眼望著鐘家老夫人,頗有些委屈的跟她說:“母親,我心里難受。你說三兒是一個調皮好色的孩子,出了這么一樁事情,我還能想得明白過來。明明就是一個極其本分的孩子,如何會在女色上面牽扯不清楚,以至于現在妻離子散。”鐘家二夫人抬眼望著鐘家老夫人,開口說:“母親,我其實不想讓寧娘析分居出去,那個孩子這么一走,她絕對不會回頭。”夫妻兩人都不敢直接跟鐘家老太爺對話,只敢跟鐘家老夫人說心里話。
鐘家老太爺的臉完全黑下來,瞪著他們夫妻兩人說:“都這么多年的事情,你們夫妻對自家兒子的不對勁,沒有發現過一絲的苗頭?”鐘家二老爺夫妻仔細的想過,兩人輕搖頭后,鐘家二夫人解釋說:“寧娘待連兒一直有心,她雖說比較能干,其實內里待連兒特別的溫順。連兒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她都能想著當子幫著他周全過來。”鐘家二夫人說著話,眼圈再次紅了起來,只是她想到老人家不喜瞧人哭,她硬性的忍了下來。
鐘家二老爺輕輕嘆息著說:“我們家是沒有妾室和庶生子女,可跟我們同樣家世的人家,男人大多數都有妾室。老三家的就不能再賢慧一次,反正我們家不會迎那女人進門,也不會認下那對孩子。”鐘家老夫人和鐘家二夫人對視一眼,終究是女人要明白女人一些。鐘家老夫人嘆息著說:“連兒大約要過一陣子,才能明白他放過了什么。只可惜那時已經晚了,終究是我們鐘家對不起別人家的女兒。”
鐘家二老爺面上還是帶出一分不高興的神情,他低頭開口說:“老三媳婦要是不做得這么絕,連兒的事情緩兩年還能回轉過來。可是她這么一鬧,連兒的前途只怕也跟著完了,這一輩子,他就只能達到現在這般高度了。”鐘家老太爺瞪著他,訓斥道:“他現在這般的模樣,自作自受。就這般被一個女人迷得忘記輕重,你還能盼著他有什么好的前程?外面那個女人的事情,由著他自已去處理,誰都不許伸手幫他。”
鐘家二老爺夫妻心事忡忡的被鐘家老太爺直接趕出房去,鐘家老太爺面色黑沉沉的坐在房內,自家兒子都不夠出色,唯一出色的兒子,心思早早落在女人的身上,他的心里早已明白。只能瞧著孫兒們的前途。鐘家老夫人瞧著鐘家老太爺的神色,不開口勸解他,只怕他年紀大了,受不起這一樁又一樁的事情。她只能開口說:“春兒說明日已放他假,他要早早過來跟你請教外面的事情,我們早些安歇吧。”
鐘家老太爺緩緩起了身,他想了想跟鐘家老夫人說:“十八性情沉穩,畢竟是沒有經過事的人。老三家的又是一個扶不起來的性子,十八過來時,你有空跟她說一說上下級內宅的處事方法。”鐘家老夫人輕搖頭說:“我也是早些年跟你外出過,跟那些人應酬過,只怕當日的行事準則,在今日已經有些過時了。”鐘家老太爺輕搖頭說:“總是換湯不換藥,我瞧著十八不是笨人,你說給她聽,她也能挑揀重點入耳。”
老夫妻的院子里燭火熄了,夜色漸漸深了。鐘家二老爺夫妻相互攙扶著來到鐘池連的院子,他們嘴里說著不管他,可到底是自家的兒子,心里哪那能這般輕易的放下心。他們只要想到午時來時,瞧過的那個空蕩蕩的院子,他們心里就忍不住心里那深濃的凄涼感。他們心里其實明白,怨不了三兒媳婦,都怪自家兒子把人心傷透了。可是心里終究還是怨了她,怪她硬著性子,就是不肯給自家兒子一條退路走。
兩人停在院子門外,想了想,終是伸手去推了門。院子門輕輕的推開,守院子門的婦人,急忙要開口招呼人,給鐘家二夫人一下子阻止。她低聲問:“你們爺現在如何?”連三少奶奶把自家跟來陪嫁的人,一塊帶了走,順便把在已經鐘家嫁了人,另一半是鐘家的男人,也讓娘家嫂嫂跟鐘家老夫人和鐘家二夫人求了情,要了他們的身契,一并帶出了鐘家。院子里空落落,守院子門的婦人,眼里都有了傷色。
她低垂眉眼說:“夫人,少奶奶帶走了大部人,如今院子里人手不夠。三少爺從外面回來后,他一直坐在房里,到了用餐時,送餐進去,我聽人說,他根本就沒有動過飯菜。不過天黑下來,燭火是三少爺親自點頭的。我們一直有人聽著動靜,聽不到房內有任何的動靜。”鐘家二夫人輕舒一口氣,她想了想說:“明日,我跟大少奶奶說一說,讓她幫著尋幾個合適的人進來,先幫襯過這一陣子。”
鐘家二老爺已經行到鐘池連的房門口,如果是平日里,他絕對不會這般直接的伸手推門。而今日,他伸手直接推開了房門。他一眼瞧中木呆呆坐在桌邊的鐘池連,他的眼里閃過許多的神色,終究只能嘆息一聲。鐘家二夫人擔心他們父子起爭執,她很快的跟進房,轉頭直接把房門合上,把許多人的視線擋在外面。鐘家二老爺夫妻端坐在鐘池連的面前,見到他一臉木然的神情,夫妻兩人都有些慌張起來,鐘家二老爺伸手輕拍拍鐘池連。嘴里輕聲叫著他的名字。
鐘池連緩過神來,他滿臉驚訝神情瞧著鐘家二老爺夫妻,說:“父親,母親,你們幾時來的?怎么都沒有人通知我?”鐘家二老爺滿腹的話,對著這樣的鐘池連都說不出口。鐘家二夫人輕嘆息著說:“連兒,事到如今,已經這般結局,你就要想通一些。”鐘池連滿臉澀意抬眼望著她,說:“母親,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平日里對我千依百順,為何這一樁事情,她會如此絕裂般的待我?
我跟她說得分明,我只是同情那個女人。我分得清是誰是我的妻子,可她就是不肯罷手,她跟我說,緩幾年,等到兒女親事定下來,到時我們就合離。她放我另娶佳妻,這樣的話,她如何當著我面,那般輕松的說出口?”鐘家二老爺一臉怒意的瞧著鐘池連,說:“她為何說不出口,你把妻兒的面子由著那個女人踩到腳底。她又不是無路可走的人,又不是一定要依靠你才能活得下來的女人,她為何要成全你,既然她無路可走,她自然要斷了你的生路。”
鐘家二老爺伸手把鐘家二夫人拉扯起來,他一臉憤然的說:“我們走,事情到了這一地步,他還在糾結這樣的事情,就不想想,他要是再不趕緊把外面那個女人處理干凈,他還能不能重回官府里做事。”鐘家二夫人瞧著鐘池連的神色,她輕搖頭說:“連兒,我開始還怨著寧娘不肯跟你共度這一個難關,如今聽你的話,我覺得她一直是一個聰明人,總會做出對自已有利,對兒女無損壞的決定。
連兒,祖父祖母老了,父親母親也老了,我們都受不了你外面那個女人,有事沒事帶著人在院子門外的里鬧騰。這件事情,你如果一直這般含糊不清處理不了,就不要怪長輩們要你先遷移出鐘家。我今天跟你說一個明白話,你如果有心要那個女人和孩子入鐘家來,那只有一個下場,你帶著他們出族。”鐘池連一臉不敢相信的神情瞧著鐘家二夫人,說:“母親,你也不信我,我心里真的沒有她。”
鐘二夫人苦笑瞧著他說:“你嘴上說心里沒有她,可這幾年來,你的月俸一直供養她。你這話說出來,讓人如何敢相信?夜了,既然你房內應該有的都有了,我也管不了你這么多了。”鐘家二夫人出了房,鐘家二老爺跟著出了房,兩人都無心搭理跟出來的鐘池連,兩人的神情更加的黑沉下來。鐘池連瞧著父母遠去,再瞧一瞧院子里守候的人,一個個閃躲他的眼神,他怒極大步沖進房,吹熄燭火,很快的上了床。
鐘池連在這一個夜里,想了許多,他伸手摸了摸身邊冰涼的空地方,他心里其實已經明白了,連三少奶奶不會回頭,只怕也不會再面見他。兩人如果不是有孩子,只怕他已經成了她的陌路人。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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