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壓抑的江櫻,味同嚼蠟的吞咽著晚飯。
“奶娘,你知道晉大哥他搬去哪兒了嗎?”江櫻手中握著沾著米粒兒的筷子,不知道第幾次問起。
“等明日奶娘去給你打聽打聽。”莊氏嘆了口氣催促道:“你快些吃飯吧,待會兒涼了吃下去可是要不舒服的——”
江櫻抿了抿唇,望著一桌子莊氏精心準備的菜肴,全無胃口。
“奶娘,我午飯吃的有些多,并不太餓,我先回房歇著去了。”最終江櫻還是擱下了筷子說道。
“這……”莊氏無奈的看著江櫻,剛想再勸,卻見江櫻已經單手撐著桌沿站了起來。
“你腿上有傷!奶娘扶你回房!”莊氏兩大步邁了過去,連忙就扶住了江櫻一條胳膊。
江櫻搖頭含笑道:“不打緊的,又不是兩條腿都傷到了。”
想撥開莊氏的手,卻方被莊氏握住,不容拒絕地將人扶進了內間。
“你也別想太多了,好好歇著。若是晉起回來了,我再來告訴你。”莊氏將江櫻扶到牀上,又將被子蓋好,臨出去之前對江櫻這樣說道。
江櫻點著頭,心里卻是一點底也沒有。
晉大哥若是真的想避開她,還會再回來嗎?
不知道他究竟是被那……那葵水的事情弄得不自在了,還是因為,她那一場告白,并非夢境,而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且又實實在在的惹了他煩心——
江櫻躺在牀上,覺著自己今夜大約又要睡不著覺了。
如今想來,自從喜歡上晉起之后,失眠竟已成了家常便飯。
只是平時皆是因為他的一點親密的舉動,而欣喜的無法入睡。
而這兩日。卻是截然不同的心緒。
喜歡上晉起這么久,她還是頭一次真正嘗試到了作為一個一廂情愿者,是多么令人傷神的一件事情。
或許是她太過遲鈍的緣故吧,才一直沒有真正的體會到自己的處境。
其實晉起對她,一直都算不上愿意親近吧。
可更要命的還是,她之前沒能明白也就罷了,可如今明白了。卻仍舊生不出一絲想要退卻的念頭來……
這一刻。她忽然就懂了梁文青的堅持。
原來真的到了這一步,許多事情都已身不由己了。
江櫻透過沒關緊的窗子縫隙之中往外看去,正巧見半圓的明月掛在梢頭。
今夜夜色倒是不錯的。
如此一來。這無眠的漫漫長夜,倒是有了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情——數星星。
江櫻瞇著眼睛定神看著璀璨無比的夜空。
不多時,江櫻便聽到莊氏關好了門窗,吹熄燈火。想來是睡了。
靜謐的夜色中。任何一絲響動都格外醒耳。
江櫻望著晶亮的星子,從一數到十。卻又從十數到一,神思早已不知飛往何處。
直到,她忽然聽到了從隔壁方向傳來的‘吱呀’的開門輕響。
是晉大哥回來了吧?
這個念頭一出,江櫻一個激靈坐起了身。快速地套上了一件石青色緞面兒長襖,便下了牀去。
一面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著,一面拿手攏著略有些凌亂的頭發。
江櫻拖著一條傷腿。推開了堂屋門。
院中的青磚路上結了薄薄的一層霜冰,本算不得多滑。可由于江櫻如今只有一條腿可用,故走起來十分艱難。
但她還是半刻都不敢耽擱。
她擔心一旦晚了一會兒,晉起便走掉了。
雖然她目前根本無法確定,方才那聲音的來源,究竟是不是晉起——
江櫻幾次險些跌滑在地,短短的一段路,卻已叫她額角起了一層細汗。
隨著大門忽然被拉開的聲音響起,江櫻人已來至門外。
果然就見隔壁的大門洞開著!
江櫻疾步走到隔壁門前,往院內一看,卻是漆黑一片,沒有半點燈火。
難道沒有回來嗎?
那這門怎么開了?
該不是……遭了賊了吧!
想到此處,江櫻頓時戒備了起來,正思襯著該如何是好之時,便見自內屋中隱約行出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只是這模糊不清的一眼,在根本辨不清對方面容的情況之下,江櫻卻已是肯定了對方是誰。
“晉大哥……”江櫻略顯局促的喊了一聲。
沒辦法,畢竟有那么一檔子事兒擱在那里呢,且晉起又因此搬了家,實在容不得她不局促……
晉起雖然方才就聽到了動靜,但眼下見到是江櫻站在這里,還是吃驚了一下。
他剛在新宅子那邊收拾好,回來取些東西,沒想到這一轉身出來,就瞧見了她直挺挺的站在門外等著。
這大半夜的,難道她不睡覺嗎?
目光在她受傷的小腿上掃過,晉起皺眉道:“你的腿傷還未痊愈,最好不要四處胡亂走動。”
“我沒有胡亂走動,我是來看你的。”
“……”晉起沉默了一下,而后道:“不管看誰,都是胡亂走動。”
江櫻抿了抿嘴巴,不說話了。
晉起見她這副神情,心底不禁就是一軟,這才問道:“你有事找我?”
有事嗎……
江櫻覺得是有的。
但要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是以,只能問道:“晉大哥你……為什么突然搬家?”
雖然她是知道原因的,但總要鋪陳一番,從他口中得到確認,才好開口同他道歉。
“并非突然為之。”晉起面色如常地解釋道:“因為這處舊宅是我養父于十六年前從張員外手里租賃來的,當時手上銀兩有限,便只押了十六年的抵金,今年年底剛好到期——一月前我便在著手準備搬家之事了,只是近日來有些事情耽擱了。”
什么?
原來這座宅子原本是鎮子上的張員外的?
這么說。晉大哥的養父原本也并非桃花鎮人氏?
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晉大哥并非是因為要躲避她而搬的家!
這么說,他也同自己一樣,并沒有因那樁‘葵水事件’而心存隔閡?
而且,從他這一副淡然如常的模樣來看……
想來那場表意不過只是她發的一場夢罷了,根本是不存在的。
思及此。江櫻臉上的笑意越發自然起來。壓抑了整整一天兩夜的心情,也頓時豁然開朗起來。
可是……
葵水事件和表意事件算是落定了,但更大的問題卻隨之浮現了——
“晉大哥。你搬去了哪里?”江櫻詢問道:“可還是在桃花鎮上嗎?”
“不。”晉起搖頭答道:“搬去了錦云胡同。”
“錦云胡同……”江櫻覺得這個胡同名兒有些熟悉。
晉起見她一臉茫然,嘴角不禁一抽,提醒道:“就是錦云后街那邊——”
“錦云后街啊!”江櫻立即轉憂為喜,“那離飯館兒不算遠呢!”
完了。一不小心把心里話也說出來了!
晉起卻仿佛沒聽出她的話外之音一般,淡淡地“嗯”了一聲。
江櫻強忍住雀躍的情緒。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那晉大哥日后來送野味倒是更方便了。”
晉起便又“嗯”了一聲。
江櫻簡直想捂嘴偷笑了!
這么說的意思是……以后還愿意來給她的飯館兒送野味!
她就說嘛,她的晉大哥怎么可能會是因為這點小事就要同她斷絕來往的膚淺之人!
至此,江櫻方徹徹底底的放下了心來。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晉起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說什么。
江櫻忙不迭地點頭,“那晉大哥你路上小心。我也回去睡覺了。”
這一回,她回去指定能睡得著了!
且定還能睡的無比香甜。
晉起點頭。從她身側擦肩而過。
江櫻目送了他一會兒,便彎著嘴角一瘸一拐地進了院子。
這時她并沒瞧見原本走了十余步的晉起忽然停下了腳步,目送著她進院關門,又眼見著她房間里的燈火熄滅,方提步繼續往前走去。
或是因為昨夜沒有睡著,再加之一直處于壓抑的情緒之中,神經一直都繃得緊緊的,此刻全然松懈下來,江櫻這一覺便睡得極香極沉。
次日早,莊氏起身的時候,她還在睡夢中。
莊氏也沒有去吵醒她,自己則是和往常一樣洗漱后打開了院門。
這時,恰巧有一位肩扛幌幡、須發花白,身穿道袍之人經過門前。
莊氏正要去取掃帚灑掃,一抬頭,卻見那道人在她家門前駐了足,探頭往院內瞧著。
“這位道爺?”莊氏好奇地上了前,她向來信奉神佛之說,故對這道人言語還算尊敬。
那老道先是驚異的“哎呀”了一聲,而后方對莊氏道:“這位夫人,貴宅中人可當真是福氣無邊吶——”
沒人會不喜歡聽吉利話兒的,莊氏亦不例外。
聽得此言,頓時便是眉開眼笑,道了句“借道爺吉言”。
心里卻是不由地想到了櫻姐兒身上,別看這孩子前前后后遇著了不少事兒,但回回總是有驚無險,且多數還會因禍得福。
且總體來說,二人一窮二白的來到肅州,短短一年時間,便從一窮二白食不果腹到現如今有了自己的飯館兒,冥冥之中,似真的有福澤庇佑一般——
所以這道人說的這位福氣無邊的宅中人,定是櫻姐兒無疑了。
“只是……”道人略掐一指,忽而就擰了眉。
ps:得跟大家說聲抱歉,今天只此一更,因為小非發燒了,這一更還是吃完藥后寫下的,因為藥性的緣故一直很昏沉想睡覺,所以可能會存在病句和錯別字,請大家多包涵了。明日若是病情好轉,五更補上,謝謝大家的支持,小非九十度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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