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如意跪在蒲團上，聽著耳邊陣陣誦經聲，只覺得一切恍若一夢，原本死過一遭的人，竟然還能活著再回到這人世間，卻不知是不是真的菩薩憐憫她無辜可憐，讓她有機會清楚地看清身邊的人。

如玉與如珠心思都不在上香上，只是馬馬虎虎拜了拜，便起身來立在一旁。鄧氏也是左顧右盼，心不在焉地奉了香，便喚了小丫頭到一旁，低聲吩咐著。

幾人之中只有陳氏最是虔誠，重重叩了下去，口中低低聲念念有詞，為自己腹中的孩子祈求平安。

“好了好了，上了香便走吧，這里人多雜亂，莫要沖撞了。”鄧氏有些不耐地瞧了眼陳氏，開口道。先前衛家女眷進來上香時，是叫婆子在外邊攔著，不讓閑人進來，這也是衛家捐的香油錢豐厚才能如此，尋常人家都是按著先來后到的次序進來上香。

時辰尚早，鄧氏推說乏了，要去禪房歇一歇：“大姑奶奶若是有興致，不如與如玉如珠去這寺院后苑瞧瞧，聽說種了不少梅花，連西京少見的綠梅都有。”

陳氏好奇地皺眉：“綠梅？那可是極稀罕的品種。”

一旁的沙彌聽見，雙手合十躬身道：“敝寺的確種有幾株綠梅，此時正是花開，幾位女施主來得正是時候。”

如玉這時甜甜笑著上前來，挽著衛如意的手：“來得這般巧，大姐姐不如一道去看看那梅花吧。”不由分說拉著衛如意就要走。

如珠卻是有些不情愿的樣子，她對那些綠梅沒什么興致，倒不如一會的齋菜更叫她歡喜。

鄧氏卻是瞪了她一眼，又笑著與陳氏道：“陳姨娘也去瞧瞧吧，你難得出來，不如長長眼界。”

明光寺后院極大，衛如意幾人跟著那小沙彌走了許久，轉出了山墻，越走越僻靜，才到了一處花木扶疏的院門。

“此處就是梅園，幾位施主請自便。”小沙彌施了一禮，卻是頭也不回快步走了。

如玉拉著衛如意快步進了園子，回頭與陳氏道：“姨娘也快些進來瞧瞧，那梅花難不成真是綠色的。”又吩咐丫頭們：“你們就在這里等著吧，里面不用你們伺候，我們去瞧瞧便回來。”

衛如意此時更是狐疑，這一路來，如玉對陳氏都是十分不屑，絲毫不加理會，這時候倒是突然熱情起來，招呼陳氏進去看梅花。往年衛家也來這明光寺上香，只是上了香就乘車回府，這次上香鄧氏似是早有準備，還特意要留在這里用齋飯，又打發了如玉如珠陪著她們來看梅花，這梅園衛如意從前也不曾聽說過，離著寺里并不近，很是偏僻少人，這些思量來讓她心里很有些不安。

她向著冬雪使了個眼色，讓她跟著自己。

如玉卻是不管不顧，拉著衛如意就向梅林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道：“大姐姐瞧瞧，這里果然種了不少梅花，都開得極好呢。”

這是已是深冬，梅林里梅樹枝干遒勁，枝椏上梅花點點，朵朵怒放倒也煞是好看，陳氏都不住點頭：“先前府里后園子里也種了幾株梅花，倒是不如這里這般連成片瞧著好看。”

如玉笑了笑：“姨娘怕是不知道，那綠萼梅聽說更是好看，花開不似這尋常梅花，竟然是綠色的，好不稀奇。”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梅林深處了，四下里一片靜寂，只有她們的腳步聲。

陳氏此時也覺得有些擔心，開口道：“還不見那綠梅，不如就此作罷吧，早些回寺里去，怕是要準備用齋飯了。”

還不等衛如意開口，衛如玉搶先道：“已經到了這里，哪又不看看綠梅就回去的。”她瞧了眼如珠：“若是姨娘走得累了，不如就先在這里等等，我和三妹妹到前邊去看看，看到綠梅就喚你們過去。”

衛如意一直沉默著，看著衛如玉那一臉笑意，忽然露了笑道：“也好，我陪著姨娘在這里歇一歇，二妹妹和三妹妹先去前邊瞧一瞧吧。”

衛如玉就是等著這句話，忙拉著衛如珠快步走了：“大姐姐和姨娘在這里等一等吧，我們這就回來。”

她們二人向著梅林深處去了，衛如玉待到她們身影消失，快步扶著陳氏：“姨娘快些走，我們要趕緊離開這里。”

陳氏疑惑道：“可是二姑娘和三姑娘還不曾回來，我們若是走了，只怕她們尋不到……”

衛如意此時心急如焚：“不必等她們了，快些離開這里要緊。”

她已經隱約明白了鄧氏為何要讓衛如玉帶著她們來梅園了，這里荒僻少人，這院子離寺廟也遠，若是在這里出了什么事，只有她們幾個女眷，怎樣也沒有人來搭救，而鄧氏也可以推說不知，而她和陳氏卻是只能任人擺布了。

陳氏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看衛如意臉色凝重，一時也慌了起來，腳下步子越發快了：“大姑奶奶是怕這里……有什么不妥嗎？”

衛如意低聲道：“姨娘快些走，方才我便覺著不對，二嬸這一回特意留了我們在寺里用齋飯，又打發如玉如珠領著我們來賞梅，像是特意安排好的，偏偏這梅園如此偏僻，哪里有女眷會來這里的，還讓丫頭們留在院子外面，若是里面真有什么，只怕也沒人知道。”

陳氏細細想來，臉色也是一變：“二姑娘和三姑娘……”

“她們怕是已經尋了別的路出梅園了。”衛如意陰沉著臉，扶著陳氏快些走著，只是方才走了那么久，這一下子哪里能夠走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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