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子云救妹在即,向皇帝告了假,便十萬火急從京城趕去洛縣。溫鹿鳴則和安宇夢在京城四處尋找白振軒的下落,白振軒卻是憑空消失了。松塔日日哭夜夜哭,大家也都急壞了。
放榜那一日,安宇夢會試成績排第一,溫鹿鳴和白蘋向他道喜,卻見他悶悶不樂,只當他是因為白振軒走失的緣故。
溫鹿鳴道:“大哥的下落,我和白蘋會全力尋找的,你還是把心思放在四月的殿試上,如果中了狀元,你和七尾的婚事便板上釘釘了。”
安宇夢怏怏的,恰巧洛七尾來編修府向他道喜,白蘋和溫鹿鳴便識相地避開,讓他二人獨處。
洛七尾因為安宇夢在春闈中表現不俗,對他更加另眼相看,今日見他一襲素袍,玉樹臨風,分外瀟灑倜儻,心里的愛慕之情又多了幾分。她紅了臉,囑咐道:“四月殿試的時候,你可要好好表現,不要讓我失望。”
洛七尾的言下之意是你殿試時如果也能像會試一樣一舉奪魁,皇帝欽點你為狀元,咱倆的姻緣就有眉目了。
安宇夢憂心忡忡道:“七尾,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說。”
“振軒兄數日前在相爺府走失,我和鹿鳴四處找尋也找不到,相府內我們又進不去,也沒有證據說振軒兄就在相府之內,所以還煩請你在相府內代為留心。”
洛七尾哪有不應承的道理,當即辭了安宇夢便回相府去。
洛七尾一走,溫鹿鳴便興沖沖來找安宇夢,安宇夢道:“敢是振軒兄有消息了?”
溫鹿鳴道:“振軒兄是沒有消息,你猜我們在皇榜上看到了誰的名字?”
“誰的名字?”安宇夢不解。
“楊沐飛!他考中第十八名貢生。”溫鹿鳴興奮道。
安宇夢也不由一怔,“想白家、楊家、王家和姜家找尋沐飛和王小姐都快找瘋了。沒想到他竟跑到京城來應試了,他現在人在何處,我可要好好訓訓他。怎能讓家中大小為他如此著急上火的呢?”
溫鹿鳴道:“我已經去找過他了,可惜他已經離開他赴考之時居住的客棧。店小二說他接了皇榜便離開客棧了,說那家客棧風水好,他四月殿試時還會再來入住。”
“人海茫茫,他有心躲開的話,我們還真不知去哪里找他,唯有等四月殿試再將他逮個正著了。沐飛倒是有消息了,就是不知振軒兄現在人在何處。”
洛七尾回到相府便開始尋找白振軒的下落,她將相府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就是沒有白振軒的蹤跡。
心腹丫鬟宛如抓著頭皮問洛七尾道:“小姐到底要找什么?”
“你管我找什么!橫豎是翻遍了咱相府沒有找到就對了。”洛七尾心里窩火,對宛如的態度分外惡劣了些。
宛如笑嘻嘻道:“小姐哪里就找遍了呢?老爺的房里可曾找過?”
一言點醒夢中人。洛七尾心里暗暗吃驚。
白振軒既是在相府走丟的,便不排除被她爹藏起來的可能。更何況她爹與琴官的那點子陳芝麻爛谷子事在相府內可不是什么秘密,再想白振軒是那樣的如玉公子,她爹又起了歹心便不是不可能。
可是洛甫的房間她輕易如何進得?洛甫最反感旁人進他的房間,即便是下人打掃也一定要在他在房間的時候。或許她爹是干了太多虧心事才會這樣草木皆兵吧!
不能正大光明地進她爹房間,只能偷偷摸摸進了。
艱難地熬過一日,真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覺,次日一早,洛甫便去參加朝會。洛七尾等她爹一走,便摸到她爹房外,可是房門外一把鎖鎖得緊緊的。
朦朧的晨曦中。洛七尾對著那把鎖一籌莫展。她將耳朵貼在門上,卻聽不見任何聲響,她不死心,想了想,繞到她爹臥室外的窗下,手指沾了口水戳破窗紙,踮起腳尖向內看去。屋內墻角還點著宮燈,燈光將屋子映襯得明亮清晰。在那張棠梨木大床前放著一個木桶,木桶上赫然趴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那男子仿佛死人一般一動不動,就那么趴著。
洛七尾忙用手掩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
真的是白少爺!真的是白振軒!
洛七尾只覺天旋地轉!她爹竟然干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天哪天,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爺真的是她的親爹嗎?
洛七尾全身瑟瑟發抖。她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回廊上疾走,腦子里有一瞬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直到她的頭撞在廊柱上,她才想起來:她得救出白振軒!
洛七尾跑到正房門前,使勁拽著那把大鎖,哪里能扯得開?憑她的力氣。洛七尾氣極了,大吼起來:“來人!”
府里的下人聞言紛紛起床趕了來,但見晨曦中洛七尾對著那扇門又踢又踹。
“小姐,你這是怎么了?”小廝們不敢靠近洛七尾,只敢遠遠地看著。洛七尾的暴脾氣可是出了名的,誰也不敢老虎頭上拔須。
“給我拿把斧頭來,將這扇門給本小姐劈進去!”洛七尾雙手插腰,怒不可遏。
小廝們哪里敢從命,紛紛道相爺回來會責罰的。洛七尾怒道:“有本小姐替你們擔著,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小廝們沒辦法,只好拿了斧頭,生生將那門上的鎖劈碎了,洛七尾一把搶過小廝手里的斧頭,踢開大門,回頭吼道:“全都在外面呆著,不許進來!還有,宛如,去讓人備車!”
白振軒正趴在木桶上昏睡著,猛聽得洛七尾的喊聲驚醒過來。一驚醒,只覺渾身上下疼得不行,后庭更是陣陣刺痛,可是雙手被鎖在木桶的兩個圓孔里拿不出來,整個人難受得都快散架了。
洛七尾跑到里間,見白振軒屁股裸著、撅著,頓時難為情起來。可是,如果她爹早朝回來,她想救人只怕都不能夠了。于是一跺腳一咬牙,便跑上前,費力地用斧頭砍著木桶上的木板。木板劈裂了,白振軒的手從那兩個圓孔里縮了回來,他卻無法站立起來,一下癱倒到地上去。
“白大哥!”洛七尾丟掉斧頭,喚了一聲白振軒。
白振軒忙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頭埋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壓根兒不敢回應洛七尾。洛七尾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是羞于見人。可是事出緊急,再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什么的了。洛七尾快速從衣架屏風上抓下洛甫的一件大披風蓋在白振軒身上,費力地扶他起來道:“白大哥,你趕緊隨我離開相府,再遲就來不及了,其他一切不要顧慮,保命要緊。”
白振軒聽明白了洛七尾的話,掙扎著起了身,洛七尾又用披風裹住他的身子,連頭臉都裹住了,扶著他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走到門邊,洛七尾向外大聲喊道:“全都把你們的眼睛遮住,全都不許偷看,否則本小姐讓你們全部變成瞎子!”
小廝們哪里敢不聽?紛紛用手捂了眼睛。
洛七尾扶了白振軒走出去,一邊大聲喊:“馬車備好了嗎?”
有個小廝答道:“已經備在府門前了。”
“相爺回來,把所有責任都往本小姐身上推。”
洛七尾扶著白振軒急速往府門外走去,直到上了馬車才呼出一口氣來,卻立時發現經這一折騰,自己身上早就汗濕了,兩腿都有些發顫。
“去編修府!”洛七尾吩咐車夫,車夫駕車立即踏著晨曦的曙光向編修府而去。
洛七尾看白振軒斜靠在馬車上,整個人憔悴不堪,目光呆滯,形容消瘦,黑眼圈像兩圈暈染的黑煙,鼻子不由一酸。
“白大哥,對不起……”洛七尾紅著眼圈道。
白振軒沒有吭聲,仿佛沒有聽見她說話似的,整個人毫無生氣,仿佛被人掏干了五臟六腑,就剩了個軀殼。
馬車終是到了編修府。
溫鹿鳴去上朝,白蘋聽到下人來報說是洛七尾來了,忙披了晨褸迎了出來,見洛七尾扶著一個頭臉裹得密不透風的男子走進來,急道:“七尾,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你扶著的這個人是誰?”
洛七尾道:“蘋姐姐,是白大哥!”
白蘋嚇了一大跳,白振軒始終不肯將披風松開,整個人埋在披風里不肯見人,白蘋不知道他這是受了什么刺激,不好強拉他,只能去喊安宇夢。
安宇夢來了,將白振軒扶到自己房里。白振軒一到安宇夢房里便蜷縮到被衾之中,就像蝸牛將身子躲到殼里一般。
安宇夢不得其解,只好去客廳找洛七尾和白蘋詢問。
“七尾,你是在哪里找到白大哥的?”
洛七尾漲紅了臉道:“我爹房里。”
一切不言而喻,安宇夢憤怒地一拳捶在一旁墻上,立時整個手背血肉模糊。洛七尾和白蘋驚呼起來,忙給安宇夢找藥。
安宇夢哪里肯讓洛七尾近身,一下就將她推開了,他恨恨道:“洛七尾,你給我滾出去,一看見你,我便覺得惡心!”
洛七尾愣住,委屈的淚水立時浮上眼眶。
白蘋跺腳嗔怪道:“宇夢啊,你說什么呢?”
安宇夢不必再說什么,洛七尾已經又羞又愧,一轉身跑出了編修府。白蘋要去追她,安宇夢道:“蘋姐姐,你還是趕緊差人請個郎中來替白大哥看治先吧!他渾身是傷!”
白蘋心里堵得慌,也只能喚進婆子來,讓她去請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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