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淑怡心情復雜,說不出的滋味慢慢在心頭發酵。
前世吳成出事以后,楊氏一定也查過,當時是誰拐帶的吳成去斗雞。
查的時候必定也牽扯出了安宜誠。
只是為何楊氏沒有追究安宜誠的責任?沒有追究安家?也沒有追究安姨娘?
陸淑怡咬了咬唇,眉頭微蹙,有些想不明白。
莫非是為了他們姊妹三個?
陸淑怡心思百轉千回。
前世她母親去了以后,他父親本來該另外續弦的,最后安姨娘卻在楊氏的幫助下,順利的扶了正。
這其中,難道還有隱情?
或者,安姨娘向她外祖母承諾了什么?
陸淑怡正想的出神,胡嬤嬤忽然來請:“三小姐,太太請您進去一趟。”
陸淑怡眨了眨眼睛,起身跟著胡嬤嬤進了內室。
她進去的時候,楊氏已經訓斥完了吳成。
吳成正坐在一旁的繡墩上剝瓜子吃,見陸淑怡走進去,他臉上還有些訕訕然,干咳兩聲,張口道:“我們怡兒又長高了些。”
楊氏雖然臉色好了許多,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外甥女都長高了,懂事了。再看看你這個當舅舅的,也不怕出去給外甥們丟人。”
吳成垂著頭撇了撇嘴,低喃了一句:“娘,在外甥跟前,您好歹給我留兩分面子遮羞。我這以后……我這以后還怎么在外甥面前樹立威信。”
陸淑怡聽著忍不住抿著嘴笑了起來。
尤嬤嬤和胡嬤嬤也憋著笑,偷偷看著吳成。
“還知道要臉了……”楊氏也忍不住笑了一聲,一面拉了陸淑怡的手,一面呵斥道:“還不快去收拾收拾,這就跟著我去瞧你姐姐。”
吳成一聽,臉上登時掛了笑容,如得了大赦一般,一溜煙退了出去。
“哎……真是叫人不得清凈。”楊氏輕嘆了一口,不過心情卻明快了許多,吩咐吳嬤嬤道:“收拾收拾,去看姑奶奶。”
吳嬤嬤應聲而去。
楊氏又拉著陸淑怡的手看了半響:“你這身衣裳還是換換的好,太扎眼了。”一面又摸了摸陸淑怡頭上的珍珠發箍:“還有這頭飾也該換換,換了素凈的就好。”
尤嬤嬤點了點頭:“早上出門的時候奴婢就覺得不對,可那時候三小姐已經上了馬車了,奴婢也不好再提。”
楊氏看一眼尤嬤嬤,輕聲道:“我明白。”說著抬手又撫了撫陸淑怡的臉頰,溫和道:“怡兒,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凡事要依靠自己,而不是聽別人的。”
楊氏的目光帶著幾分期許。
陸淑怡心里酸酸的,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楊氏眉頭微微舒展,又吩咐墨菊給陸淑怡找兩件素凈的衣裳過來。
片刻功夫,墨菊就捧了兩套衣裳過來。
陸淑怡看了看,一套是密合色長裙,上面只繡了很素雅的海棠花紋。另外一套鵝黃色褙子,衣料也不過是普通的軟布,上面繡著折枝茶花紋。
“這是你母親從前的衣裳,你看看還能不能穿?”楊氏仔細打量著陸淑怡:“看身量,應該差不離。”
陸淑怡選了那套鵝黃色的褙子,穿上后一看,除了袖口略長,其余地方倒像是比著她的身子做的一般,十分合身。
楊氏看了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把頭上的發箍也去了,換上兩朵織錦珠花上去。”
墨菊應了一聲,笑瞇瞇的拿來了兩朵織錦珠花,仔細的替陸淑怡戴好,一面又拿了個景泰藍的小耙鏡過來,笑道:“三小姐,您看看可滿意?”
陸淑怡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兩朵珠花一朵在靠近鬢邊的位置,另外一朵堆疊在這一朵的后頭,素雅又不失女孩子的俏麗可愛。
“很好。”陸淑怡沖墨菊笑了笑,楊氏也笑著點了點頭:“這才像個侍疾的樣子。”
尤嬤嬤又替陸淑怡整了整衣角,也很滿意的笑了笑。
這邊胡嬤嬤來回話,說是車馬都備好了。
“八小姐和六少爺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
陸淑怡就地轉了個圈:“那我們可以走了嗎?”
“嗯,走吧。”楊氏應了一聲,讓胡嬤嬤去叫了陸淑靜和陸文杰過來。
目光又落在陸淑怡身上,狐疑道:“怡兒,你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呢?怎么不見她們?”
陸淑怡吐了吐舌:“剝腦核桃呢!”
剝腦核桃?
那東西剝起來費勁不說,還得戴著護套才行。
楊氏眼底漫過疑惑。
不過她清楚陸淑怡的性子,有時候確實和別的女孩子不同。
只要不過分,隨她去吧。
楊氏不再追問,只淡淡道:“叫了她們回去吧!”
陸淑怡沖尤嬤嬤使了個眼色。
尤嬤嬤去叫環兒和秀兒的時候,這兩個人正撅著嘴吃力的剝著核桃,她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環兒抱怨:“這破東西,害的我好不容易養起來的指甲都折了三個。”
“我的又能好到哪里去?”秀兒幾乎帶了哭腔:“看看,都磨破了一層皮,流血了。”
尤嬤嬤嘴角扯了扯,不動聲色抬步進去,冷冷道:“你們兩個,還不快伺候三小姐上馬車。”
這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剝好的半碟子腦核桃。
“那這核桃?”秀兒不甘心的咬了咬唇。
尤嬤嬤連看都不看一眼,瞪一眼秀兒道:“自然是不要了。”
不要了?
她們折了三個指甲,手也傷了……
說不要就不要了?
“還磨蹭什么?難不成讓三小姐來請你們?”尤嬤嬤沒好氣的丟下一句話,扭頭出了東次間。
這兩人心中委屈的不行,可又沒地方發去,只能狠狠跺了跺腳,咬著牙跟了出去。
楊氏叫人準備了三輛馬車。
她和陸文杰陸淑靜同乘一輛,由墨菊服侍。
尤嬤嬤領著乳娘和服侍的丫鬟共乘一輛,吳成自己坐一輛。
陸淑怡坐的是她來時的馬車。
上車時秀兒服侍她上去,她目光落在秀兒的食指尖上,上面似乎破了一層皮,還結了血痂。
“這核桃不好剝?”坐定后陸淑怡輕聲問秀兒。
秀兒笑了笑,可那笑比哭還要難看:“只要三小姐喜歡,什么都好剝。”
陸淑怡冷笑,果然誰的人跟誰,真會說話。
“哦,你倒是個忠心的。”她輕輕一笑,面色如水:“看你手好像受傷了。尤嬤嬤,回去了賞。”
尤嬤嬤一愣,可看一眼兩眼發紅,緊咬下唇的環兒,她立刻明白了過來。
賞,還要大賞才行。
秀兒有些驚訝,反應了半天才反應了過來,歡歡喜喜磕頭道:“多謝三小姐,多謝三小姐。”
陸淑怡點了點頭:“起來吧,以后好好做事,好處多著呢!”
秀兒一聲應了:“奴婢一定赴湯蹈火。”
“那倒不必,我只要你‘忠心’二字就行。”她掩口打了個哈欠,也不看一旁的環兒,身子往迎枕上歪了歪,緩緩的閉了眼睛。
馬上就要回家了。
也不知道母親的病如何了。
她心里默默喊著,母親,你一定要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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