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就是心懷怨憤,如果你生氣,我可以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門外又傳來一個尖銳聲音,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那原本非常沉穩的聲調此時竟抖得不成樣子。夏清語回頭一看,就見先前綁了自己和白蔻白薇來此的黑衣漢子走進來,他手里那把匕首就在胸前的心臟位置,只要輕輕往里一送,一條人命就沒了。
“我說過我不會因為怨怒而故意不救人。”
夏清語豁然站起,憤怒的尖叫一聲:這些家伙竟然敢懷疑自己的醫德,難道不知她現在心里也很不好受嗎?項廷芳這么漂亮精致又溫和的男人,比那個渣男好一百倍,卻因為一個急性闌尾炎就要送命,只是一個急性闌尾炎啊,媽的不是腫瘤不是嚴重車禍不是農藥中毒不是跳樓自殺這些絕癥或者只剩下一口氣的嚴峻病情,就是一個急性闌尾炎,自己竟然救不了他,誰能夠理解她心里憋著的那一大團快要爆炸的無奈和憤恨?竟然還冤枉她。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清麗穩重的女人忽然間就發飆了,頓時那些哀求聲哭泣聲議論聲便全都消失不見。項廷芳嘆了口氣,抬眼看著夏清語,輕聲道:“其實在娘子之前,已經有幾個高明的大夫來看過了,他們開的方子都是我以前吃過的,只是如今全都沒有作用,所以他們也早已斷言我活不過兩日去。也所以,娘子不必悲憤痛心,就如同您說的,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此非娘子之過。我這些屬下之所以暴躁,是因為他們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您身上,可這是很沒有道理的。娘子能夠不計前嫌,替我診治這一回,已經令我感激涕零,希望您不會因為這次事情便心緒憂煩。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娘子即便是杏林國手,可人力終究有限,敵不過閻王和天命。”
夏清語怔怔看著這個死期在即卻仍是以如此灑脫之態勸慰自己的男人,只覺心中十分酸楚,她低下頭,眼淚含在眼眶里,輕聲道:“對不起,我……我真的無能為力。”
“我明白。”
項廷芳微微一笑,轉身對金剛和那個剛才以死相挾的黑衣漢子米明道:“好生送娘子出去,莫要為難她。”
米明艱難的答應了一聲,房間內外又傳來壓抑著的哭聲,金剛大漢猶自在項廷芳床前哭叫著,只說讓他撐下去,他要去把欽差隊伍里從京城帶來的御醫抓過來給公子治病。
夏清羽微微垂頭跟著米明往外走,很快來到外室門口,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項廷芳正安慰著金剛,又聽金剛大叫道“公子內力渾厚,只要您再壓制住一天,屬下定能將那御醫擄來。”她不由得苦笑搖了搖頭,暗道內力渾厚又有何用?就算是東邪西毒南帝北丐,攤上這個病,也不能用內力就把闌尾給化沒了啊。
一念及此,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夏清語一只腳本來都邁出去了,此時卻猛然抓住了門框,停下了所有動作。
微垂著的頭慢慢抬起,夜幕上的繁星映入眼簾,她身子僵硬,喃喃自語道:“內力渾厚?內力渾厚或許化不了闌尾,但是不是可以抵擋一下手術后的炎癥呢?不是說練武之人都很少生病嗎?渾厚內力說不準就能壓制細菌呢?這是我沒有接觸過的東西,焉知不可行?”
“奶奶……”
白蔻白薇走上前,兩個丫頭都很焦慮,暗道眼看都要出門了,奶奶這會兒叨咕什么呢?萬一被這些兇神惡煞的家伙誤會她是能治而不肯治,那可不就糟糕了嗎?
而米明也在第一時間內就發現了夏清語的變化,他眼睛一亮,連忙上前躬身施禮,顫聲道:“娘子可是想出了別的辦法?”
“我……我不敢保證,但是……或許可以試一試。”
看到米明身上的夜行衣,夏清語終于想起這些人的身份,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那可是做手術啊,開膛破肚的,一旦失敗了,這些人能放過自己嗎?萬一他們以為自己是心存報復所以找了個理由毀壞他們家公子身體怎么辦?這些家伙殺人不眨眼的,自己好容易穿越過來,若是因為一個手術失敗就被剁了腦袋,冤不冤啊。
夏清語心里激烈掙扎著,米明卻渾沒在意她的猶豫,雙眼放光叫道:“縱然是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娘子也要試試啊,就如同在周家,您不也是二話不說就去救那婦人了嗎?”
廢話,那能一樣嗎?人家可不是你們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江湖客。
夏清語心中腹誹著,卻早被興奮過度的米明拽了回去。彼時項廷芳已經是痛的汗濕重衫了,看見他們,不由得面色一沉,微怒道:“米明,剛才我的話你沒聽見嗎?快好生送夏娘子回去,不許再另生枝節。”
“不是,公子,夏娘子說,或許……可以試一試……”
米明激動地聲音都變了,尖叫著如同女高音一般,而屋里的哭聲議論聲再次停止,所有人都抬起頭,驚訝的看著夏清語,包括床上極力忍著打滾沖動的項廷芳在內。
被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夏清語只覺得壓力山大,又有些不好意思,這樣一會兒不能治一會兒能治的,好像大喘氣似的。她撓撓頭,對床上的項廷芳攤手道:“項……項公子,我……我有一個法子,可我不知道能否成功。”
“有法子就好有法子就好。”金剛高興地如一頭狗熊般沖過來,不由分說跪在地上就磕了三個響頭。
夏清語被嚇得退后兩步,看著那激動興奮的大漢,她握緊了拳頭,忽然把心一橫把腳一跺把眼一閉,拿出“豁出一切”的氣勢大叫道:“我這個法子要開膛破肚的,你們肯嗎?”
議論聲再次停了,這一回房間內外是真正的落針可聞,原本激動興奮不能自已的米明和金剛也都啞了,張大嘴巴瞪著眼睛,如同看瘋子似得看著夏清語。
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無奈苦笑一聲,夏清語搖搖頭:古人講究的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哪里肯輕易損害?這樣也好,免得到時候救不活,會被當做故意毀壞公子身體般再砍了腦袋。
又等了一會兒,屋內屋外仍是一片死寂,夏清語嘆了口氣,正要轉身離開,便聽一個微顫的聲音道:“不知……娘子為何要開膛破肚?”
夏清語霍然轉身,只見項廷芳明亮似要燃火般的眸子緊緊盯著自己,見她看過來,這清俊男子忍痛擠出一個微笑,鄭重道:“如果……有道理,我……愿意試試。”
這個男人……真不愧是自己第一眼看到就心生好感的花樣美男啊。
夏清語激動的小跑過去,站在床邊對項廷芳快速解說起來,時不時還拿手比劃著,于是項廷芳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顫聲道:“是說,只需要割開肚皮,把我身體里這個化膿的腸癰割下來取出就好了,是嗎?”
腸癰只是闌尾炎的中醫說法,并非闌尾的名稱,不過這時候夏清語哪還顧得上糾正?她雞啄米一般點著頭說“是的。”但很快便憂慮道:“但是這個過程中,會有很多細菌……唔,就是說不管是把肚子割開,讓身體外面這些臟臟的塵埃沾染,還是你那個器官化膿流在肚子里,總之……這些臟東西會讓身體承受不住,這時候要公子你和它們拼命戰斗,如果你贏了,那你就能活,如果你輸了,仍是逃不了一死。我現在猶豫的,就是不知道你的內力對這方面有沒有幫助,如果有幫助,那應該還是活下來的面兒大。”
項廷芳點頭道:“我明白了。無論結果如何,我愿意一試,就請娘子……為我開膛破肚。”
“其實只要破肚就可以,用不著開膛。”夏清語松了口氣,然后沉吟問道:“之前我聽公子說,您是從去年開始,慢慢的這病發作越來越頻繁,那我想知道,您從小兒有沒有過肚子隱痛的時候呢?”
她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項廷芳,因仔細想了想,便伸袖子擦了擦額頭汗水,喘息道:“娘子一說,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偶爾也會肚子痛,就和之前的肚子痛一樣,不過后來隨著功夫和內力一點點精進,那癥狀便消失了,我也沒在意,哪里想到它竟是在我身體里蟄伏下來,終于到去年開始泛濫。”
夏清語眼中目光更加明亮,雙手一拍,脆聲道:“這就好,你這闌尾炎恐怕是小時候便有了,但竟然被你的內力生生壓制了這么多年,說明內力對于抗炎消毒還是有一定效果的,那公子的贏面又大了。”
項廷芳正色道:“如此,就請娘子為我施術,另外,闌尾炎是什么?抗炎消毒又是什么?”
夏清語無語看著項廷芳,心想都這個時候兒了,您還不忘因為兩個新鮮詞兒不恥下問呢?這也太八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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