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姐,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拎著食盒的婢女跟旁邊的姐兒打趣道著,“咱們主子自大婚以來怕是第一次進這汀瀾軒吧!”
姐兒名喚華裳,模樣十七八歲,臉型瘦長,眉眼清秀,身著絳紅色夾襖,拎著一個食盒,與含真同行。
華裳聽得含真說這混賬話,萬一被隔墻的聽見,嚼耳根子,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她對著含真比了個“噓”的手勢,低聲喝道,“你這丫頭腦袋還要不要了,別跟著那些不入流的東西嚼耳根子,主子的事是咱們這些奴婢能議論的嗎?”
含真吐吐舌頭,嬉笑道,“我也就跟姐姐你絮叨兩句,別的人我可不敢說!”
“沒說最好!”
去汀瀾軒需經過一座隔岸廊橋,站在橋這頭,華裳指著她們即將要去的汀瀾軒道,“里面那位,說到底都是上面搬了圣旨迎進府的,豈容我們這些下人詆毀。主子既然要咱們把菜布在汀瀾軒,那就去布置,其它的管我們甚事!”
含真忙迎合道,“姐姐說的是!不過咱們這側妃娘娘也真耐得住性子,”她突然話鋒一轉接著說道,“一連著十多天都不出汀瀾軒半步,咱們這些做奴婢奴才的一直只聞其人,不見起身,大家伙都不知道這側妃娘娘長的是個什么摸樣!可今日這一出門,我聽府里下人們都說,側妃真真的是個謫仙美人。小安子今日跟側妃娘娘說話,都失神兒了!”
華裳把含真的話聽在心里,可嘴上叨叨道,“剛才說什么來著,別在背后議論主子們的事兒,瞧你這記性!側妃姿容俏麗,那是咱們主子的福氣!”
“對啊!”含真眼巴巴的抬起頭望著黑幕壓下,感嘆道,“如果主子的腿能康復就更有福氣了!”
含真一提主子的腿,華裳這心里就咯噔噔的往下沉。華裳跟含真不一樣,她是主子路徑華法寺的路上撿回來的。那年她才九歲,寒冬臘月的穿著破爛的衣服,哆哆嗦嗦的窩在草堆里,吃沒吃喝沒喝,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卻瘦巴巴的如同五六歲的幼童。那時候華裳第一次見軒轅朗時,軒轅朗有如天降,照亮了她枯竭的心靈。那時的軒轅朗還未被封為親王,只是個大她幾歲的小皇子。
那時的他,腿腳還利索!
只是,后來生了一場大病,就落下病根。華裳一直覺得,是她沒有盡責照顧好軒轅朗,心中一直自責多年。每次提及此事,別人也許就是嘴巴這么一說,可她卻一直記在心里。
華裳是唯一一個貼身照顧軒轅朗得奴婢。她很細致,為人不茍多言,做事分寸有余,將軒轅朗的衣食住行照顧得妥妥帖帖。
怪只怪,軒轅朗那場病來得太猛烈。
華裳和含真二人來到汀瀾軒時,汀瀾軒門墻上已經挑了燈籠,映照著汀瀾軒火紅一片。
二人忙去偏廳布了菜,前后腳,小安子也推著軒轅朗的輪椅到了汀瀾軒門外。
汀瀾軒的門檻比較高,輪椅過不去,此時軒轅朗身邊只有小安子一人陪同,其他人都被他命令留在自個兒院中。
小安子為難的瞧了眼軒轅朗,試著輕聲問道,“主子,要不奴才進去喊個人來搭把手?”
“不必了!”他眼杵著那門檻發狠道,“區區一個門檻,還能難倒本王!”
“扶本王起來!”他命令道。
小安子忙待命,矮身身子傾向軒轅朗。軒轅朗一只手搭在小安子肩膀上,一只手按著輪椅扶手發力。
小安子雖不是魁梧之魄,但也算得上精壯,可對于一個下半身癱軟無力的軒轅朗來說,此刻他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小安子身上,小安子漲紅了臉,有些吃力。主仆二人就這么亦步亦趨的爬行了了幾個臺階,只是這最后一道門檻…
軒轅朗試了幾次,可這腿就是不聽使喚。
“主子,要不奴才背您過去吧!”小安子說道。
軒轅朗突然腦子一頓昏暗。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好好一頓飯,在自個兒院子里用了不就完事兒了嗎?何必要自己送上門來自取其辱。即使突發奇想,想與她一起吃個飯,大可招了她來,省得自己受這份罪!還有這汀瀾軒的門檻,是哪個工匠設計的,怎么這么高?待他明日定讓府里所有門的門檻給削平了,省得他來去的麻煩!
“主子…”小安子見軒轅朗晃了神,叫喚道。
“不必了!”這邊軒轅朗剛想再試一試,那邊華裳布完菜式見主子還未到,想到門口來瞧瞧。沒想軒轅朗已經到了,只是…在跟門檻叫著勁兒。
“主子,菜都布好了,就等您了!”華裳迎了上去,不由分說的架起了軒轅朗的另一只胳膊,她朝小安子始了始顏色,二人一合力,將軒轅朗架過了門檻。
軒轅朗剛站定,小安子立馬回頭把輪椅推了過來。
“主子,您還好吧!”小安子關切的問道。
他揮揮手道,“無妨!”
軒轅朗坐進了輪椅,華裳替他整理了衣衫,蓋了毛毯。
“可見到側妃了?”軒轅朗問到華裳。
華裳回,“還未見到娘娘,奴婢剛與含真在偏廳布了菜,領路的是一個名喚爾冬的姑娘!”
“爾冬?”
“回主子,這爾冬是側妃娘娘從娘家帶來的使喚丫鬟!”小安子對府里人員名冊熟知于心回答道。
三人一問一答,軒轅朗就慢慢被推進了院子,可一眼望去,都不見個人影。
“小安子,你可通傳了側妃娘娘,今晚本王來汀瀾軒?”
“回王爺,奴才早就讓人來傳話了,怎會不知?何況華裳姐姐她們都來布菜了,還請了爾冬姑娘領路,娘娘哪有不知的道理?”小安子有些不解回道。
軒轅朗揮了揮手,示意小安子不必再說。
這別人家的妻妾,聽聞男人去自個兒院里用餐,巴不得的早早換好了衣衫,準備好一切,恭迎在門口等候。
他的這個小嬌娘倒好,他這個堂堂一王爺,親自命人布好了菜上門,都到了內院了,連個相迎的人影都沒有。
這都叫什么事兒!
軒轅朗正生了一肚子悶氣,忽而廂房里好似燈燭慢慢長了起來,明亮了許多。
“去,進去再通傳!”
小安子領命,三步兩步上了前,扯開嗓子喊道,“王爺,到!”
小安子這一嗓子,響徹整個汀瀾軒。
只是這一嗓子下去好半會兒,那廂房里才有個人影慢悠悠的閃出來。終于那人影挑開了防寒罩簾走了出來。
原是寄芙。
寄芙不緊不慢,上前矮了身道,“奴婢見過王爺!”
“你家小姐呢?怎么不出來相迎!”軒轅朗開門見山問道。
“回王爺,咱們家小姐身體有些不適,剛用了餐,正準備梳洗睡下了!”寄芙恭敬答道。
“什么!?”軒轅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興師動眾的讓人布了菜,他還沒等她來就自個兒吃完先睡了!
這…這…還把不把他這個王爺放在眼里了!
寄芙瞧出軒轅朗似要發怒,忙解釋道,“王爺您且別怒,您讓人來通傳的時候,小姐已經讓廚娘燉好了膳食,咱們都是開的小廚房,因為小姐一直吃不慣京都的菜式。”
吃不慣京都的菜式!
軒轅朗一思襯,這一點他道是沒考慮周全。
可是按照規矩,她也應該出來相迎才對!怎么一句身體不適就給她搪塞回去了!
吃了小嬌娘的閉門羹,這讓他顏面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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