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做的?對不對?”
顧伽羅在萱瑞堂看了一出好戲,心情無比暢快,走路的腳步都輕盈了許多,剛回到沉香院,一張便秘的臉便映入眼簾。
齊謹之心情很不爽,任誰被人下了藥,渾身火熱,想要尋找發泄途徑的時候,卻被人一席棉被卷回了廂房,他也不高興哪。
這還不算完,‘某人’為了確保計劃順利進行,竟然在廂房的房門上掛了大鎖。
害得齊謹之清晨起床,連門都出不來。
死力砸了一通門,外頭的小丫鬟才聽到動靜前來開門,齊謹之又饑又渴,心里那叫一個憋屈。
這會子終于見到罪魁禍首,齊謹之二話不說,直接竄上來質問。
顧伽羅卻誤會了,以為他說的是齊慎之和賈姝的事兒。
腳下頓了頓,顧伽羅還是抬腳繞過齊謹之,丟下一句:“屋里說。”
齊慎之想下藥算計顧伽羅,卻被顧伽羅反過來算計了一把,這件事看似跟顧伽羅無關,但卻經不起仔細推敲。
齊家內院中,并不缺乏聰明人。
旁人不說,單是清河縣主和齊謹之母子兩個,就瞞不過去。
既然瞞不過,索性把話說開了,反正顧伽羅問心無愧。
“哼!”齊謹之滿肚子的火氣,這會子從鼻子里哼出來的氣兒也帶著火藥味。
夫妻兩個一前一后的進了西次間,兩人像往常一樣。一人占據一半的臨窗大炕。
“說罷,哼,我到要看看。你還能說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話來。”不管有什么理由,女人也不能把自己的男人鎖到屋里呀,還是在大年初一的喜慶日子里。
齊謹之不是什么大男子主義,卻是個驕傲、自尊心強的赳赳男兒,豈能被個女人如此輕慢?
紫薇奉上了兩杯姜茶,然后領著一眾小丫鬟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兩人。
顧伽羅端起姜茶,輕啜兩口。驅散了下/身體的寒意,緩緩道:“沒錯,這事確實是我做的。但我這么做。只是想自保。”
齊謹之皺眉,顧氏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自保’?
難道把自家男人鎖進屋子里是為了‘自保’?
顧伽羅低頭看著茶碗里漂浮的姜片,幽幽的說道:“昨夜大爺去攬翠亭跟東府二房的兩兄弟喝酒,那兩人為何除夕夜宴請大爺。大爺大抵也猜到了吧?!”
齊謹之一怔。旋即想到了昨夜齊慎之兄弟的不對勁,以及自己喝完那杯酒后身體的異狀。
齊謹之的臉瞬間變得鐵青,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丫的,他們給我下了藥。”
顧伽羅點點頭,“沒錯,齊慎之不但給大爺你下了藥,還悄悄跟松院的那位表小姐事前說好,如果不是我發覺了他們的陰謀。昨夜,大爺便會抱著嬌美如花的賈姝姑娘在攬翠亭共度良宵。”
齊謹之的臉由青轉黑。一拳砸在炕桌上,震得桌子上的茶盞叮當作響。
“好個齊慎之,好個賈姝,這一對黑了心肝的狗男女,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本大爺頭上,”齊謹之胸中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立馬殺到齊慎之面前,將他捶個半死。
但很快,他發現了一個問題,“等等,賈姝想要對我下藥,這好理解。齊慎之又為何攙和進來?這件事對他有什么好處?還是,他暗地里還有什么陰謀?”
顧伽羅這才發現,他們兩口子在雞同鴨講,說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但,這也無妨,顧伽羅本來就想對齊謹之坦白,組織了下語言,道:“齊慎之當然不肯做賠本的買賣。最近一段時間,齊慎之總往咱們沉香院跑,大爺就沒覺得奇怪?”
顧伽羅冷笑兩聲,“我是新媳婦,來齊家的時間短,跟東府的人不甚相熟。就是大爺,您和那邊的兄弟幾個應該也沒什么太深的兄弟情誼吧。可齊慎之卻一趟趟的往咱們家跑,這期間若沒有什么貓膩,我卻是不信的。”
齊謹之很聰明,且顧伽羅的話里滿是陰陽怪氣的,他稍微思索了下,便猜到了一個可能:“你、你是說齊慎之他、他想——”勾引你!
齊謹之記著顧伽羅是自己的老婆,那三個字,他還真說不出口。
顧伽羅靜靜的看著齊謹之,見他只是驚訝和羞惱,卻沒有懷疑她跟齊慎之勾勾搭搭,這讓她很滿意。
至少齊謹之沒有聽風便是雨的質疑她的‘婦德’。
顧伽羅繼續道:“沒辦法啊,誰讓咱們慎三爺長得好、演技也好,偏我又有惡名在身,或許在他看來,只要他豐神俊朗、俊美出塵的慎三爺勾勾手指,我顧氏這個不安于室的蕩婦便會拿著大把的銀子往上湊。”
齊謹之眉頭緊鎖,顧伽羅這話,說得太難聽了。
尤其聽到她對齊慎之的容貌大贊特贊,齊謹之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但隨后,他漸漸品出了味道,顧伽羅的這番話分明就是反諷。
顧伽羅根本瞧不上齊慎之這個徒有其表、卻一肚子下水的草包。
這個結論很簡單,如果顧伽羅真的被齊慎之的外貌所迷惑,早就悄悄的跟他勾搭上了,齊慎之也不用一趟趟的往沉香院跑,更不用大費周章的下藥。
下藥?
齊謹之的思路又回到了昨夜的事情上,“你的意思是說,齊慎之計劃給你我一起下藥,我將會被留在攬翠亭,等待前來‘私會’的賈姝,而你,卻會被留在家中,那齊慎之則會趁著我昏迷不醒混進咱們家——”
嘭,齊謹之又是一拳捶在了炕桌上,只聽他恨聲道:“好個喪心病狂的畜生,且看我如何教訓他。”不把這丫的揍一個生活不能自理,他就不叫齊謹之!
齊謹之并沒有沖動的直接殺去東府找齊慎之算賬。
他們夫妻都好好的待在這里,這證明,齊慎之的奸計并沒有得逞。
齊謹之看著顧伽羅,輕聲問道:“你都做了什么?你、你也給他們下了藥?”
顧伽羅微微一笑,“沒辦法,我心眼兒小,愛記仇,旁人如何對我,我也定會同樣的反擊回去。他齊慎之不是喜歡算計人嘛,不是喜歡下藥嘛,好,那我就讓他也嘗一嘗被算計的滋味兒。”
顧伽羅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穿越回來,她受了太多的委屈,甚至為了家族的名聲,為了自己的未來,接下來的日子里,她可能還要繼續委屈。
旁人嘲笑、鄙視她也就罷了,如今竟是連一個廢柴紈绔也敢算計她,顧伽羅若是還能忍,那她也別活著了,直接找塊豆腐一頭撞死得了。
齊謹之有些好奇,“你是如何下手的?昨夜的飯菜,可都是齊慎之命人準備的,難道你在東府那邊埋了釘子?”
應該不會吧,顧伽羅回來還不到三個月,估計沒有這么快的效率。
東府二房雖然不受寵,可也不是誰都能插進去的地方。齊令清和齊慎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呢。
顧伽羅很隨意的說了句,“莫非大爺忘了,年前母親給我分派了差事,命我負責管理府里上下的祭器和瓷器。”
齊慎之能防得了酒菜,卻忽視了盛酒裝菜的杯碟碗盞。
齊謹之眼眸閃爍了下,很顯然,他沒想到顧伽羅會這么聰慧、機靈。
回家一個多月了,跟顧伽羅也在一個院子里相處了這些日子,除了第一天見面的火爆對決,接下來的日子,兩人相處得還算‘和睦’。
齊謹之一邊對顧伽羅冷嘲熱諷,一邊也在暗暗的觀察她。
經過一個多月的觀察,齊謹之發現,顧伽羅跟他夢中看到的截然不同,一點兒都不蠢笨、魯莽,也不那么恣意妄行、罔顧規矩禮數。
相反的,顧伽羅給他的感覺,反而像個受過嚴格教養的世家千金。
雖然有時候行事稍顯稚嫩了些,卻極有章法,在某些時候,齊謹之甚至覺得在顧伽羅的身上看到了母親清河縣主的影子。
這樣的顧伽羅,讓齊謹之感到新奇,心中還有隱隱的期待和竊喜。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失去顧家這樣一個強有力的親家。如果,他是說如果,顧伽羅能繼續保持下去,或許他們夫妻還有和好的可能咧。
今日聽了顧伽羅的這番話,齊謹之的這種想法愈發強烈。
“大奶奶果然有手段,”齊謹之贊了一句,話里帶著習慣性的微嘲,“只是不知您這般計劃,可否達成了既定的目標?那兩個賤人可否得到了應有的懲戒?”
顧伽羅也不以為意,如果齊謹之忽然變得柔情款款、蜜意繾綣,她才覺得不正常哪。
“大爺還不知道吧,待過了正月,咱們家便有一樁喜事,”
顧伽羅扯了扯嘴角,涼涼的說道:“慎三爺和姝表妹情投意合,雖然少不更事的做了點兒錯事,但長輩們已經原諒了他們,并同意了他們的親事。”
“哈哈,報應,真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活該!”齊謹之終于撐不住了,仰脖大笑起來。
哈哈大笑的齊謹之并沒有發現,他居然對顧伽羅的話沒有半分的懷疑,更沒有質疑她的‘婦德’。
像什么‘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齊慎之之所以勾引顧氏,究其根本還是顧氏不檢點’之類的想法,更是一絲一毫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不知不覺間,他對顧伽羅有了最起碼的信任和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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