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在做事之前,都不喜歡被潑冷水。
要是潑一盆也就算了,再來一盆算是怎么回事?冰桶挑戰嗎?她沒那個興趣!
眼看沖數小道在那兒神神叨叨說什么不宜秋播,小地瓜也跟著點頭,葉秋的一顆心啊,瓦涼瓦涼的。
她養活一張烏鴉嘴已經夠吃力的了,老天怎么還要再給她一張?
她能要求負負得正么?
“你又沒種過地,怎么知道不宜秋播?”葉秋很堅強的沒有被這兩個家伙打倒,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相信封建迷信。
可沖數也不告訴她,只搖頭晃腦說著天機不可泄露,就一搖三擺的據說出門修煉去了。
小地瓜很是崇拜的跟在后面,“阿數哥哥”的叫得很親熱,“你教我變法術吧,變法術吧。”
沖數一副老神仙的模樣摸摸他的頭,“帶上你的威武大將軍,走!”
葉秋無限哀怨,她這個兒子算是白養了。
還有,這小子真的不是吃撐了,去遛食的么?從前那個飯桶雖然吃得多,可干得也不少,這個飯缸卻是光吃不干活,連叫他洗個碗,朱方氏還說她“玷污”了高人。
你妹!那小道士現在是她在包養好不好?玷污算什么?沒讓他三陪都算好的!
葉大村長怒火熊熊之下,對芳嫂家的那點破事,自然是沒什么心情好好處理的。
趕到現場一看,就見連爺爺正揮舞著拐棍。揍連拴兒那個不懂事的,打得好。
她也不勸,反又撿了根樹枝上前。讓連升等幾個年輕壯漢,把連拴兒摁在地上,扒了褲子,把那樹枝遞給芳嫂,“去,打他十下,每條都要看得見印子。你要是不打。我就讓連爺爺打。他打,就是二十下。”
芳嫂傻眼了,這樣簡單粗暴。算什么村長?
“不不,你不能這么做!拴兒他是好孩子,他只是……”
“他只是見不得自己吃虧,別人好過。”都把孩子教成這樣了。還好意思往他臉上貼金?葉秋冷冷譏諷著。沒有半點同情。
她其實挺理解家長的護短心理,可護得這樣,也未免太過分了。
再指指四周在打鬧中掉了一地的棗花饃,“瞧瞧,瞧瞧他都干了些什么?咱們莊戶人家有這么不愛惜東西的么?這難道不該打?”
這話說得圍觀村民紛紛點頭,連爺爺更是拿拐杖重重的敲著地,指著那些被糟蹋得沒法吃的棗花饃,氣憤的道。“且不說這些東西值多少錢,就看這小子這么不愛惜。就知是個沒吃過苦的。成天就會欺負你姐姐,也不想想,要不是有你姐姐,你這些年吃什么喝什么?”
連拴兒給摁在地上,還被當眾扒了褲子,又羞又憤,氣得直掉眼淚,“那本來就是該她做的!憑什么現在不讓她做,讓我做?你們就是偏心,都欺負我是沒爹的孩子!”
一聽這話,連爺爺氣得花白胡子都要翹起來了,又要上前動人。
芳嫂嚇得哭著跑出來攔,“你們別生氣,可憐可憐他是個沒爹的孩子,別跟他一般見識。”
一個人身世可憐是值得同情,但要是仗著自己身世可憐就老想著壓人一頭,讓全世界都讓著他,那就令人討厭了。
葉秋冷笑起來,“是啊,他沒爹,那我也沒爹呢!他姐姐又有爹嗎?這世上沒爹的人要多少,是不是每個人都得被讓著敬著?你要可憐,怎么不可憐可憐你女兒?連拴兒,你又怎么不可憐可憐你姐姐?憑什么說她就該做事白養著你?你難道會把你家的房子,你家的地分給她嗎?”
連拴兒給罵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在那兒干嚎。
葉秋罵完就轉身望著芳嫂,“你打不打?你要再不動手,就讓連爺爺動手!”
芳嫂拿著樹枝,哭得半天下不了手。
那沒得說,早氣得無法可想的連爺爺上前抄起拐棍,狠狠的打了二十下,雖沒破皮,但想來回頭青紫是必然的。
“還好意思說我們偏心?是你娘偏得沒邊兒了。你一個男子漢,要靠姐姐養,還凈欺負人,我們老連家怎么養出你這個丟臉的東西!”
等他打完,葉秋還吩咐連升把鬼哭狼嚎的連拴兒褲子提起來,把鋤頭塞給他,“今天,你家這三畝地,全得由你翻完了,不干完不許回家。還有,”她從地上撿起那些弄臟的棗花饃,“你要想吃,就只能吃這個,要不餓著也行。”
芳嫂受不了了,哭著要跟葉秋拼命,“你不能這么欺負我兒子!”
只還沒到跟前,就被連升揪著胳膊扯開了,葉秋望著她嗤笑,“方才我讓你教訓你兒子,你不肯,所以連拴兒你記著,你多挨的那十棍子,是你娘欠你的。”
不等芳嫂叫屈,葉秋又道,“你教子無方,縱容兒子欺負女兒,還讓兒子欺負到你自己頭上來,簡直是敗壞全村的風氣。所以你呢,這會子就上祠堂里去,罰你給你閨女納兩雙新鞋底才能出來。然后大家也聽著!”
葉秋環視著圍觀的村民道,“你們往后再有想偏心的,做得收斂些,只要是明面上鬧出來了,給我知道,沒說的,全都得罰!別跟我說什么兒子要傳宗接代,就比姑娘金貴的道理。要是沒了姑娘,你們兒子找誰生去?再給個一樣金貴的兒子,你們要不?”
這話說得好些人都噗哧笑了。
不過笑過之后,有位大娘就高聲道,“村長說得有理!憑什么老欺負閨女?我家倆閨女就別提多貼心了。芳嫂,這事是你做得不對,給你家裙子納兩雙鞋底怎么了?你瞧瞧她那一身破衣爛衫的,就該罰你給她做一身新的才是。”
葉秋嚴肅的點頭。“這是個好建議,芳嫂你出來之后,年前得給你家裙子從里到外做身新衣。七嬸。這事就交你了啊。到時她做不出來,我可找你。”
“行!”剛剛說話的七嬸很爽快的答應了,瞧那架式,她一定會盯著芳嫂好好干的。
事情搞定,該干嘛都干嘛去吧。
芳嫂眼淚婆娑的被七嬸領到祠堂去納鞋底了,連拴兒哭哭啼啼的拿著鋤頭下了地。
連爺爺給葉秋遞個眼色,示意她回去。這邊等到連拴兒實在干不動了,他會讓家里給他幫忙的。至于裙子,葉秋也去罵了一頓。
“一個當大姐的。連個弟弟都搞不定,你說你混得有多差勁?這回的事,你娘你弟弟都挨了罰,你也得挨罰。”
看著裙子和連蔓兒緊繃的臉。葉大村長想了想。露出惡毒后媽的微笑,“就罰你去找你弟弟給你道歉,不管你是打也好,是哄也好,如果他一直不肯道歉,你就不許回家。蔓兒,這件事交給你,幫裙子收拾收拾。到你家去跟你住。盯著她,知不知道?”
連蔓兒清秀的小臉上寫滿了不安和不敢置信。讓她她盯著裙子姐姐?那她她,她不成了壞人么?
“聽村長的,走。”還是連大娘有魄力,進屋替裙子收拾了幾件看得過去的衣裳,再把她的鋪蓋打個卷兒,就帶著倆閨女走了。
有些事,年輕姑娘還不明白,但連大娘懂。
葉秋讓裙子完成的處罰不是簡單的讓拴兒道個歉,而是要重建她們姐弟的關系。
不管裙子怎么做,只要她能實現這個目標,她們姐弟的關系就會有個新局面,而這才能從根本上打破芳嫂那些長期灌輸下的奇怪思想。
所以連大娘雖把人帶回去,卻對裙子轉頭又悄悄跑了出去,只當沒看到。
等連拴兒在地里干得滿頭大汗時,眼淚早就停住了。汗出得那么多,誰還有勁哭?至于身上的疼,也忘了大半,只覺手疼得厲害。有幾塊磨得特別疼的,估計是要打泡了。
可眼下他也沒工夫顧著這些了,只是看著那么大的地發愁,他得什么時候才能干完?還有肚子,好餓啊!唉,早知道就把那幾個棗花饃吃了,真不該一生氣就當成石頭去亂打人的。
往田壟邊看一眼,連爺爺還在那兒虎視眈眈,連拴兒真想摔了鋤頭不干了。既然這個仙人村全都欺負他,那他留著還有什么意思?
年輕人總是容易沖動的。
他想離開仙人村,跟故事中的仙人似的,自由自在的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去!
忽地,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打斷了他的美夢。
連拴兒嚇一跳,回頭一看,卻是自己那個丑姐姐。捧著個小布包,跟從前一樣,討好的送到他跟前。
都是因為你!
連拴兒心里原本已經熄下的怒火又燒了起來,可隨著姐姐打開那個小布包,他又有些氣不起來了。
布包里還是剛才那幾個被他扔掉的棗花饃,不過已經撕了臟污的表皮,重新烤得熱騰騰,香噴噴的。
連拴兒有心不吃,可肚子實在餓得咕咕叫。再往連爺爺那兒看一眼,卻見他已經背著手走開了。
花裙子又拍拍他,連拴兒終于接過,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姐姐拍著他的背,示意他慢點,又指了指田地的另一邊。
連拴兒這才發現,連升在那邊幫他家鋤地。這一刻,連拴兒也說不出是什么心情。他們剛剛欺負了自己,干嘛又要來做好人?
這問題問不了姐姐,因為她就算知道,也說不出來。
只是連拴兒要離家出走的心突然就不那么強烈了。
然后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姐姐那雙粗糙堅硬的手上,連拴兒心情更加復雜起來。
有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被他模模糊糊想了起來。從前,可一直是姐姐在種這三畝地,那她的手,是不是也會疼,也會打泡?
裙子不知道弟弟在想什么,只頭一次發覺他看著自己的眼神跟從前不太一樣了。那感覺她也說不清,卻讓人莫名的高興。
回頭再悄悄幫他干點活,讓他道個歉,應該不太難吧?
蔓兒家再好,可裙子還是喜歡她那個破破爛爛的家。喜歡她那個偏心眼的娘,和不懂事的弟弟。
某馬:唔,接作者飛豬傳信,今天二更會晚,爭取17點前。(她說昨天三更也沒求到一張小粉紅,打賞都沒有,桑心了。我覺得她是傲嬌了,不必理會。)重點是,本帥哥正在前來仙人村的路上,眾美人可以撒花相待。
某豬:555,倫家不要飛,飛豬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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