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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嬌-第一百五九章 哭靈(下)
更新時間:2015-02-08  作者: 董無淵   本書關鍵詞: 架空歷史 | 歷史朝代 | 天嬌 | 董無淵 | 董無淵 | 天嬌 
正文如下:
第一百五九章哭靈(下)

滿秀佝身應了“是”,便順勢拐出靈堂。

白幡高高揚起,兩條帶子在空中團了枚易結不易解的死扣,風一吹好像系得更緊了。

長亭踮了踮腳尖,伸手將那枚死扣輕輕薅開了。

靈堂在二門外,陳氏走得急自然來得快,陳氏掀竹簾進靈堂時,長亭半側開身正站在牌位前借火點香,長亭回過頭去向陳氏微含螓首示意,“叔母晨好。”

陳氏一個激靈,不由自主地側開半步,聲音拔得非常尖利,“你們將長興帶到哪里去了!你們將長興帶去哪里了!你們又要做這樣下作的事情了!先慫恿我將長慶留在稠山,然后捏住長慶脅迫我!你們如何能這樣啊!”陳氏說到后頭,半路哭出了聲,“把長興還回來吧,求求你們了他還小啊”

“噗嗤”

香被點燃了。

幽幽冒著煙。

才過去多久?不到一個月吧?陳氏竟老了這么多,人可能會一夜白頭嗎?可能,在雪地里沒有撐傘待了一夜并且來不及擦頭發。那人可能會在一個月的時間里,突然老得眼神都渾濁了嗎?會,陳氏便是佐證。陳氏這一個月大約過得不好吧,兵變敗北,長女恨毒了她,幼子遭人抱走。不僅僅是內憂外患,更因為一片漆黑的未來叫她背駝了,眼花了,嘴角耷拉了。

長亭點了六根香,分了三根為一束。伸手遞給陳氏,看著陳氏,語聲平和。“叔母,給國公爺上柱香吧。”

陳氏手一揮,“啪”的一聲,三炷香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我不敬香!”陳氏臉色發青,“成王敗寇!我認了!大不了就是下去陪二爺!我絕不敬這香!”

長亭看了陳氏一眼,將自己手里的三根香并攏在一塊兒。斂裙折身,跪在蒲團上安安靜靜地敬了三炷香后再扶著滿秀起了身,陳氏仍舊面容發青地束手靠在柱子上。她身邊已經沒有丫鬟了,沒有人去扶她,她正一點一點地向下滑。

“叔母,阿嬌希望你不要在父親的靈位前失了規矩。”長亭斂眸溫聲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阿嬌只想知道一件事。”長亭話聲一頓,“您,是什么時候知曉國公爺慘死,其實是陸紛動的手腳?”

陳氏很多天,很多個夜都沒睡好了,她滿眼都是血絲,她在等那把刀砸下來。那把刀就這樣懸吊在她頭上,好似是拿最細最細的那根絲線系著的。搖晃啊搖晃啊,搖啊搖,搖啊搖,日復一日地從她頭頂的正中晃過。

她曉得她是活不成了,就算陸長英要搏個好名聲,真定大長公主也會不叫她活的!

可她怕她死了之后,他們仍舊不放過她的兒女!

陸長亭為什么想知道這個!

陳氏扶在朱漆柱子上渾身一顫,她什么時候知道的?真定帶著長亭長寧回來那個晚上陸紛志得意滿真定質問陸紛她當時在場,所以她知道了不不不,這樣說其實并不真實,她什么時候知道的啊?大約在陸綽身死的消息傳到平成來的時候,她便察覺到了可是她并不敢信可在這不敢信的同時,她很難捂著胸口說她沒有一點點、一絲絲的慶幸

陳氏翕動鼻腔看向長亭,“若我說了,有什么好處”

“我力保長興不死。”長亭微抬下頜,“我陸長亭一向言出必行,一諾千金。”

陳氏猛地抽了一口氣,她不明白陸長亭為什么會問,可長興

“你們回來的那天晚上!”陳氏終究壓低聲音開口,提高聲量再說一遍,“你們回來的那天晚上,大長公主在與二爺爭執的時候,我才知道!”

在確定了是陸紛下手之后,陳氏還可以與她、與阿寧言笑慈藹,還可以帶著幾位姑娘去稠山上香,還可以摸著阿寧的發辮,溫柔地像從前一樣低聲安撫她“逝者已逝”,還可以腆下臉來在她跟前給五太叔公一家求情甚至,還可以未帶一絲愧疚地說出那些問責的話,辣氣壯地做下那些事兒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生的模樣,做她賢淑婉和的好人兒

好可怕。

長亭微微垂眸看著陳氏深吸了一口氣。

她小時脾性很別扭,清傲敏感且多疑多思,她受不了旁人說她沒有母親,陳氏卻恰好在這個時候出現了。陳氏個性柔和,會摸著她的頭喚她阿嬌,她初葵到,她怕得不得了,是陳氏教她該如何是好

或許當真應該由長英來做這些事情。

長亭仰了仰頭,手不輕不重地捏了捏鼻梁,隔了許久,長亭重新走到牌位前再捏了三炷香點燃,佝身遞給陳氏,“請叔母給父親上香。”

香從頭燃起,燃滅的灰燼就這樣險險立在原處,只消有人、有風一動,香灰立刻砸到地上。

星點燈火燃得一帆風順,陳氏愣了片刻,回過神后再將手腕一抬,“啪嗒”一聲,三炷香又斷了。

“陸長亭!你不要折辱我!”陳氏喘粗氣,“敗便敗了!又何須做出在此等小事上無端折辱人!香,我絕對不上!若我上了這三炷香,二爺在地底下都死不瞑目!”

此等小事?

長亭斂眉,心中如雪崩又如驚濤駭浪,她輕笑了兩聲,笑過之后便緩聲道,“阿嬌向來言出必行,一諾千金。”長亭一邊說著,一邊彎腰將斷成幾截的香拾起,一邊繼續說,“這在一開始,阿嬌便同叔母說過的。”香上的火星已經滅完了,長亭掌心緊攥,將所有都收在手中,她看著陳氏,口中酸澀,面容卻異常平靜,“昨夜,阿嬌對自己說,若是叔母在父親靈前恭恭敬敬地燒完三炷香,阿嬌便保長平一生安寧。”

長亭語氣很輕,這一句話完,頓了很久,才接了下一句。

“可惜,叔母摔了阿嬌兩次香。”

陳氏面色由青變白再變青,她愣了許久許久,等醒轉過來時,哀嚎一聲,撲到牌位跟前手上發抖發顫地去拿香,長亭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喉嚨里好像一直堵著一個東西叫她喘不上氣,陳氏手上一直在抖,抖啊抖,抖啊抖,抖得連香都沒拿住,又一把摔在了地上。

形容很慘淡,很可憐。

長亭索性別過眼,深吸一口氣,低頭斂裙,幾個大跨步向外走,拐過廊口,便停下了步子,站在原處,腦子里一直在過東西,過完一遍又一遍,過完一個又一個,可終究會出現陳氏向她溫笑的那張面孔。

“你便不聽話。”

聲音低沉悶人。

長亭猛地一抬頭卻看見了蒙拓的臉。

“所有的事情,大郎君都會解決,你又何必一定要親手做這些事呢?”蒙拓就在廊口外站著,站在階下,背手在后,語帶責問,“明明每次都要掙扎,又何必逞這個能。”

“你也來給父親上香?”長亭抹了把臉,叫自己打起精神來。

“嗯。近日來心氣有些躁,來給陸公上炷香,好叫自己靜一靜。剛出來,你就進去了,之后二夫人也進去了,放心,這兒除了我,沒人敢聽墻角。”蒙拓側開身來讓出一條道,“走吧,送你回二門。”

順道也與你說說話。

這句話蒙拓自然不會說出口。

來給陸綽上柱香讓自己靜一靜

長亭仰頭看了兩眼蒙拓,這修身養性的法子也頗為特別了些。

裙裾寬大,長亭提了提便走了過去,他們兩個在一塊兒的時候總是沉默更多些,蒙拓不愛開腔,總是長亭在說,如今長亭不想說話了,兩個人之間便徹底默了下來。

游廊九曲回轉,蒙拓幾次張口卻又悄悄閉了嘴,話在心里過了很多遍才終于說出口。

“將才我并未怨怪你我語氣不太好,你莫要放在心上。”

是在對說“不聽話”那三個字?

長亭搖頭,仍舊不搭腔。

“二夫人半分愧疚之意都沒有,她滿心都是輸贏,她已經瘋魔了你不必”

后話沒說,懂的自然懂。

蒙拓當然明白長亭一定要陳氏上香是為了什么,不過為了還陸綽一聲遲來的道歉,他了解長亭,自然也知道只要陳氏今日表現出一丁點的愧疚與悔恨,只要真真切切地意識到了陸紛犯下的罪業,陳氏都還有機會,至少,還有機會活下去。

有人說,人被逼急了就不是自己了。

非也。

人只有在被逼急了的狀況下,才是最真實的自己。

蒙拓看著長亭,這個小姑娘玩攻堅戰玩得很好,陳氏會崩潰會絕望會將自己壓垮,而她只是說了幾句話罷了。她也非常固執,很執拗,執拗地要二房還陸綽一句對不住,要二房還陸綽一個后悔,她希望看到陳氏愧疚、認錯、悔恨,至少也代表了陳氏尚存是非良知——畢竟除卻利益糾葛,他們終究血脈相連。

“你太在意她是否有愧了。”

蒙拓嘆了嘆,這是陳述,并非疑問。

長亭眨了眨眼,她眼眶紅了,可她并不想流淚,她并不驚訝蒙拓將她一眼看穿。

“我在意的是人心。”

長亭這樣說。

臨到夜中,長亭還沒睡下,滿秀神色匆匆來報。

“二夫人薨了是自己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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