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我再說明白點嗎?”嬌蘭突然眼眸子變得精亮。
可申嬤嬤仍然低頭執口否認,“老奴沒什么可說的,老奴侄女兒死得可冤了!”說完又開始悲戚戚起來。
“冤?”嬌蘭昂著腦袋環顧了殿中各人,隨后走到暖春跟前道,“暖春姐姐平日里還監管著紫云宮內所用香料,想必嗅覺定是靈敏了?”
暖春忙道,“回側妃娘娘,奴婢確實對香料有所研究。”
“那好!”嬌蘭歡喜說道,“那就請暖春姐姐去聞聞申嬤嬤她衣服上的熏香,到底是什么味兒!”
暖春抬頭望向太后,得了太后首肯她才上前言道,“宮女們衣服的香料都是浣衣局洗凈后就熏上的,按照宮女品級熏的香也是不同,像申嬤嬤的品級就應該熏稍許甘松。”
只是,暖春在申嬤嬤身側嗅了又嗅,突然微微皺起了眉頭。
“如何?”嬌蘭詢問道。
“不是甘松?”暖春第一直覺脫口而出。
殿內的人聽了皆是大驚。
后宮上至妃嬪,下至宮女、姑姑、嬤嬤等級用香,在軒轅朝是有嚴格規制的。
“你可聞出是何香?”嬌蘭問道。
暖春擰著眉頭,又湊過去聞了幾許,最后還是惋惜回道,“回太后,側妃娘娘,恕奴婢才藝不精,奴婢只知道申嬤嬤身上夾雜著兩種香料的味道,一種是甘松,而另一種氣味極淡,奴婢聞不出。”
“是安息香!”嬌蘭回道。
“安息香?”太后突然意識到什么。手下頓時一緊,身子突然有些不穩。
安息香芳香開竅,有興奮中樞作用,并能行氣血和祛痰,其藥用主治中風不省人事。這宮里喜歡用安息香的還真為數不多。年輕嬪妃身體康健都不喜用,反而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喜歡此香。
申嬤嬤沒想到嬌蘭居然這般體察入微,旁枝末節都被深究,只是這么一點安息香就能反咬她一口?
真是癡人說夢了!
“側妃娘娘,您怕是徒勞了,老奴在宮里走來走去。難免會沾染了哪個宮女身上的香味,這有何足為奇?何況這與蕭良娣之事有何關聯,您就不要在這耽擱時間了。”
“申嬤嬤說得極是!”嬌蘭突然向申嬤嬤矮身,應和了句。
申嬤嬤瞧著她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又不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頓時讓開半片身子不予理睬。
“嬤嬤身上的香味兒確實與蕭良娣沒關聯,但是這卻與嬤嬤背后指使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嬌蘭言辭鑿鑿,不容她有辯駁,又緊接著說道,“宮里的奴婢宮女是沒有資格用安息香的,那么此人定是個主子,而這主子就是你的幕后主使,這安息香如果不是長時間熏著。哪會這么容易沾染上,所以你每次定于你那主子交談甚久,是與不是?”
軒轅朗終于露出了笑容。他在紫云宮生活了這么久,他深知紫云宮可沒有誰喜歡用安息香,那么申嬤嬤身上所染的安息香定是其她主子的,現在只要去查查哪房的人領了安息香,便知這老刁奴頻繁的跟誰接觸了。
此刻,軒轅朗不得不佩服嬌蘭的偵查能力。這般微乎其微的細枝末節都能被她發覺,真真的是令他刮目相看。
“宣內務府蔣甄!”他言道。
話音剛落。立馬有小太監疾步往外跑。
申嬤嬤瞧著這形勢,心底防線開始漸漸崩塌。
現在不單沒把太后拖下水。自個還惹得一身騷。
潛伏這么多年,眼看著就要功虧一簣,這讓她此刻顯得更加不安,這該如何是好?
“申嬤嬤,如果我是你,就趁著內務府人還沒到之前,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五一十道出,然后把那幕后主使之人揪出來,還太后一個清白,這樣您也少受一份罪。誣陷太后,那可不是單單杖斃而已。”
嬌蘭淡淡的在申嬤嬤耳邊吹著風,眼瞧著申嬤嬤身子打了個顫,不免悶聲直樂。
“申嬤嬤你是宮里的老人了,有些規矩您是知曉的,您確定現在守口如瓶一表忠心就沒事兒了嗎?一枚棄子…”她故意拖長了音,提醒她,“這后果您自是清楚才是,現在你可就剩下最后的機會了,說與不說你自個斟酌著。”
是啊,一枚棄子,她對那位還有什么用?
潛心蟄伏在太后身邊這么多年,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其實她真正的主子另有其人。
怪只怪,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哪里想到嬌蘭來了這么一出攪局。如果按照原定計劃,將太后拖下馬,太后威儀受損即便起初她對太后不敬,最后也會有人站出來替她說話求情,這樣她就可以回到原主子身邊了。
可現下連過去通風報信支招的時間都沒有,就這么被揪出來了。
如果主子知道她已經暴露了身份,鐵定不會再與她有任何瓜葛,那么她又該何去何從?
也許嬌蘭說得對,現在說出幕后主使,是她最后的機會,幸許太后會饒了她一命。
太后起了身,一步步由鄒嬤嬤扶著下了臺階,走到申嬤嬤面前,苦口婆心道,“申嬤嬤,你我主仆幾十年,不見得你的前主子就比哀家好,其實這么多年哀家也有鐵腕的時候,可那都是時事所迫,相處這么多年,就真的一點主仆情分都沒有嗎?”
對啊,她跟著太后仔細算起來,也有二十幾年了,她就真的那么盡忠與前主子嗎?這個疑問徹底給申嬤嬤自個提了個醒。
梁太妃一直想讓太后威儀受損,她好從中漁翁得利,可是這梁太妃照申嬤嬤這么多年看下來,其行為秉性氣度風雅皆輸了太后大半,這也許就是她當年只能當個區區嬪妃的原因。
可現下軒轅皇朝的皇帝是太后的親生兒子,即便太后失勢,這個毋庸置疑的事實擺在眼前,難不成這太妃還要跟皇帝抖,然后擁立自個的稚宸王為帝?
這等謀朝篡位,名不正言不順的,亦會長久?
申嬤嬤此時把之前幾十年都未曾想過的事情仔細分析再三,平衡了厲害關系,終于大大的覺悟道,“老奴該死,老奴被人蒙蔽了雙眼,老奴罪該萬死啊!”
申嬤嬤大徹大悟,眾人皆松了口氣。
“那幕后之人是誰?”太后問道。
能夠讓人潛伏在自個身邊二十幾年而不自知,這定力尋常人豈能等,她現在心中道是有了幾分譜,可還是要等著申嬤嬤開口。
申嬤嬤朝太后不停叩首道,“老奴枉顧太后對老奴這幾十年的情分,其實這幕后之人不是別人,真是…”
那名字還未說出口,申嬤嬤便應聲倒了下來。
太后嚇得往后退了幾步,幸好鄒嬤嬤從旁攙扶著,這才沒嚇倒。
“她這是怎么了?”太后緊張的問道。
嬌蘭趕忙上前查看倒下的申嬤嬤,探了探鼻息與脈搏,這一探著實嚇了一跳,居然有人對她下了蟲蠱!
此等蟲蠱從小皆是以各種劇毒喂養,自是劇毒無比,然后再用包衣將其包裹命人服下,一旦此人失去利用價值,便會有人在暗處操縱,蟲蠱便會咬破包衣出來,瞬間就能讓人斃命。
這等卑劣手段,真是毒辣心腸。
她暗自朝軒轅朗搖了搖頭,忽而眼神暗自巡視了一下周圍,只見南窗那邊有個人影閃過,她便靈機一動言道,“區區蠱毒,居然想用這方法來驅使人賣命,只是今日怕是不能如了那歹毒之人的心愿了。”
“怎么,中了蠱毒,毒發了,還能救回來?”軒轅朗問道。
嬌蘭笑笑,“別人不能,但是,我能!”
太后聽了頓時舒了口氣,忙道,“快,將申嬤嬤給哀家挪到里面去,哀家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道出那幕后之人,嚴懲不貸!”
此時,嬌蘭再抬眼瞧那窗外時,人影已經不見。
申嬤嬤被兩個太監架著,抬去了申嬤嬤的住所,只是這兩小太監剛摸著申嬤嬤就臉色刷白。
“這人明明已經斷氣了啊!怎么還可能救得回來?”其中一個圓臉的小太監說道。
剛剛朗親王側妃那言之鑿鑿的模樣還歷歷在目,難道這側妃真的有通天的本事,能夠讓人起死回生?
“側妃說能救回來,就能救回來!”另一個太監深信不疑道,“你不知道朗親王的側妃那可是仙女下凡,她不僅救了朧沁公主,坊間還傳說她救了一個孤女,據說她孤女被藥鋪扔在門外,說必死無疑,沒想第二天那孤女就自個去了藥鋪門口,著實讓人嚇了一跳,以為見了鬼呢!”
“哦?真有此事?”圓臉小太監驚疑。
“那是當然!”另一個小太監一臉崇拜,復又看了看架在肩膀上的申嬤嬤,“申嬤嬤這是命大,碰上神醫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終于將申嬤嬤送回了屋。
紫云宮內閣。
太后一臉憂心問道,“蘭丫頭,你還不快些去救治申嬤嬤?”
而嬌蘭聽聞后立馬又向太后施了大禮,“請太后恕罪,申嬤嬤已經氣絕,嬌蘭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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