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下的自留地正在耕地，留下的棒茬子要都清理出來，弄好了是很好的柴火。但是因為這里是自留地，大隊的不管耕，只能繼續完全人工。有的人家就是用土鎬或者鐵鍬，一點點的往出挖，有的人家用老犁頭，牛拉著或者是驢拉著。看著都很累就對了。

每次許子諾三個回家，都感概一番，真的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啊。放假回家的許維桐就趁機點著桌上的白米飯，教育三個兒子，“所以啊，你們能有今天的好生活，吃得好，住得好，都是勞動人民的功勞。你們要學習勞動者的勤奮，珍惜今天來之不易的一切，努力學習，做個對國家和社會有用的人......”

三個孩子都不敢吐槽老爸，但也只有許子良乖乖的點了頭。許維桐對自己在兒子們面前，這么沒威嚴，也只有嘆氣的份。轉頭找許青龍小朋友治愈。

“糖糖啊，你說，大爺說的對不對？”

許青龍使勁點頭。

許維桐瞬間心情就好了，給許青龍夾了一個雞腿，“乖，好好吃啊，長大個兒.....”

許夢桐和許仙桐對視一眼，然后她給許青龍夾了一筷子青菜，“那，糖糖跟姑爹說說，咱們吃的好，住得好，應該感謝誰啊？是勞動人民嗎？”這是故意鬧騰許維桐，拆臺呢。本來嘛，您這一套套的話，在外面哪里說，都是掌聲一片的。那何必要在家里說呢？萬一糖糖真的聽了可怎么好？家里有您一個又紅又專的就行了。

許青龍啃著雞腿，不言語。

許夢桐沒得到回答，又問了一遍，可這次許青龍還是不言語，只啃著雞腿，忽閃著大眼睛看著她。許夢桐納悶，“糖糖怎么不理姑爹啊？嗓子卡著了？”許青龍搖頭，看許爺爺也看著自己，咽了嘴里的肉才說，“爺爺說，吃飯不能說話....”

這么聽話可怎么辦啊.......

許爺爺又開始發愁了。因為許青龍明顯是對一切規矩，只要是交給她的，她都嚴格的執行，貫徹到底。一點都不偷懶。乖是很好啦，可小孩子啊，應該是越不讓做什么越做什么的吧？不過轉頭想想，糖糖平時也是很能折騰的，小心眼也是很多的，吃個水果都能跟搞地下工作似的，所以聽話這點，看來問題不大......

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

明天是許青龍上學的大日子，許姍桐特意延后一天才走。頭天晚上，許家人都坐在客廳里，給許青龍收拾東西，準備明天上學要用的。

書包是許老太太自己做的，黃色的帆布，小小的，兩個雕花玉石做扣子，很簡單的雙肩背布包。里面放了一個小個兒銅制的水杯，兩條小手絹，一卷衛生紙，一個本子，一捆鉛筆，一捆蠟筆。這些文具都是許夢桐出去買回來的。

許姍桐給許青龍準備的，是一個掛在脖子上的懷表，鏈子很輕，卻連刀都砍不斷。

許仙桐給準備的，是一身連衣裙，也是黃色的，包括鞋襪和帽子。因為許青龍腦袋的特殊性，帽子是紗網的頂，四周一圈花朵，整天戴著也不會悶悶的。

許爺爺拿出一對銀鐲子，給許青龍戴上，村里的孩子好多都戴著，所以許爺爺也給許青龍準備了。

許子諾把許青龍的本子，給她寫上了名字。

許維桐的任務，就是明天穿著軍裝送許青龍上學去......

許青龍抱著花花，新奇的翻著自己的小書包，然后疑惑的問，“花花呢？”

眾人卡殼。許仙桐捏捏許青龍的小腳丫，“糖糖乖啊，那里是學校，花花不能去。”許青龍笑容變小，真是不開心了。許夢桐是真的有點好奇，糖糖不說不害怕花花，還特別容易就接受花花了，真這么喜歡啊？“就這么離不開花花啊？糖糖為什么這么喜歡花花啊？”別人也挺像知道的。包括花花。

許青龍看看花花，又看看許姍桐，忽然不知道怎么說。在宮廷里，有很多動物，她最喜歡的，就是豹子。花花雖然小了點，可花紋很像。而且花花的眼睛看得見。她不知道的是，她該說以前她養過，還是該說以后......

這種無措，許家人都看出來了。許姍桐忽然說，“是不是以前養過？”那個深山里，應該有吧。許青龍慢慢點頭，那就以前好啦，“以前我有一只大大的花花哦，可是它的眼睛看不見，別人要射死它，我就要了它.....”說完摸摸花花，“它的眼睛雖然看不見，可是眼珠特別好看......里面好像在放煙花.....”

這是許青龍自從來到許家，說的話最多的一次。是真的很喜歡花花吧.....

許姍桐想了想，“媽媽去幫你把那個大花花接過來好不好？”

許青龍笑著點頭，“好啊好啊”可是，“媽媽，怎么去呢？”讓時光快速前進？

“坐飛機啊。”許姍桐說，“咱們不就是坐飛機來的嗎？”許青龍歪頭，“飛機好像不行啊....飛機能飛到二十年后嗎？”

“為什么要飛到二十年后啊？”許爺爺問。許青龍眨眨眼，“那飛到三十年后？”

算了，無法溝通了要。可許姍桐卻記下了這件事。想著，一定要為女兒做到。

今晚是許姍桐在家的最后一晚了，許青龍被洗白白摸香香之后，剛穿上小睡裙，要鉆被窩，就看見許子良悄悄的摸了進來。許老太太去洗漱了。她的屋子，小輩們很少不請自入。許青龍也知道這點，所以一看見許子良進來，就用肉爪子捂住嘴，彎著眼睛笑。

許子良噓了聲，無聲的走過來，爬到炕上，小聲和許青龍咬耳朵，“糖糖，你媽媽明天送你去了學校之后，就要走啦，在回來，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姑姑工作很忙啊，你喜不喜歡媽媽啊？”

許青龍點頭，也咬耳朵說，“喜歡”許子良嗯了聲，只有在問糖糖喜歡人的時候，她才會說喜歡。

“那你就該抱著枕頭還有花花，找你媽媽一起睡啊.....”這就是許子良在看到姑姑和糖糖之間，那別扭無語的相處之后，醒悟出來的辦法——姑姑不會做媽媽，他是不能教的，爺爺都不管，他能說什么？可糖糖不一樣啊，他可以教糖糖怎么做女兒啊，告訴糖糖該怎么做。這樣一來，姑姑也就不會自己一個人在那里瞎使勁了.....

想的挺好，可惜啊，許青龍眨眨眼，沒動。

這話要是許爺爺說，她大概就抱起枕頭和花花，直接去了。可是二哥說的，許青龍就沒那么服從命令聽指揮了。換了許子諾，許青龍都會動一動，可許子良，就差點事兒了。

許青龍小朋友心里，也是明白的很啊。階級這種事，她從前就明白，現在許家雖然沒有這種東西，但是老幼卻是有序的啊。所以她能哄著別人吃水果，卻不會哄許老太太和許爺爺。

許子良黑線，體會到老爸面對他們無視的心酸感覺了。沒辦法，繼續再接再厲的勸，“小孩子都是和媽媽一起睡的，當然，和太太睡也成。可你想啊，明天你媽媽就走了，你要是錯過今晚，想和媽媽一起睡，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呢.....”

許青龍揉著花花，肉呼呼的，手感特別好，“那二哥小時候，也是和媽媽一起睡的嗎？”

這話要是換一個人說，許子良能一巴掌扇過去。他默默郁悶。以他的性格，做這么婆媽的事，真的已經很難了。要不是看家里人實在是沒一個站出來幫忙的，他也真的不會過來。許子良就想，都說他心冷面熱，其實他多熱心腸啊.....

屋外偷聽的許老太太許爺爺還有許夢桐和許子諾互看一眼，都有點擔心許子良。

許維桐的老婆，宋茹苼，在生完許子諾之后，身體就不怎么好了，生完許子良之后，看了一眼孩子，就去了天國了。許子良小時候，聽別人背后說他是克母的孩子，可那時小小的他，卻沒有憤怒，但是對待許家之外的人，更加涼薄了。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會在許子良面前提到他的媽媽，可現在，糖糖就踩了這個地雷了......

問題是，地雷炸了，傷到的一定不是糖糖。許子良對外人有多涼薄，對家人就有多好。不然一家子的人，怎么就他一個人站出來了呢。而他也不會和糖糖發脾氣，打落了牙齒，只能自己吞下去。

十歲的孩子啊，唉.....

“二哥沒有媽媽，沒和媽媽一起睡過.....”許子良輕輕的回答。一臉豁出去的表情。這是自己揭自己的傷疤呢。

許青龍擺擺手，“我是說啊，二哥和我媽媽，不是二哥的媽媽.....”

表錯情了。許子良悲憤的心情，頓時卡住了，不上不下的，臉上一副傻乎乎的表情。許青龍咯咯笑出來。花花喵了一聲，真是個二傻子！！！

屋外四人一陣無語，覺得心里忽上忽下的，完全跟不上糖糖的思路。

這兩個禮拜都考試，周六日都是兩千一更啦，周一也玄乎，先說一聲啊。瓦現在都有周末恐懼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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