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黎嫌惡地皺了皺眉,心中惡寒。“演個白癡而已,用得著這么入戲么?若真讓我一輩子對著這么個白癡過活,想想都覺的毛骨悚然!”
“愛妃,回屋!”劉旭又抹了把嘴邊的哈達子,目光呆滯地望著染黎。“要不,回家?”
新婦回門一般都要呆上一晚,哪有當天就走的道理。
染黎嘆了口氣:“回屋!明兒再回家!”
“好!聽聽愛妃的!”
劉旭伸手摟在染黎腰上,擁著她一起穿入花園,往南苑走去。
劉譚站在湖畔,若有所思地望著離去的二人。
“阿黎,你竟對本皇子動了殺念!為何?”
涼涼一笑,竟抬步遠遠跟在二人身后。
夏花燦爛,百蝶尋芳。
染黎隨著劉旭,走在明媚的陽光下,卻覺的冷。
“王爺,臣妾心寒!”
聞言,劉旭垂眼看她。
她微挑的鳳眼低垂,明眸暗淡。一身正紅的衣裳,也仿佛失色不少。
顯然,劉譚不能殺這事兒,讓她很痛苦。
但,若當真讓她一釵子刺死劉譚,染家就算沒被滅九族,也逃不了敗落的命運。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劉旭這樣想了一會兒,正要說話,忽然感到身后不妥。
下意識地回頭望去,見遠處木蘭花樹下,劉譚不急不慢地走著。
染黎沒聽到劉旭應聲,只當他不明白自己的心境,于是嘆息了一聲。
“重生一世,本以為看透了他,可今日方知,我知他甚少!”
劉旭回頭輕聲安慰:“愛妃,有我!”
“呵呵!”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染黎覺的有些開心。
“類似這般的話,以前都是臣妾對別人說。”
“那,本王以后天天對愛妃說!”
話罷,兩人默契地對望一眼,而后都嘿嘿地笑了。
染黎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笑,但就是想笑了。
重生回來,感覺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前世,她雖然逃婚,但家里人都支持她,跟著劉譚打天下的時候,也結識了不少英雄豪杰。
那時,她就把自己當成男兒一般和他們相處,雖然也有孤單的時候,但一想到劉譚,也就忘了。
今生,朋友還沒相識,親人因著身份差異不敢逾越。
所以,常常會有一種陌生而孤寂的感覺。
劉旭的出現,對染黎來說很特別。對他詭異的來歷,她心存忌諱。但是,兩人又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很多事必須一起面對。
正因這樣,她反而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也沒那么孤寂。
花園不大,沒多久就走到了離南苑最近的出口。
出口處,有一座石砌涼亭。
涼亭上,爬滿花藤,一簇簇深紫色的花朵在微風中飄搖。
亭里,一名面容清雅的婦人,身著一襲白玉蘭散花的綢衣,正一臉不安地端坐在石凳上。
亭外的石階下,一個身穿水綠煙羅宮裙的少女,筆直地跪在一塊搓衣板上。
那婦人見染黎二人路過亭下,就急忙起身,邁著小碎步走出涼亭,在二人跟前跪下施禮。
“賤妾叩見王爺,叩見王妃!”
跪在搓衣板上的少女,也跟著叩首。
“臣女叩見王爺,叩見王妃!”
染黎的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婦人,而后落在少女身上。
素淡優雅的衣衫,憔悴蒼白卻不失柔美的五官,跪在搓衣板上的膝蓋正滲出點點嫣紅地血跡。
看到這么一副畫面,染黎心里略有厭煩。
“都起來吧!”
“謝王爺,王妃!”
婦人恭敬的起身,退站在路邊。
一雙如水般溫柔的眼眸,靜靜地凝視著染黎。目光欣喜隱忍,仿若,眼前的染黎是她親閨女一般。
這婦人便是染沫兒的親娘,李姨娘。而跪在搓衣板上的少女,正是染沫兒。
李姨娘此人,謹慎,慣會伏低做小。在表面上,對染黎視如己出。
每次染黎欺負染沫兒后,被染肖鈺管教時,總是無理由地護著染黎。因此,染家人都覺地她賢淑大度,也最得染肖鈺憐惜。
若非知道,正是李姨娘和染沫兒聯手,將母親莫輕柔騙去,轉給匈奴汗王。
染黎定會以為,李姨娘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娘親。
如是想著,眼神便又在染沫兒身上轉了轉。
見她依舊跪著不起,膝下搓衣板的細縫里,已然陸陸續續地積下十數血珠。
染黎心頭的厭煩越發重了,搖了搖頭,暗道:“這一回,你對自己這般狠毒,看來,不止是想抹黑我在父親眼里的形象。”
這般想著,就下意識地往來路望了一眼。
只見,那冉冉花海中,劉譚正端著一副云淡風輕的謫仙模樣,朝這邊慢慢行來。
如此,就算染黎心機不深,也知道到了染沫兒的心事。
用劉旭的話來說,她這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想明白了這些事由,染黎看向染沫兒的眼神就帶了些揶揄。
懶聲說問道:“你怎得還不起?”
“臣女不敢起!”
忍著膝蓋上的錐心劇痛,染沫兒牙齒打顫地抖聲說道。
“臣女午時說錯了話,害王爺與王妃傷心難過,自愿受罰,希望王爺和王妃能夠寬恕臣女的無心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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