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王府的太醫也一日日眉頭皺的更深。
如此半年之后,這樣的情況還是沒有一點好轉,寧王的脾氣一日日變的暴躁,早先溫潤如玉的面貌早已在他的身上找不到蹤跡,只有無邊的陰沉傾頹。
幸好寧王妃一直不離不棄的陪在寧王身邊,時時開解寧王漸漸不好的情緒。
景和殿里,明帝剛剛聽完太醫回報的寧王腿傷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展現什么明顯的表情,張公公從外面跌跌撞撞的走進來,對著明帝道:“陛下,太子殿下不行了——”
明帝愣神,似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張公公口中的太子是誰。
張公公這才意識到他的失言,哪還有什么太子,怎么就忘了多加上哪怕一個字?心中正忐忑間。
明帝的身影已來到他的面前。
“你這個老東西,還不趕緊帶路。”明帝對著睜著一雙眼傻傻望著他的張公公明顯不滿的呵斥道。
那一夜,誰也不知道這對天底下曾經最尊貴的父子在生離死別間說了什么,而天亮時,那個“子”卻再也沒能睜開那雙眼。
當日,明帝因為悲痛,罷免了早朝。
次日要上早朝的時候,明帝卻病了,以往明帝帶病上朝也不是沒有,但這``次,太醫開口了:陛下最好靜養一些時日。
于是皇帝要靜養,國卻不能一日無君,朝廷的事情就落在了幾個皇子身上。
朝中重臣都隱隱有感:下一任太子估計要誕生了。
果然轉瞬兩月過去,明帝突然降下一道圣旨——冊封靜王為太子!
這樣突如其來的旨意。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靜王府里
從聽到傳旨太監的話,送走傳旨太監。再送走龍寒遠,打發了后院的鶯鶯燕燕,直到此刻回到正房,慕容氏還是有一種踩在云彩上的飄忽感。
“嬤嬤,剛剛傳旨太監的話你聽到了嗎?”慕容氏終于忍不住對著勒嬤嬤問道。
“那么大的喜事,老奴當然聽到了,恭喜王妃。現在是太子妃了。”勒嬤嬤的臉笑成一朵菊花。
勒嬤嬤的話讓慕容氏瞬間有了踩在地上的踏實感:“是啊,真沒想到,到最后。竟然是爺——”慕容氏語氣掩飾不住的激動。
“太子妃的福氣還在后頭呢!”直到慕容氏后面的話不再方便說下去,勒嬤嬤趕緊接上這句話。
聽到勒嬤嬤的話,慕容氏臉上激動的神色慢慢沉淀下去,而后對著勒嬤嬤似是不經意的夸贊道:“還是嬤嬤沉得住氣……”
“當初夫人就是這么說過。老奴才能來到您的身邊……”勒嬤嬤帶著感慨回憶的神情。
“是呀。本宮還記得那時嬤嬤……”想到少時,慕容氏臉上的神情不自覺的柔和起來,是呀,勒嬤嬤是她的奶嬤嬤,是母親給她選的人,是不需要戒備的人。
暗中一直高度留意慕容氏神情的勒嬤嬤終于松了一口氣。
和靜王府一墻之隔的寧王府
書房里,龍舒遠聽完下人說出的靜王為太子就忍不住陰冷的砸了手里的藥碗。
“王爺——”看到摔落在地的湯藥,顧青瑤一邊受到驚嚇的捂著胸口。一邊美麗的雙眸不可置信的看向龍舒遠。
“滾——”龍舒遠毫不掩飾眼中的戾氣看向顧青瑤。
顧青瑤后退一步,晶瑩剔透的淚珠凝結在長長的睫毛間。“瑤兒知道爺心里不好受,可藥總是要吃的,瑤兒這就再去為爺熬煮一碗去。”說著轉身走出去。
看著顧青瑤轉身離開的背影,龍舒遠發瘋一樣拍打毫無知覺的雙腿。
“王爺,您冷靜——”一旁站著的下人趕緊上前阻止龍舒遠。
房門外,顧青瑤一臉悲傷不能自已,憂傷關切的對著守在門邊的下人叮囑:“王爺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就是本妃再送藥過來,估計王爺也不會喝,那就讓王爺好好靜靜,有什么事你們一定要及時告知本妃。”
“奴才遵命!”多么美好體貼的王妃,明明心憂王爺卻這樣默默關懷。
顧青瑤點點頭,黯然朝著正院的方向走去。
快要走進正院的時候,顧青瑤停下腳步,轉身不放心的看一眼書房的方向。
“王妃如果不放心不妨我們折回去去陪伴……”一旁的綠茶看到顧青瑤明顯掛心的神情對著顧青瑤提議道。
顧青瑤搖搖頭打斷綠茶的話,而后回過神來,深深的嘆一口氣,不是她不愿意和龍舒遠同甘共苦,而是——罷了——
沒想到靜王竟然登上了太子之位,顧青瑤突然有些后悔了,靜王是太子了,那她的二姐姐不就是太子側妃,想到這個,顧青瑤不由得峨眉緊蹙,再想到以后……
青瑤眸中不由出現一絲悔不當初。
二姐姐啊,你真是好命啊!不過這好命,卻是她賦予的,這次是她有些失算了,早知道這樣,她真不該——不過,靜王,龍寒遠,她不會輸給二姐姐的!
與此同時,流云院
青瑾正躺在躺椅上翻著手中的游記,忽然感覺到房中的氛圍一變,青瑾抬起頭,就看到龍寒遠走進來的身影。
眼中閃過明顯驚訝的表情,之前冊封旨意的太監才走,龍寒遠這個時候不是正應該在書房,商量他的前程大計嗎?怎么有時間來她這里?
看到青瑾明顯的驚訝,龍寒遠垂下的眸子中有什么閃了閃,其實這個時候來到流云院,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過來。
從前,他不是沒做過太子,甚至連那個位置,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接了冊封旨意回到書房后,本應該在書房的他卻突然有些靜不下心來。
既然在書房呆不住,他索性就從書房走了出來。沒想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流云院的門口。
那一刻,他恍然有所悟。
再接著走進來看到她,他終于明白,之前那一刻的靜不下來,原來是他竟然想要和眼前的女子同享一下他的“喜悅成功”嗎?或者說是想要知道,看到她在知道他會走上那個最高位置的反應,會不會為他欣喜。
要不然對于曾經占據過這個位置。甚至更高的那把“椅子”也坐過許多年的他,本不該有什么特別的情緒波動,這就像一個屬于自己的東西再時隔不久后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所以他迫不及待,波動不安,不知不覺的走進來就是想要知道他為太子后眼前女子是否會有……
青瑾疑惑的看著此時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龍寒遠。
那種就像是滾燙的東西被人一盤冰水迎頭潑下,生平沒有過這樣的情緒。龍寒遠只是微微不適的蹙眉。竭力壓下想要問出口的話,看一眼那沒有半分欣喜的眼,那一路走過來的可以說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心情一剎那沉淀下去,龍寒遠轉身就準備離開。
看到龍寒遠轉身,青瑾也似什么都沒有發生,重新低下頭繼續看手中的游記。
走到門口的龍寒遠突然驀然轉身,像是要說些什么,看到青瑾已然低下的頭。終是什么也沒有說,迅速的轉身走出房門。
聽到龍寒遠離開的聲音。青瑾抬頭望向門口的方向,剛開始她是真的不知道龍寒遠出現在她這的原因,可是自從那次以后……然而現在他想給的東西,如今她確是不想要,不稀罕要了。
更何況這樣一個男子為尊的朝代,她曾經付出過慘痛的代價,還有那個生死不得相伴的孩子,她早已無心也沒有力氣了,她是真的覺得很累了,好想回家啊……
天氣開始變暖的時候,明帝的身影終于出現在朝堂上,朝堂上一片歡喜熱鬧,太子龍寒遠一點也不眷戀手中政權,在明帝能上朝后,把手中的大權一絲不留的交到明帝的手中,并在朝堂上做起隱形低調的太子形象。
明帝滿意與這個新太子的識趣,在重掌朝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令龍寒遠這個“臨危受命”的太子搬回皇宮。
靜王府里
在龍寒遠被封為太子后,就摩拳擦掌等著搬入東宮的人們,在旨意下來后就迅速利落的收拾起各院子的行李物件,臉上多少帶著迫不及待和揚眉吐氣的神態。
當然,同樣的事情,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樓上唱歌舞,有人樓下淚雙流。
流云院外
青瑾望著刻著流云院三字的門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主子是舍不得這里嗎?”看到青瑾嘆氣,雁荷走上來對著青瑾輕輕的問道。
青瑾搖搖頭,她有什么舍不得的,世事弄人,左右是她擺脫不了和選擇不了的,況且都是他人屋檐,只是想到將要搬遷過去的皇宮,現在的屋檐雖然也不是她喜歡的,可她還能偶爾“偷溜”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要是真搬到皇宮里,那可真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自由”是路人。
青瑾有自知之明,她這只“小蝴蝶”翻翻靜王府的墻還勉強,皇宮的高墻大院,那對她可真是蝴蝶飛不過滄海啊!
看到青瑾搖頭,也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盯著流云院的門框發呆,雁荷識趣的不打擾青瑾,從青瑾的身邊悄悄的走開,轉身監督流云院的下人以防拉下什么對主子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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