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
宋元駒和古再麗跟著晉起去往前院之時,在游廊上遇到了迎面走來的江浪一行人。
晉起立即頓下腳步,幾乎是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個被江浪和冬珠一左一右的護在中間、身上披著連極為厚實的藏青色披風,只露出一顆烏溜溜的小腦袋的人。
緊緊跟隨而來的宋元駒,似乎隱約聽到了某人一直懸著的心臟倏然落回了原處的聲音。
對面的人顯然也瞧見了他們,一群人跟著走在最前面的江浪停下了腳步。
一行人除了一身麗色異域衣裙的冬珠,和一身銀灰單薄綢布軟袍的江浪之外,皆著深黑色長披風,手中持傘,身上卻還是*的,一停下腳步,水珠便“啪嗒啪嗒”的往腳下滴落。
廊外雨勢不減反增。
“見過應王子,冬珠公主——”宋元駒心知有外人在場,主子能說的話太有局限性,故而頭一個率先發聲問道:“江姑娘找到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古再麗看了一眼為江浪和冬珠所扶著的那個藏青色的人影,和江浪那雙緊緊攙扶著江櫻半邊身子的手臂——都說西陵民風開放的過分,男女之嫌甚為微渺……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
這什么江姑娘身上的披風……好似就是他脫下來的吧?
江浪聽到宋元駒的問話,并沒有搭腔,完全沒有給對方面子的意思,幾滴雨水從面具側邊滑落,將人顯得格外冷冽。
一側的冬珠也沒說話,但她倒無太多別樣的心思,只是單單純純的想要跟江浪站在同一陣線。
氣氛有著一瞬間的凝固。
最后竟是被凍僵了的江櫻遲鈍地抬起了頭來。望向前方,見是晉起與宋元駒,蒼白的巴掌小臉上浮現出一抹怔愣的神情來。
“晉大哥,你沒事吧?我后來聽說,你也去打仗了……”
她遲緩地開口,濕漉漉的額發緊緊貼在腦門兒上,一雙滿含雨水氣息的烏黑眸子一眨不眨的。平白顯得可憐。
“他在太守府中坐了一整日。被人好生招待伺候著,能有什么事!”江浪怒其不爭地看了她一眼,惱的直想嘆氣。
一路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卻還在不停的問他晉起的情況!
他因心中對晉起有意見,故而任她怎么問也不肯說。
晉起看了她片刻,強忍著要奔上前去將她拉入懷中的沖動,狀似平靜地道了一句:“我沒事。”
古再麗看了江櫻一眼。暗暗驚訝。
這個跟華常靜關系不錯的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光認識冬珠公主和應王子。竟然還與晉二公子相識?
得了晉起的肯定回答,江櫻才算真正的放心下來,然而這一放松,卻又覺得后怕的厲害。
她不知道回來的路。戰報解除后,那對夫妻離開之后,她也跟著走了。本想找人問路,豈料竟然半個人也瞧不見。只有憑著極模糊的印象找路,七拐八抹的晃蕩了半日卻也沒找著對的那一條。
最后走的累極了,眼見著天色暗下來,又好巧不巧地落了雨,客棧酒樓沒一家開門兒的,為了避雨,她只有又重新轉回了那座破廟里……
有空間在,旁邊又沒了那對夫妻隨時“監視”著她,餓倒沒餓著,但興許是餓的久了,吃的又是些生果子,到了胃里反倒越發不舒服起來。
料到了哥哥和華姐姐,還有晉大哥一定會來找自己,故而也不敢去空間菜園里躲著,只有縮在破廟中,支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可沒過多大會兒,身體的溫度就開始變得不正常起來。
頭也跟著昏沉起來。
江浪他們在那座破廟中找到她的時候,她已近要不省人事。
她那時甚至覺得自己要見不到晉大哥了……
“怎么淋成這樣?”
晉起終于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臉色也逐漸地沉了。
好在他平日里便沒什么好臉色,此刻廊下光線又暗,眾人也覺察不出他太多的情緒來。
但江櫻卻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知道他是在擔心著自己。
頭腦越來越昏漲,鼻頭亦是一酸,迎上那雙熟悉的目光,江櫻忽然很想撞入他的懷里大哭一場,好將自己這兩晚來的滿腔擔憂與害怕都紓解出來,但視線影影綽綽之下,得見晉起身邊還站著一位眼生的姑娘,不知是何人,便心知不是能任由她‘任性妄為’的時候。
冬珠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忽然伸出一條手臂來攬住了江櫻的肩,將人半是強迫地壓入了自己的懷里。
“……”江櫻抬眼瞧了瞧她,鼻子越發的酸了。
冬珠不知道的是,她這個細微的動作,竟是瞬間消除了江櫻這些日子以來所對她產生的隔閡……
晉起見狀,算是瞧出她昏沉的厲害了,不由緊緊皺起了眉,道:“宋元駒,請位大夫過來。”
宋元駒也暗暗皺眉,為防自家主子再暴露出更多不該在此表現出來的情緒,第一時間應下來。
然而話音未落,便聽江浪口氣不善地講道:“大夫已經讓人先一步去請了,就不勞煩晉二公子了!”
話罷,竟是忽然彎下了身,將江櫻攔腰打橫抱了起來。
眾人皆吃了一驚。
望著江浪抱著人從自己身邊大步離去,晉起不可查地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這事,的確怪他。
江浪是她兄長,生氣亦是理所應當。
晉少年很大度地為自己做著開解工作,然而宋元駒還是聽到了他將拳頭攥的啪啪作響……
“……這應王子,與江姑娘究竟是何關系?”
待江浪一行人行出了長廊過后,古再麗實是壓制不住內心的驚奇,出了聲問道。
就算是西陵民風開放,但若是在關系普通的情況下。這動作……未免還是太過于逾越了吧?
“這個……”宋元駒看了一眼主子越發難看的臉色,斟酌著用詞,又想著江浪這情急之下做出的舉動若是明日被傳了出去,指不定江姑娘的名聲會被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給詬病成什么樣兒……故而心一橫,大膽地道:“兄妹關系,應王子早前收了江姑娘做義妹……只是還未有上表西陵王,故而知道的人尚且不多。”
見古再麗一愣過后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宋元駒悄悄松了一口氣。他真是太機智了……
然而一轉眼,卻見晉起豁然提了步,闊步往前走去。
“晉二公子!”
古再麗見他是要回去。連忙出聲喊道。
晉起緩一駐足,卻并未回頭。
膚色微黑的姑娘五官小巧精致,深棕色的眼睛經頭頂廊上的燈光一照,似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顯得分外柔和悸動,望著前方男子高大欣長的背影。她說道:“數日后的慶功宴……再麗可以隨父兄一同前往嗎”
“二小姐請便。”
晉起未有多言,這回沒有再回頭。
宋元駒臨跟上下,不太湊巧的看到了長廊之下,古再麗抿嘴含笑的情形。
哎……這傻姑娘還還樂呢。沒瞧見他家主子都氣的冒煙兒了嗎?
“你哭什么啊?”
燒了火盆的房間里,被烤的暖烘烘的,江櫻一身濕衣被冬珠身邊的侍女剝去。又拿熱水擦了身子,換上柔軟暖和的中衣被送進了被窩里。又拿毛巾在額頭上來回的敷著。
大夫來過了一趟,說是脾胃出了些毛病,又因淋雨起了燒,后面還有長長的一大串,冬珠沒心思聽,江浪卻分外認真,只差沒有拿紙筆一字不漏地記錄下來——送走大夫后,又立即命人拿著藥方子出去抓藥。
藥熬好之后,由冬珠‘屈尊降貴’的親自喂著江櫻吃了下去,江櫻苦的直皺眉,卻也很順從地一口不剩的吞入腹中。
可藥吃下去之后,卻沒能睡過去,而是望著床頂子,莫名其妙地掉了眼淚來。
也沒有哭聲,就那么默不作聲的淌著淚。
冬珠瞧見被唬的一愣,忙地問她是不是剛才的藥太苦。
江櫻搖頭。
“那是餓的不舒服?”冬珠覺得這個最靠譜兒。
江櫻又搖頭。
“那是頭疼的厲害?還是想泛嘔?”冬珠覺得這定是她這一輩子頭一回對一個人如此噓寒問暖過……
然而江櫻只是搖頭。
“哦……我知道了……”
冬珠凝視了她片刻,后道:“你是覺得我表哥今日沒出去找你,冷落你了。”
江櫻這回倒是沒搖頭。
“他沒有。”
而是直接開口給予了否認。
她和晉大哥,早就過了那段曖/昧不清,互相猜疑對方心中自己的分量是輕是重的時候了。
晉大哥待她如何,她心里比誰都清楚。
豈會因為他為了謹慎而沒有親自去找她,而心存芥蒂。
“那你倒是在哭什么啊?頭腦被燒昏了?”冬珠抓了一把頭發,神色無奈。
而拋去了尊嚴,不顧屬下的阻攔,以及大舅子譴責的異樣目光、去而復返了的晉家二公子,此刻攜卷著一身冰冷的風雨氣,提步來至了外堂,憑借著過人的聽力,便恰巧不慎聽著了自內間傳來的啜泣聲。
“我很擔心……”
“擔心什么?”
“我擔心我會拖累晉大哥……”
“怎么忽然想到這個了?”呃,這話說的,好像本來就是事實,只是一直被當事人忽略了似得。
“……我連自己都保護不好,我太沒用了。”
“這只是意外……”
“可我確實笨。”
“這倒是真的……”
小姑娘的啜泣聲漸漸地更大了……
“咳,你也不要太過氣餒。是人總有短處,不光你有,他晉然也有啊!”冬珠幫人找回自信的方法,往往是通過極力貶低其他人,用以制造出不太上檔次的優越感。
江櫻卻不贊同了。
“晉大哥沒什么不好的。”
“誰說的!”冬珠狠一翻白眼,當即細數道:“他狂妄自大,目中無人,性子冷淡又固執,還成日一副冰山臉!還有……”
“你別說了。”
江櫻出聲打斷,吸了吸鼻子,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目光依舊定在床頂上,口氣卻已經沒了啜泣聲,一臉認真地講道:“你放心,我平日里雖然也知道自己笨,但自暴自棄還是不常有的,眼下我只是燒昏了頭,比較情緒化,所以才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待睡一覺醒過來,就不是這么回事兒了。”
冬珠:“……”
這算他娘的哪門子邏輯?
做人的態度,竟還能如此自如的來回轉換?
一簾之隔的外堂,晉起卻忽地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他看上的這個小姑娘,傻的,真與常人不太一樣。
不,是太不一樣。
江櫻睡過去之后,做了一個很長很好的夢。
她夢見晉大哥一直在照顧著她,整夜寸步不離。
這夢極為真實,夢中的她在晉起的看護之下逐漸退去了高燒,睡夢外,她果然也已燒退。
以至于江櫻醒來的時候,真的就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說不準一回頭,晉大哥就坐在牀邊守著她呢?
做人總歸是要有夢想的,萬一實現了呢?
很顯然,事實的確如她昨晚與冬珠所言那般,自我嫌棄不過是一時情緒,這才一睜開眼睛,就開始迫不及待的掉節操了。
江櫻微微側過身子,擠著眼睛不敢睜開的太明顯,拿被子擋著半張臉往外瞧。
這本注定是件腦殘少女病愈之后自娛自樂的無聊之事,可不料經她這么一瞧,竟真的瞧見牀沿邊趴著睡的正熟的人!
江櫻一愣之后,赫然睜大眼睛。
這衣裳打扮不像是冬珠和華常靜,身形卻也不是晉起與江浪,短暫間,江櫻未能在周遭的熟人當中找出契合條件并且能出現在她牀邊的人來,便無可避免的被嚇了一跳。
江櫻警惕地一攥被角,而不過是這點微小的動靜,竟瞬間驚醒了對方。
對方豁然抬起頭來,動作迅猛地不像話。
對方露出真容,四目相對,江櫻一愣。
呼……她當是誰呢!
而不待她開口,卻見面前的臉一皺,嘴一撇,下一刻,竟整個人忽然朝著她壓了下來,雙臂抱著她的肩頭,腦袋埋在她身上,發出了一聲類似于動物悲鳴的聲音。
“嗚!”
抽風小劇場系列之——“我才是萌寵”
某日,小紅與白宵狹路相逢,一人一虎就萌寵地位的爭奪發起了一場臨時性的廝殺。
結果,兩敗俱傷,勝負難分。
江櫻聞訊趕來,面臨著‘我和ta同時掉水里之你覺得誰才是本文萌寵’的千古難題。
江櫻睜著烏溜溜的眼珠子看著身側的晉姓少年,茫然問:“……竟然不是我嗎?”
沒有立場的晉少年表示#你好看你說了算#,以及#傻也是萌的一種方式#,#寵只能他一個人寵#。
紅、白,二者遂自決于夫婦二人前。
(以上文字免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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