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美善派了太監到雍王府傳話,邀請娜仁高娃公主進宮。娜仁高娃前夜醉酒,一早醒來正心煩意亂、頭痛欲裂的,恰好鐘離雪派人邀請,便如雪獅子向火,立即就癱軟著腳步去了。
白云暖剛剛生產,昏睡了一日才漸漸恢復體力。
張易辰也不避諱,月子房內進進出出的。又是嬌妻,又是嬌娃,喜不自勝。
見白云暖蘇醒,真娘忙勸張易辰去休息,張易辰舍不得白云暖,想和白云暖多說會子話,卻抵不住困意來襲,哈欠連連,掩嘴不及。
白云暖心疼,可是張易辰又賴著不肯去睡覺,白云暖只好向真娘使了個眼色,真娘便道:“王妃剛剛生產,還很體虛,王爺可不能長時間叨擾她,奴婢伺候她吃完飯,還是要逼她繼續睡覺的。”
白云暖假意打了哈欠,“不用你逼,要不是肚子餓了,我可真不愿醒來,一直睡著多好。”
張易辰這才去睡了,臨走前千叮萬囑的:“你可要好好休息,寶寶有乳母呢!你可不許抱她,小心累著自己。”
“知道了。”白云暖窩心地笑,向張易辰使勁揮手,張易辰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房里。
真娘伺候白云暖用餐,雞湯燉得香噴噴的,白云暖喝了一大碗。
真娘道:“小姐平安生產,真是太好了,奴婢真擔心如果這一胎又像生凌哥兒之時,那可如何是好?”
白云暖笑:“我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真娘仍然心有余悸。
白云暖道:“再說不還有寧莫嗎?我這一次生產也辛苦她了,她是回狄府去了嗎?我這一醒來就不見她的人。”
真娘道:“昨日夜里回去了。”
白云暖用完餐,真娘無意中說起來:“側王妃一早入宮去了。”
白云暖愣住。繼而道:“她大抵是和賢妃娘娘敘舊去了,她住在王府內一定也是挺無聊的。”
“恐怕是賢妃娘娘更無聊,因為側王妃入宮是賢妃娘娘的旨意。”
白云暖不置可否,她兩個原就交好,所以敘舊見面倒也正常,真娘卻不如此認為,“蛇鼠一窩。能有什么好事?”
白云暖笑道:“你啊。是太擔心我,而草木皆兵了。”
真娘嘆氣:“奴婢心里懸掛的,無非是王妃你一人。奴婢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王妃的。”
白云暖看著真娘滿是關切的面容。心里動容。真娘也是可憐,從前心里眼里只有母親,為了母親,壓抑了自己對父親的感情。后來。父親續弦,她幾乎心性瘋魔。混亂之中,被她使壞,逼迫著嫁給了秦艽。而今,夫妻倆天各一方。皆是因為兩情不相悅所致。
白云暖拉著真娘在床邊坐下,她道:“真娘,對不起。其實當初我不應該逼你嫁給秦艽的,我知道你心中喜歡的人是父親。我可以對哥哥與心硯之間的感情充滿了同情與不忍。為什么就對你和父親之間的情感諸多芥蒂呢?我不過是太過自私罷了,因為你侵犯的是我母親的利益,而心硯侵犯的是王麗楓的利益。王麗楓與我不是血親,便無足輕重,母親是生我養我的母親,我便容不得任何人損害和覬覦她的幸福。真娘,你怪我嗎?”
真娘眼里汪了兩汪淚水,她將白云暖摟入懷中道:“你是我永遠鐘愛的小姐。其實秦艽給我來過信了,他說老爺和駱氏將府里另一個丫頭許給了他,所以他現在過得很好,讓我不要自責。那么小姐你也不要自責了。”
白云暖抬頭,見真娘淚眼汪汪,卻是含淚而笑,她的眼眶也濕潤了。真娘立即用帕子替她拭淚,嚴重道:“都怪真娘該死,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惹王妃傷心,王妃還在月子中,可千萬不能落淚,恐日后落下眼疾就糟了。”
白云暖立即仰起頭,幸福地將那潮濕的淚意逼回體內去。
現在的她,有兒有女,有疼她愛她的張易辰,又有忠心耿耿的真娘,錦衣玉食,無憂無慮,還有什么好操心的呢?的確是什么也不必操心了。
從今往后,讓她只笑,再也不哭吧!
娜仁高娃入宮,見到鐘離雪,再也忍不住痛哭了一場。
她撲在娜仁高娃懷里,淚水嗒嗒滴。而鐘離雪卻和美善交換了個陰森森的眼神。
時至今日,鐘離雪怎么可能將任何人當作朋友?連戚杰都成了她利用的工具,所以娜仁高娃更是她虛與委蛇的對象。
她一邊輕拍娜仁高娃的背,一邊道:“哭吧,全部哭出來,心里就好過多了。”
娜仁高娃哭了許久,終于抬起紅腫的眼睛,一抽一抽地聳著肩膀。
鐘離雪道:“娜娜,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雍王會被你感動的。”
娜仁高娃搖頭:“有白云暖在,他不會正眼看我的,哪怕一眼,他都不會。娘娘,你說,白云暖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讓王爺對她如此一心一意。”
“想來會不會是有什么貓膩?想那雍王何等英明之人,戰場上叱咤風云,完全不像是會沉迷于美色之人。”美善一旁煽風點火。
娜仁高娃不禁飛速地思考起來。
為什么張易辰始終不肯讓她踏進安品園半步,難道是怕她撞破什么玄機?
美善見娜仁高娃沉思,便又唯恐天下不亂道:“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那雍王妃的確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只是能讓雍王爺如此一心一意對她,倒也是不可思議,依奴婢所見,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玄機。”
鐘離雪由著美善可勁調撥,也不阻止。如果娜仁高娃能讓白云暖不得安生,倒也遂了她的心愿。
不料,娜仁高娃不是個無腦的,她忽閃著她淚汪汪的眼睛,搖頭道:“不對不對,白云暖不過一個平反女子,她怎么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玄機呢?看得出來王爺是真心愛她的。”
娜仁高娃一把握住了鐘離雪的手,道:“皇上對娘娘也是一心一意,如今一門心思全在娘娘身上了,娘娘是如何做到的,難道也是藏了什么玄機嗎?”
鐘離雪沒想到被倒打一耙,一時語塞。美善氣憤,翻了翻白眼道:“我說娜仁高娃公主,你這話說的,奴婢就不樂意聽了。奴婢和娘娘不過是好心提點,你怎么反倒編排起娘娘來了?娘娘性情溫柔,又美貌端方,皇上是真心愛她,能有什么玄機?”
“這就對了,娘娘沒有玄機,白云暖想來也是沒有什么玄機的。”娜仁高娃失落地放開了鐘離雪,整個人一蹶不振。
鐘離雪和美善交匯了一下眼神,美善又笑道:“男子若真心愛一個女子,女子大抵便不需要什么玄機,可是男子若并不肯輕易愛一個女子,而女子又熱烈地渴望著那個男子的愛,大抵就需要借助一些玄機了。”
娜仁高娃抬起模糊的淚眼,怔怔地看著美善,美善的笑容如此波詭云譎。
“美善,你說什么玄機能讓我得到王爺的愛?只要你告訴我,你要什么,我都給你。”娜仁高娃忽而熱烈地抓住了美善的手,美善的手被她握得生疼。
“側王妃,你弄痛奴婢了。”美善驚呼。
娜仁高娃這才放開了她,卻仍是目光波動。
鐘離雪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道:“娜娜,無論如何,本宮都是幫你的,我們曾經是好姐妹。”
鐘離雪的笑容對娜仁高娃而言,像是溺水之人于茫茫大海之中抓住了一塊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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