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回這紅塵,我舍不得
第三百四十九回這紅塵,我舍不得
“啪!”
棋子掉落在地,林西臉色大變,她想都未想,抬起腿就走。
“姑娘上哪里去?”
林西眼露焦急:“看祖父去。
“姑娘,我們出不去。”
林西冷笑:“出不去,殺也得殺出一條血路。我必須要見祖父一面。”
祖父的身體,被人抬出來,那就意味著,險之又險,如果沒有師弟在,只怕是……
林西大步流星走到門口,果然被兩個禁衛軍攔住去路。
林西毫無懼色:“跟你們老大說,我要回侯府見祖父,必須馬上。”
小個子禁衛軍一瞧林西這氣勢,忙道:“公主等著,小的立馬去回話。”
林西等了半盞茶的時間,見人還沒有來,咬咬牙,徑直往前走。
那高個子禁衛軍想攔又不敢攔,不攔又怕上頭怪罪,為難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一個滿臉橫肉的人走過來,大聲吼道:“哪個讓你們把人放出來的,趕緊送回去。”
林西看了他一眼,道:“我要回侯府一趟,你們若不放心,派人跟著。”
“林姑娘說什么笑話,太后交待,林姑娘只能在這公主府里活動,其它地方,哪都不能去?”
“祖父病危,我必須要回去見一面。”
“就是天王老子死了,你也不能走。”
林相勃然大怒:“你確定?”
來人目露兇光:“我自然確定。”
林西冷笑一聲,身形輕巧的上前,眾人只覺得眼前一晃,一把匕首已橫在來人脖子上。
“心情不好,突然想殺人怎么辦?”林西嘴角含笑。
“你……你別亂來。”
林西暗罵了句“慫貨”。厲聲高喝:“前邊帶路。”
正在此時,禁衛軍統領孫欣杰大步直來,高聲道:“來人,備馬,送林姑娘去林府。”
林西斜看了他一眼,嘴角牽出一絲笑意:“多謝孫統領。”
孫欣杰眸色一沉,放柔了聲音:“林姑娘。責職在身。多有得罪。”
兩人在延古寺有過盟約,對視時,均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深意。
林西到侯府時。李英杰已有了那下世之光景。
人若萬念俱灰時,覺得多留一分鐘在塵間,都不愿意。李英杰便是如此。
林西一看這情形,便想到了老爹過世。她撲倒在李英杰的身上,失聲痛哭。
李英杰揮揮手。示意房中所有人離去。
林西哭喊道:“祖父,祖父,你為什么這么傻,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別再為我的事操心。”
李英杰撫著林西的頭發,心中有些安慰。這孩子真不像她,重情重義啊。
李英杰喘著粗氣。輕聲道:“孩子,祖父幫不了你了。以后都要靠你自己了。”
林西迅速抬起淚眼。連連搖頭道:“祖父,你可得好起來,小西以后都要靠你。”
“竟是個傻的。”
李英杰苦笑:“祖父這一生,最太的安慰,便是尋到了你。只可惜咱們爺孫倆的情份太短。”
“祖父……祖父……你不要這樣說,你會長命百歲的。”林西哭成淚人。
誰愿長命,只愿早去。
李英杰搖頭:“孩子,你別記恨太后,她……她……有不得已的難處。”
林西一愣,咬牙不語。祖父他到現在,還幫著太后說話,這……果然是兄妹情深啊。
李英杰風她不語,咳嗽連連,那嘶啞的咳嗽牽扯著林西的心,她不得不重重點了下頭。
李英杰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聲音越發的輕道:“孩子,聽祖父的話,跟世子爺逃出去,那些錢足保你幾世安康,再別回到京城來。”
“祖父……”
“走——”李英杰用力喊了一聲。
子時一刻,侯府上空傳來驚天哭聲。消息傳到宮中,李太后驚得從床上摔了下來。
林西得知這個消息時,已是子時三刻,她穿戴好衣裳,慢慢后走到花園,站在一顆梧桐樹下,久久不動。
淚一滴滴落下,劃入泥土,瞬間看不見蹤影,就像林西心中的悲傷一樣,只有自己知道,旁人,全然不知。
夏風和秋雨兩個站在她身后,誰也不敢說話,只默默看著。
就在侯爺過世的當夜,正陽悄末聲的回到了高府,巧的是高相爺此時還在書房。
夏氏披了衣裳,緊張地問:“怎么樣,林西現在怎么樣?”
正陽猛喝了兩口水,道:“在公主府里,到處是禁衛軍,我進去了兩次,地形倒不復雜。林西住的地方倒也好找,就是人太多,幾個時辰換一次崗,不大好接近。”
夏氏正要松出一口氣,卻聽正陽又道:“逍遙侯去了。今日他往宮里求太后,直接被抬了出來,連夜就去了。”
夏氏手中的帕子劃落,連侯爺的話都不管用了,那這么說來林西和親……
“正陽,你有沒有查到太后為什么要林西和親?”
“夫人,查不到,一點痕跡都查不到。太后私下見了魏國使者幾次,就答應了。不過有件事情很奇怪。”
“你快說。”夏氏心急。
正陽端著茶盅猛喝了兩口水道:“太后頭一回接見了魏國使者后,重華宮的淑妃就薨了,而且淑妃宮里所有的宮人,一律陪葬。我打聽過了,這是莘皇室從來沒有過的事。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淑妃的后事,竟然是逍遙侯暗中操辦的。”
夏氏聽完,只覺得糊涂:“這與林西有什么關系?”
正陽搖搖頭,也是一頭的霧水:“夫人,我覺得眼前有一片霧氣,朦住了眼睛。明明有些東西就在眼前,伸手想抓住,偏偏什么都抓不到。
“我也有這種感覺。”夏氏點頭道。
兩人默默對視,房里寂靜一片。
須臾,正陽又道:“夫人,今日我在驛館門口,看到了一個人。”
“誰?”
正陽湊上前。輕聲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夏氏渾身一顫。如遭雷擊,驚呼道:“怎么會是他,他不是已經……”
“所以。奴婢打算明夜去探一探。”
夏氏忽然滴下淚來,久久不語。
林西站著久久不動,這讓兩個季節不知如何是好。
秋雨推了推夏風,夏風上前道:“姑娘。夜深了,該歇了。”
林西回首。眼中還掛著淚。
夏風上前扶著她,輕聲道:“人死不能復生,姑娘保重身體要緊。”
林西抹去眼角的淚,嘴角浮上一抹凄涼的笑意:“我與祖父從相認到現在。兩年未到。然而,他卻像一個從小看我長大的長輩,讓人難以割舍。”
兩個季節自然知道。這那府里,侯爺對林西的好。一時默默無語,眼中都有淚意。
“祖父原本不該走的,他是為了我。而我卻被困在這公主府,連孝服都不能替他穿。”
林西抬頭看看天。四十五度的仰望,應該能把淚逼回去吧。
“姑娘,以后會有機會的。”夏風勸道。
林西笑笑。機會從來不是說說的,而是要人去拼的。這一場拼,拼的是命,搏的也是命。
“去跟外面的人說,我想喝一壺醉仙居的竹葉青。”
“這個時候?”
“就是這個時候。”
深夜,醉仙居的門被敲得怦怦直響。
強子打開門,惺忪著眼睛正要呵斥,一看卻是吃公糧的,忙陪了個笑臉道:“大半夜的,官爺這是要……”
來人道:“速去打一壺竹葉青來,公主要喝。”
公主?這大半夜的哪個公主要喝竹葉青,簡直莫名……
忽然腦海中似有什么劃過,強子忙不迭的跑進去,拿出一壺竹葉青,遞進到來人手上。
那人錢也沒給,翻上馬就走。強子迅速換上夜行衣,一路跟隨。
此時林西早就爬上了大樹,穩在樹梢上,遠遠的就看到一騎快馬飛馳而過,片刻后,又有個人影隱在暗中一路逛奔。
她拿出預先準備好的石子,道了聲老天保估,將石子打出。
那石子好巧不巧的打在了強子的頭上。
強子驚了一跳,又一記石子飛過來,他一邊躲閃的同時,一邊順著石子飛過來的痕跡看去,卻見高墻內的大樹上,有個人影碰著。
他靈機一動,正要上前,卻見那人影朝他招招手,然后扔下了個小包袱,便消失不見了。
強子心跳加速,此時已有禁衛軍巡夜的走過來,他一個箭步,沖過去把包袱拾起來,然后在夜色中狂奔。
回到醉仙居,把門合上,卻看見所有人都已等候在此。
他把包袱往桌上一攤,一邊解,一邊道:“林姑娘想辦法送出來的。”
話音剛落,只聽得周圍一陣抽氣。
那包伏里竟厚厚的全是銀票。銀票的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行字:速交于林北。
呂帳房二話不說,把包袱合起來,往強子懷里一扔:“快,迅速出城,給公子送去。”
林西半靠在床上,聞了聞竹葉青的香意,思緒飄得很遠。
不知道小師弟能不能悟到她的苦心,與其趕回京城自投羅網,不如拿著銀子把那萬里九州給翻過來。
就算她真的嫁到了魏國,也總有翻身農奴把歌唱的一天。就是不知道萬一她失了身,林北還要不要她。
哎,人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能往最好的活。
那就搏一搏吧。
強子連夜出城,快馬加鞭換了五匹馬,才在一天后把東西送到林北手里。
林北打開包袱,眼中驚色四起。
靜王抬頭一看。我的媽啊,一個包袱里竟然都是銀票,他忙不迭的問道:“快數數,有多少?”
林北略略估算了下:“不會低于千兩。”
“她怎么會有這么多錢?”
“多半是侯爺給的。強子,京里現在如何?”
強子忙道:“公子,林姑娘依舊被困,侯爺于前天子時去世,魏國楚王和柳將軍已經進京,最多一月,林姑娘就要嫁過去了。”
林北垂目,掩住了眼中的神色。多年的默契,讓他明白林西此舉何為。
林南有孕在身,懷的是龍種,以她現在的身體,不適合來回奔波。但以她們姐妹倆的情深,林西若要遠走,就絕不可能把她留在宮里。那么和親已成定局。
更何況,以他現在的勢力,想要對抗莘,魏兩國,無異于以卵擊石。
她把錢送來,是讓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切緩緩圖之。
林北想明白這些,掏出懷里的一張薄紙,這上面有她的字:陌上花開,可緩緩歸。
林北心中一痛,看來她什么都清楚,且早有打算啊。只是小西啊,我又如何舍得你孤身赴魏。這世上,能讓我林北茍活至今的,唯有你。
林北慢慢合上了眼睛,掩去眼中的淚意,片刻,他鎮定的說:“義父,我想要做一件事。”
靜王一聽,心中涌上驚訝。
林西送來這么多錢,小北不感動,不興奮,卻一臉平靜,不好,此事大大不好。
“兒子,三思而后行,萬萬不可沖動。”
林北眼中笑意:“義父,你生命中,可有一個女人,讓你愿意為她而死。”
“沒有,老子只為自己而活,絕不為個女人去死。”靜王破口大罵。
“義父,那我母后呢?”
靜王一聽,怔愣放天,目光直直的對光林北的,癱倒在床上,咬牙切齒道:“你小子,有種。”
往事如煙。靜王年輕時風流倜儻,英俊不凡,一次遠游,他在魏國遇到了一女子,那女子英姿颯爽,相貌出眾,舉手投足間,有著男人般的剛毅,偏偏一張臉生得絕色。
靜王一見傾心,百般追求,求而不得,從此只放在心里。這個女子便是林北的生母。
林北看著他的臉,笑道:“義父,你原是想了斷紅塵的,卻為了她,入了這俗世。我不想為她而死,我只想為她而活。”
靜王一臉頹敗。當年林北的母親死,他萬念俱灰,只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剃度當和尚去。
想想,自己一旦當了和尚,豈不是有更多的時間去想她,念她了。于是他換了一種活法,讓自己花天酒地,女色不斷。唯有這樣,才能掩蓋心中的空虛,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揭開傷痕。
靜王看了他一眼,嘆了口嘆道:“義父老了,情啊,愛啊的,早已看得很淡。你……我還是那句話,三思而后行。”
林北緩緩點頭,眼中有著堅定:“放心,這紅塵,我舍不得的。”(未完待續)
ps:欠債還債。
四點起床,碼了兩張,統統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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