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一回生兩回熟,下次再試肯定比這回要好。”阿青用竹筷夾起一塊蓮花餅。這餅的餡兒都淌在籠布上了,外面一層餅皮兒當然已經蒸塌了下去,看起來真是慘不忍睹,賣相奇差。
阿青吹了吹,咬了一口。
雖然孫佩情知道這味道好不了,還是忍不住問:“還行嗎?”
“還不錯的。”阿青指點她:“下次餡兒不要放得太多,捏口的時候要注意手勁兒勻一點,捏的緊一點兒,就不會淌餡兒了。”
孫佩也湊過來咬了一口那淌餡兒的點心,神色顯得更沮喪了:“不好吃……”
孫穎也笑了:“頭一次就想做的和廚娘一樣好,那人家十幾年的功夫不白花了嗎?”
最后這籠點心大家分了,李思敏讓人用食盒幫她們裝起來帶回家去。
孫佩那一籠里最后優-優-小-說-更-新-最-快..還是有幾個賣相不錯的,她小心翼翼的裝進食盒里頭,笑瞇瞇的說:“我要帶回去,給爹娘和小哲也嘗嘗。今天我們出門的時候,小哲還過來問呢,八成他也想出城玩,可是爹管他的功課管的嚴著呢,夫子也不會通融他一天不上課跑出來散心的。”
這倒是的,阿青這幾次去孫家,孫哲小朋友就很少出現了。以前他可是在兩個姐姐身邊跟前跟后的,象個小尾巴一樣。自從他正經入學讀書之后,就完全過上了另一種生活。不再跟著母親、姐姐們身邊嘻笑玩鬧了。
小山也是一樣。
孫哲念書,好歹還是住在自己家里,小山這一走。連自家人都見不著他了。
不過聽著孫穎上次提起,等孫哲年歲大些,說不定也要送到京外的書院去讀書。
這就是男女有別。
阿青她們就只能一天一天,待在四面墻圍就的院子里。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這世道對女子就是這么不公平。
回城的路上還是象來時一樣安排,孫家姐妹同車,阿青和李思敏同車。不象來的時候那么拘束。李思敏笑著說她:“你說話不盡不實的。我問你平時在家做什么,你只說喜歡下廚。繡花。結果我想在大家跟前露一手,你箭射的比我還好,實在讓我太沒面子了。”
“真的是小時候玩的東西,”阿青想了想:“那會兒我才有七八歲吧?也就玩了一陣子。我娘說女孩子不該弄這些,手都磨粗了,打那以后就沒摸過。”
“那真可惜。”李思敏說:“要是你是個男兒身,沒準兒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呢。等天氣暖和一些,咱們再出來騎馬吧。到時候先和你家太太說一聲,晚上就不回去了,咱們住在莊子上。莊子上地方大著呢,不但能騎馬,射箭。還能坐船,戲水,莊子上可有溫泉呢。特意從山上引下來的。可惜從建好之后,我也一次都沒試過……”
阿青慢一步發現,第一次見面時那個沉默寡言的李思敏的形象正在慢慢崩塌,取而代之的兩個大字浮了上來。
話嘮。
“春天的時候莊子上最漂亮,那時候桃花、梨花還有海棠花都開了,整個莊子象花海一樣。到時候咱們一起來,再多叫幾個人一起來賞花。我聽說那些才子們賞花可有意思了。作詩,飲酒,彈琴,畫畫,夜里醉了就在花下睡,可惜咱們畢竟還是不能象他們那樣,我還真想試試在花下睡是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春寒料峭,不把皮凍破才怪。
已經到了日落時分,幸好車也到了城門口,不會趕不上進城。
能出城游玩一趟確實比一直悶在城里舒暢,雖然來去匆匆,花了許多時間在路上。孫佩在回程上車的時候說坐車無趣,路途太遠,孩子總是這樣的。但是阿青的心境和旁人不太一樣。
結果固然很重要,但是過程也有精彩之處。
甚至很多時候,過程遠比結果更重要。
往小了說,人們讀書、旅行,享受的都是過程。往深了說,人生本身,也是一段旅途,一段過程。
車在城門邊略停了一下,阿青微微有些意外。
出城的時候他們就沒有停頓,李思敏帶著的侍衛可不只是好看而已,這些門卡關節早早都是要人到前面安排的。身為宗室女眷,李思敏能乘朱蓋車,能帶侍衛,城門這里不大可能會讓她同旁人一樣排隊等候進城。
李思敏也有些意外,掀開車簾問了一句,外面的人也低聲回了句話。
“咱們趕的不巧了。”李思敏回過頭來說:“八成得等一等,不過你放心,誤不了你回家。”
聽這意思,是有來頭更大的人物要經過這里,不知道是進城還是出城。
李思敏還笑著讓丫頭倒茶,一邊翻攢盒一邊說:“你要不要嘗嘗這個桃脯?配茶吃最好。”
看她推薦的很認真,阿青問:“是糖漬的嗎?”
“不是,是鹽津的。”
阿青從攢盒里揀了一塊,李思敏也拿了一塊,兩人坐在光線已經轉暗的車里喝茶吃桃脯。茶才喝了一口,剛才向李思敏回話的人侍衛過來了,隔著窗子又低聲說了句話。
這句話阿青聽見了一半。
“……讓您過去。”
李思敏愣了下:“怎么會讓我過去呢?”
“劉大人跟車,看見我們的車了。”
“我知道了。”
她轉頭對阿青道了個歉:“對不住了吳姐姐,我不能送你回家去了,長輩叫我過去說話。”
“那你過去吧。”阿青理解。這意外遇到了,既然是長輩見召,小輩沒有不去的道理,更何況李思敏的背景如此特殊。
李思敏沒敢耽誤,理了理衣裳,又讓丫鬟替她抿了發鬢,收拾的十分齊整才下車。
雖然趕得緊,她還沒忘了吩咐人:“好好把吳姑娘和兩位孫姑娘送回家去。”還匆匆回頭跟阿青說了句:“過兩天我再找你玩,咱們再一塊兒做點心吃。”
阿青應了一聲好。
太陽馬上要落山,城門口的人終于移動起來,進城和出城的人都加快了速度。
李思敏走了,她的侍衛和仆從十分盡責,分別護送阿青和孫家姐妹回家。
唐媽媽站在門外頭,一看到車來就高興的說:“來了來了,姑娘回來了。”
到家了啊。
阿青也覺得整個人一下子都放松下來了,趙媽媽一吆喝之后,桃葉和桃核也很快迎了出來,扶阿青下了車,向送她的人道了謝,大家擾攘一番之后才算進了門。
唐媽媽說:“姑娘坐了一天車一定累了吧?”
“還好,娘今天怎么樣?”
說話功夫進了屋,吳嬸一見她就說:“可算回來了,我真怕你們玩忘了時辰進不了城門呢。”
阿青笑著說:“還真別說,差一點就被堵在城門外頭了。到了城門口的時候堵了不少人,應該是有貴人要進城,所以其他人都得先等著。”
在京里這種情況是很常見的,這么一說吳嬸也就放下心來了,讓阿青先去洗臉換衣裳。
阿青坐了半天車,也確實覺得不自在,回去換了一件寬松的衣裙,又洗了臉才過來。吳嬸看她頭發半散著,笑著說:“過來,我給你弄弄,你看你這披頭散發象什么樣子。”
阿青坐到她身前,吳嬸拿梳子替她把頭發梳順,然后再挽了起來。
阿青小時候她就是這么給她梳頭的,梳了一年又一年……時間過的真是快,十幾年的時光就這么無聲無息的在手里流走了。
她聽阿青說,在莊子上玩了射箭,幾個姑娘還一起做了點心,嘴角含著笑,隨口跟著應了幾聲。
阿青說:“李姑娘說等天暖和些再去,莊子上栽了許多花樹,到時候可以賞花,騎馬。”
“好呀,到時候她要請你,你就去好了。”吳嬸說:“也可以請她們來家里坐坐,就是咱們家的花園得好好整整,不然你們小姑娘們也沒地方玩。”
吳嬸現在說什么阿青都說好,把今天在莊子上做的蓮花餅取出來給吳嬸看。吳嬸一聽孫佩做的餅都淌了餡兒變了形,笑得合不攏嘴:“頭次下廚都難免的。你們要在一起玩這個也成,就是得當心,別燙著了,也別割著手。”
“我們當心著呢,旁邊還有廚娘和丫頭們看著。”
“這餅看著倒是挺饞人的,我也嘗嘗。”
“都涼了,讓人熱一下再吃吧。”
趙媽媽把蓮花餅端下去,不多時熱好了端上來。因為馬上要用晚飯了,吳嬸也就嘗了半個,笑著說餡兒有點太甜了。
“餡兒不是我調的,是李姑娘家的廚娘調的。”
“那八成他們家喜歡吃甜一些的吧。”
每家的廚子做的菜都有哪家的風味,由廚子做的菜也可以看出這家主人的口味。
吳叔讓人傳了話說不回來吃飯,張伯和大妞爺倆在鋪子里也要晚回來,家里只剩阿青和吳嬸娘倆用飯了。
不過吳嬸興致勃勃,胃口也不錯,吃了一碗飯,還添了一次湯。
“你弟弟也快該回來了。”吳嬸扳著手指算日子:“怎么著,小年之前也會到家吧?我琢磨著,這兩天就讓人先收拾他的屋子吧?衣裳也得再做兩身兒,他就是太費衣裳。再預備些好吃的,他在山上肯定不會想吃什么就能吃上,到家了可得好好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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