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娘覺得自己的心里很難受,不知道是因為正痛哭的娘親還是牀上那令人可憐的奶奶馬氏。言情
“真是我家春花回來了。好孩子,不哭,不難受,快起來。起來讓我看看。”
馬氏眼眶內也掉下了兩滴渾濁的眼淚,要拉起跪在地上的趙春花,可她久病無力,哪里拉的起來。
“娘,您起來吧。”
蕓娘過去扶了一把。
“這是?”
馬氏打量著蕓娘。
“娘,這是蕓娘啊,是您的孫女蕓娘啊,您不認得了嗎?蕓娘快過來的給你奶奶跪下。”
趙氏介紹著蕓娘,她自己不但沒起來,反而要拉蕓娘跪下。
“蕓娘?這是蕓娘?”
馬氏有些不信,她心里的孫女還停留在那個才只有幾歲,總是甜甜的喊著她奶奶的蕓娘的樣子。
也是啊,蕓娘都及笄了,是這么大了。
“蕓娘。”
馬氏沖蕓娘伸出了另一只手。
蕓娘急忙到了跟前抓住了馬氏的手,任對方打量自己,這樣一來,倒是免去了她下跪。
“蕓娘,我家的蕓娘一眨眼都長成大閨女了,讓奶奶看看變樣了沒?”
馬氏睜大了眼睛,盯著蕓娘仔細的看著。
“奶奶。”
蕓娘喊了一聲。
這一聲,她是真心喊的,馬氏表現出的善意,她這樣躺在牀上,讓她心傷,她無可避免的想起了現代,現代的她就是和奶奶相依為命的,所以對于老人。她比一般的女子多份感情,只要這個老人不是個無理取鬧,不是個愛生事端,不是個刻薄的人,她一般都會好好對待。
“噯,噯,我家蕓娘大了。更好看了。能在死前看到你和你娘一眼,我死也能閉上眼了。”
馬氏聽到蕓娘喊她,有些激動。
“娘瞎說啥呢。您且得活呢,可不能說喪氣的話,今個弟妹和蕓娘回來看您,是好事。得高興才是。”
袁氏急忙在旁邊勸著。
馬氏看了她一眼,沖她點頭。然后拉著趙氏和蕓娘坐在了牀上。
“這些年你們還好吧?”
她問著二人。
“好,還好。”
趙氏不住的點頭,可就是忍不住那一直落下的眼淚。
“哎,春花啊。當初是娘對不住你。”
馬氏嘆了一口氣,她病了多年,并沒有糊涂。相反該想的想了很多,早就想明白了。
“娘。您可別這樣說,媳婦不敢當,您、您不恨我了?”
趙氏像是不相信似的,有些誠惶誠恐。
“哎,娘從來沒恨過你。”
馬氏說道這里看了趙氏一眼,又看了袁氏一眼,道:“你們這兩個媳婦進門,我都把你們當閨女看待,老大媳婦性格潑辣些,你柔弱些,本希望你們能相互扶持著,你再生個小子,一家能和和樂樂的過日子,可沒想到青山他急急的去了,他這一走,我一個受不住,就倒下了。”
她說到這里拿袖子擦了擦眼淚。
“當時是這事把我壓倒了,我人也糊涂起來,又有人和我說,說是你克死了我兒子,我跟自己說不是,可這心里就像著了魔一樣,忍不住的去想,慢慢的就覺得好像真是你害死了青山,忍不住的怪起了你。”
馬氏說道這里,趙氏哭著接道:“是我,是我不好,是我對不住您。”
“別說傻話,這么多年我早想通了,說啥克不克的,都是唬人的,這人該啥時候去,都是老天爺安排好的,是命,怪不得人,當時是我糊涂了,經不住青山沒了這事,才迷了心竅,等我好些了,想通了,一問才知道你大嫂做的那好事,逼的你領著蕓娘改了嫁。”
馬氏說完瞪了兒媳婦袁氏一眼。
袁氏急忙低下了頭,訕訕的笑道:“當初我也是糊涂了,做了錯事,弟妹,你別和嫂子一門樣,大嫂給你賠禮了。”
說完她真的像趙氏行了一禮。
“不,大嫂不用這樣,都、都過去了。”
趙氏擺擺手,當時她是挺恨袁氏的,可這么多年,恨她的心早淡了。
“哎,知道你改嫁,我也就不說什么了,我派青河去問過,知道張家待你和蕓娘還不錯,我就放心了,也沒去找你,讓你安心過日子,畢竟若是花家人出現,那張家也不好想,想著只要你和蕓娘好好的,就算斷了聯系,也沒啥,畢竟是花家先對不住你。”
馬氏和趙氏說著過往,蕓娘能聽的出來,她說的都是真心話,并沒有說謊。
一時間她對這個奶奶很有好感,她失去了兒子,當人把罪名推到了媳婦的頭上,她病倒肯定會多想,這個時間人往往都會需要一個人來出氣,來發泄,而趙氏就是這個發泄的人,怒火都會往趙氏的身上發。
就算平時處的再好,媳婦畢竟比不上兒子,馬氏心里怨兒媳是肯定的,不過她并沒有糊涂,只是默許另一個媳婦的作為了,等她病好以后,想明白過來,自己當時只是遷怒了兒媳,想補償的時間,兒媳卻已經改嫁了,這時間說什么都晚了,只能不去打擾,這就是馬氏的心思。
她說的對,她從來沒有恨過媳婦,但心里怨過,這心思是正常的,換做是自己,自己肯定也會怨,也會多想,只是有的人能很快的調整自己,有的人卻越陷越深。
“娘,您別這樣說,都是我不好,這么多年,是媳婦不孝順,都沒回來看看您,當時、當時我想著您、您肯定恨死我了,不要我了,我才、才……”
趙氏有些說不下去了。
“不哭了,都過去了,當年確實是我不好,沒出來護著你和蕓娘,讓你們吃了不少的苦,受了罪,不過現在看著你過的好,我這心里也安心些,雖說你男人沒了,可蕓娘出息了,你也算有了依靠,你是個有后福的。”
馬氏替趙氏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這一幕很溫馨,是蕓娘來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在她以為,來花家就算不是一場惡戰,肯定也會生一肚子氣,吵鬧起來,可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竟然她心里傷感動容,就連袁氏都很老實。看來是自己把花家想的太復雜了啊。
“娘,您這身子?”
趙氏有些不安的問著。
“你放心,我不是癱在牀上了,不過和沒癱也差不了多少,從青山沒了,我這身子就沒利索過,到現在這胳膊腿都沒力氣,想下牀走兩步都走不了,老了,不中用了啊。”
馬氏說完嘆了一口氣。
“娘可別這樣說,您這身子好著呢,再吃幾副藥就好了。”
袁氏急忙安慰。
“你也不用哄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怕是下不了牀了,說起來這些年還多虧了你,給我請醫抓藥,又牀前牀后的侍候著我,為了我這病啊,把家里都淘空了,拖累了你們,你也不易啊。”
馬氏看著袁氏嘆了一句。
“娘說的哪里話,為您咋都是應該,您可別這樣說,媳婦當不得。”
袁氏眼眶紅了,這些年來她確實不容易,婆婆病了多年,一直得吃藥,可吃藥就得花銀子,是一筆大開銷,為了婆婆的病,家里確實掏空了,娶媳婦的時間,都無力翻新房子,就把屋內收拾了一下,所幸媳婦家是個不錯的,沒挑這些把閨女嫁了過來,不然可是要愁死她。
“辛苦大嫂了,謝謝大嫂這些年在娘牀前盡孝。”
趙氏對著袁氏行了一禮,她這才明白為何花家的房子為何沒什么變化。
蕓娘看了袁氏一眼,不可否認袁氏有很多的毛病,勢力,小心思很多,貪財,當初也是她貪圖家里的銀錢把她們母女趕了出來。
但無法否認的是,袁氏是個孝順的媳婦,從這么多年她對于婆婆的照顧就能看出來。
屋內的一切雖然簡單,卻是干凈的。
屋內雖然藥味很重,卻沒有別的難聞氣味,顯然是常收拾的。
都說久病牀前無孝子,可袁氏做的一切讓人無可挑剔,雖然蕓娘還是不喜歡袁氏,可這點她卻無法否認,也很佩服袁氏,能像她這樣孝順婆婆的不多。
“弟妹說的是啥話,這是咱娘,做啥不應該啊。你可別這樣說,我當不起。”
袁氏拉住了趙氏的手。
“看你們這樣我也放心了,當初老大媳婦潑辣。有時間難免欺負老二媳婦,我看在眼內,背后也說過老大媳婦,可想想她要支應家門,不潑辣一點容易讓人欺負,這老二家里又沒有個小子,就有些站不住腳,我說了你大嫂幾次,可你大嫂和我說,不管你們關起門來咋打咋鬧,可對外你們都是花家的媳婦,是一家人,她以后肯定會幫你的,沒想到后來……”
馬氏的話讓袁氏臉紅,當初她確實沒少欺負趙氏,也確實和婆婆說的那樣,沒大壞心,是花青山沒了,她起了貪念,所以才做下了那樣的事。其實很多次她也在想,若是當初不趕走趙氏,趙氏一定會盡心伺候婆婆,那自己妯娌二人幫襯著,就不會像這些年那樣艱難了。
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這也許就是報應吧。報應當初自己對這母女二人不好,以至于這些年過的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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