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不會是她猜測的那般吧?
顧伽羅好想問候老天爺的十八代祖宗,你丫這是在玩兒人呢吧?
那穿越女居然沒死,而是又穿越到了癡傻的九公主身上?
沒錯,顧伽羅嚴重懷疑此刻占據九公主身體的靈魂便是她曾經的‘房客’,那個生生把自己作死的穿越女。
這個猜測乍聞匪夷所思,但細細一想,也不是全然沒有征兆。
九公主莫名其妙的對顧伽羅和顧瓊表示了善意,又莫名其妙的憎恨‘恩人’姚希若,現在更是對原本陌生的齊家了如指掌……
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九公主穿越女!
想到這里,顧伽羅心里忽然很別扭,看向九公主的時候也沒了對皇室的敬畏,反而多了幾分埋怨和鄙夷。
“……我聽說府上有位表小姐,是青州知府的千金,好像叫做楊晴,”
九公主滿腦子都是‘自己’與楊旻的浪漫畫面,也沒有注意顧伽羅神情的變化,繼續自以為高明的套話,“顧姐姐,莫非方才那位小姐便是楊家小姐?”
顧伽羅用指甲死力掐了掐掌心,絲絲疼痛終于換回了她的理智,她語氣略帶僵硬的說道:“好叫九公主知道,我們府上確實有位表小姐,閨名喚作楊晴——”
說到這里,顧伽羅忽然想到了什么,掃了眼神游天外的九公主,故意試探道:“其實不止晴妹妹在我們家小住,晴妹妹的兄長、楊家表弟也因為進京求學而在前院的客房借住。”
九公主驚喜莫名,“楊旻,哦不,我是說楊家大公子又進京了?”
顧伽羅的瞳孔縮了縮,楊旻?又?
看來她那個匪夷所思的猜測并沒有錯,九公主果然就是那個穿越女!
九公主的注意力還集中在情郎進京的喜訊上,下意識的說道:“是了,京城有著名的京華書院,楊家大公子乃少年俊彥,聰明好學,定然是去京華書院求學的。”
楊旻能入京華書院,還是九公主‘親自’操辦的呢。
那時她對齊謹之徹底失望,轉而喜歡上溫文儒雅、并能日夜陪伴愛人的風流才子。
為了能跟情郎長久廝守,她還不惜去求自己一心想疏遠的馮家表兄。
不過現在看來,一起都是值得的,楊旻終于進京了。
以后……
九公主越想越開心,全然忘了她早已不是‘顧伽羅’,而是居于深宮的九公主。
顧伽羅的臉色而愈發難看,因為九公主一提到楊旻,整個人都被一片粉紅色的氣泡包圍了,從里到外都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春意。
‘她’、果然與楊旻有私情!
還惹出了許多事端,弄到最后,‘她’拍拍屁股轉而去做公主了,結果留下那么多爛攤子讓她處置,真真可惡!
顧伽羅的拳頭用力握緊,若不是還有最后一絲理智提醒她,她真想一拳頭揍到九公主的臉上。
“咦?顧姐姐,你、你的臉色怎么這么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九公主念叨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一股涼意襲來,脖頸處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這才回過神兒來。
卻發現方才還笑容滿面的顧伽羅,此刻卻一臉的慘白,連身體都微微顫抖著。
九公主不禁吃了一驚,趕忙關切的問道。
深深吸了口氣,顧伽羅拼命平復著胸中的怒氣,極力用平緩的語氣說道:“沒什么,許是這兩天天氣太冷,我略有不適。公主,咱們還是趕緊走吧,寒冬臘月的,凍壞的民婦是小,倘或讓您也染了風寒,就是民婦的不是了。”
許是九公主覺得顧伽羅是‘自己人’,對她也沒有設防,雖然覺得顧伽羅的態度有些不太對,卻沒有多想。
只當她是真的身體不舒服,心情不好,導致言語有些生硬。
九公主趕忙說道:“都是我不好,只顧著跟顧姐姐說話了,卻忘了天氣。走、走、走,咱們快些去沉香院吧。”
顧伽羅點點頭,重新擠出一絲笑容,與九公主一起往沉香院走去。
“來人,快點準備姜茶,另外把熏籠也抬來,”
剛進門,還不等顧伽羅招呼九公主入座,九公主便率先開口吩咐起來。
瞧她那熟稔的模樣,根本不像是來做客的,反而像個主人。
說完這話,九公主才反應過來,對上顧伽羅驚訝的目光,訕訕的笑道:“我、我太擔心姐姐你了,竟然忘了這里是齊家,嘿嘿!”
顧伽羅嘴角抽了抽,干巴巴的說道:“沒什么,九公主也是關心民婦。來人,一切按照九公主吩咐的做。”
紫蘇、紫葉兩個答應一聲便退了出去。
顧伽羅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將九公主讓到主位上。
她借著轉身的當兒,給紫薇使了個眼色。
紫薇愣了下,很快就領悟了主人的意思,一頷首,悄聲退了出去。
不多會兒,紫蘇便捧著個黑漆螺鈿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兩個茶盞。
顧伽羅起身,親自端起一個白瓷青花的茶碗,雙手捧給九公主:“公主,請吃茶,這是我表兄從南邊帶來的上好大紅袍,民婦吃著味道還好,請您品鑒一二。”
九公主對茶葉沒有什么研究,但后世的時候,經常看到什么極品大紅袍,知道大紅袍是個裝逼利器,便裝模作樣的點點頭,嘴里還跟顧伽羅說著家常:“哦?表兄?顧姐姐說得可是馮市舶司使府上的公子?”
顧伽羅已經漸漸平復下來,她笑著說道:“正是我舅舅家的大表兄。我沒有嫡親的兄長,倒是跟五位舅舅家的表兄、表姐們感情甚篤。”
顧伽羅一邊說,一邊偷眼看著九公主。
九公主聽到顧伽羅說跟馮家的親戚感情好的時候,眉頭不由得凸起,過去她跟馮家的關系并不怎么好。
如果不是自己名下的西洋鋪子還需要那個做市舶司使的大舅支持,她都想跟馮家做切割。
就是現在,九公主對馮家的印象也不好——上輩子,馮家若是肯出手幫她一把,她也不至于淪落到跟姚希若同歸于盡的地步。
馮家,尤其是那個馮明伯,明明有能力幫助她,卻硬是裝聾作啞,任憑鐵檻庵的老賊尼們作踐、折磨她。
“……你和馮家的關系很親近?”
九公主也不知自己這是怎么了,許是自己曾經做過‘顧伽羅’,所以對顧伽羅格外的上心。就好像自己曾經擁有過的一份事業,即便自己再也不能插手,也不想看到‘它’破敗、凋零,更不許有人加害。
而對于現在的顧伽羅,九公主總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總覺得這人糟蹋了她留下來的大好基業。
九公主并不知道此刻的顧伽羅才是‘顧伽羅’這具身體的正經原主,她只當這人跟她一樣都是穿越來的,作為‘前輩’,她有必要提點顧伽羅。
顧伽羅挑眉,有些意味深長的說:“是呀,我生母早亡,幸而還有幾位舅舅、舅母憐愛。過去舅舅們都在外地做官,我想盡些心意都不成,唯有多寫一些信,送些不值錢的小物件兒過去,聊表一下心意……”
“什么?”九公主瞪大了眼睛,“你還經常寫信給舅舅們?”這個‘后輩’也太魯莽了吧,難道她就不怕露餡?
唉,她就知道,有許多穿越女總仗著自己是后世穿來的,就看不起古人。殊不知人家古人都是非常厲害的。
一個筆跡,就能看出真偽。
想當初,她為了模仿顧伽羅的筆跡,足足練了好幾個月呢,這還是她本身就有些書法基礎的情況下。
九公主眼神復雜的看著顧伽羅,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
顧伽羅只覺得好笑,面兒上卻故作不解的說道:“是呀,我每隔三五日都要跟舅母、表姐們寫信。大舅舅還會時不時的給我出一些課業題目,我做好后,就和信件一起寄過去,大舅直夸我的書法有長進呢。”
“有、有長進?”
九公主心里一陣慌亂,忽然間,她腦海中生出了一個荒謬的猜測。
“……呃,早就聽說顧姐姐寫得一手好字,我最近也在練習書法,不知顧姐姐可否指點我一二?”
九公主忍著心慌,強笑著說道。
顧伽羅爽快的應聲,“好啊,既然公主瞧得起我,我也不怕露丑,就寫幾個字給公主瞧瞧,權當玩樂。”
說罷,顧伽羅起身,引著九公主來到東側耳房,這里已經被顧伽羅改作內書房,房間里靠墻擺放著一個紫檀木書架,書架前則是一把紫檀圈椅并一張紫檀木四面平式浮雕螭紋書桌。
顧伽羅來到書桌前,恰好硯臺里剩了一半的墨汁,她鋪開一張宣紙,從硯山上摸起一管紫毫筆,蘸足了墨汁,揮毫寫了四個字:有鳳來儀。
清婉、靈動的簪花小楷躍然紙上,九公主猛然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鬼一般。
這、這字分明就是顧伽羅的筆跡呀,她照著臨摹了許久,早就將這筆跡印刻到了腦子里。
難道、難道真如她猜測的那般——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記女聲:“大姑娘,暖房已經收拾好了,還請貴客移步!”
九公主整個人都僵住了,這聲音,好像是、是——
顧伽羅笑著道出了答案,“好,有勞馮媽媽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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