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道:“皇上正在里頭休息,你們這樣在外頭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淑妃不提皇上還好,這一提起皇上,謙貴人便仿若是來勁兒了,方才還是氣勢洶洶的模樣,現下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哭著對里頭的人道:“皇上……您要為臣妾做主啊……”
“本宮在這里,自然會為你做主。”淑妃道:“若是有人真的沖撞了你,本宮自然是要懲罰;但是倘若有人蓄意撥弄是非,本宮斷然也不會放過。”
氣度是自在的,淑妃身上的沉穩,是如今的兩個新人沒有的,琳貴人倒是一個知趣的,瞧見了淑妃的模樣,估摸著今日是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了,便沉默地在一旁沒有說話,留下一個謙貴人自己在哪兒說。
謙貴人估計也是讓淑妃給氣到了,她自從入宮以來,便是投靠了皇后,有皇后撐腰,哪怕是后來皇后失勢的時候,也是因為有了基礎,更是有了皇帝的寵愛,因而在周皇后失勢的時候,也沒有受了多大的委屈。今日淑妃在這兒,頓時讓她感受到了自己和淑妃的差距,這里頭,嫉妒自然也是有的。
從前和淑妃碰上的時候,淑妃都是和顏悅色,從未像今日這樣話中帶刺過,謙貴人一個不高興,便道:“淑妃姐姐,這是承乾宮,姐姐并非這承乾宮的主人,這里,恐怕也不是姐姐您說了算吧?”
淑妃笑了笑,正想要說話,身后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朕讓淑妃過來的,怎么。朕的意思,已經算不得意思了?”
皇帝突然出現,謙貴人也沒有想到,立即便底下了頭去:“不……皇上,臣妾是擔心您……”
皇帝冷哼一聲,看著眼前的謙貴人和琳貴人,其實這藥用久了。身子便是越來越不好。皇帝自己也是有感覺的,但是身為男人,自然便是控制不住。九五之尊的男人,哪個不希望自己長生不老的?直到今日居然暈倒了,這才明白過來,對謙貴人和琳貴人。便也無端地生出了一些厭惡的情緒。
皇帝只披著一件外衣,站在淑妃身側。淑妃輕聲道:“皇上還是先進去吧?”
皇帝搖搖頭,臉色陰沉地看著眼前跪著的兩個人道:“你們無事前來承乾宮做什么?”
謙貴人倒是一個天生演戲的高手,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便已經是滿臉的淚水了。看著皇帝道:“臣妾聽聞皇上身子不適,便特意請了琳貴人一道過來,本是想著。伺候皇上一番的……”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那有些泛紅的手給抬了起來:“沒想到。居然是有這么個奴婢不長眼睛,把這熱的茶水往臣妾的手上撞,你悄悄,臣妾的手都已經便的通紅了!”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手伸過去給皇帝瞧瞧。
皇帝一臉的淡漠,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口吻異常地冷靜:“朕是說,你居然敢在朕的宮中違抗淑妃的命令,淑妃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這一點,難道你不曉得嗎?”
謙貴人哪里聽到過皇帝這樣嚴厲地同自己說話過?自然一下子便有些愣住了,看著皇帝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才好。
淑妃這才勸慰道:“皇上還是先進去,這里臣妾處理便好。”
其實皇帝不出來給淑妃撐腰,淑妃難道就不能將這兩個人給處置了?真是笑話。榮寵數十年屹立不倒,其實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便能對付的?
皇帝自然也曉得這一點,捏了捏淑妃的手,溫聲道:“你早些進來。”然后便自個兒走進了里頭去。
等到皇帝進去了,淑妃才看著地上的謙貴人和琳貴人,冷聲道:“今日之事,原本不是很大,但是謙貴人你大聲喧嘩,煩擾了皇上休息,這個罪責,可不是一般的重。”說著,眼神都凌厲了起來:“傳令下去,謙貴人閉門思過三個月,沒有本宮和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前往探望。”
謙貴人還想說話,可下人哪里會給謙貴人說話的機會?身后強健有力的嬤嬤早就走上前來,將謙貴人的嘴巴先捂住,然后架著謙貴人便出去了。
畢竟這是在承乾宮,若是謙貴人這個時候嚷嚷起來,驚擾了皇上,謙貴人是主子不打緊,可她們這些下人可就慘了,若是讓謙貴人驚擾了皇上,她們沒準就是要丟了腦袋!
眼看著謙貴人被人給強制拖下去了,淑妃面容依舊沉靜,但是琳貴人顯然是已經有些慌張了,看著淑妃,嘴唇在抖,卻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是伏在地上。
淑妃的聲音冰冷沒有感情,對著地上伏在那里的琳貴人道:“至于你琳貴人,未能勸阻謙貴人在這承乾宮犯渾,也算是共犯。但是念在你態度尚可,本宮罰你禁足一個月,也是同樣,任何人不準探望。”
琳貴人已經見過了方才謙貴人的模樣,自然心中緊張的很,對于淑妃的話已經不敢不從,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后道:“臣妾謹遵娘娘教誨!”
淑妃沒有再多話,琳貴人不比謙貴人,自己就會散去,轉身進了屋子里頭。
第二日,這謙貴人和琳貴人不知好歹地夜闖承乾宮被攔下不說,還讓淑妃給罰了的消息也已經傳遍了整個宮中,明白的人都曉得,這是淑妃又是重掌大權了,自然了,關于之前讓淑妃禁足的消息,既然是皇帝的命令,也沒人敢再說三道四。
畢竟皇上的意思,有誰還敢說什么不是么?
景仁宮。
周皇后死命地拽著自己的手帕,咬著牙憤恨地道:“廢物!叫她們去伺候皇上,居然還讓那個淑妃給擺了一道!”
身后的宮人連忙送上了茶,唯唯諾諾地道:“娘娘別生氣,到底是年輕人,就是不懂規矩一些。淑妃在后宮這么久,這兩個年輕人哪里是淑妃的對手?”
周皇后聽罷,冷哼一聲:“也是,到底是這兩個人太年輕了,那個謙貴人更是恃寵而驕。當年的時候,那么多的老人兒不也敗在了淑妃的手下?”言罷,瞇起了自己的眼睛道:“當年的情景。到底是淑妃厲害。本宮都險些折在他的手里!”
“淑妃的手段,向來便不是一般的底。”宮人接上話頭,道:“只是這謙貴人同琳貴人二人的手段也著實太低劣了一些。謙貴人又是個嬌縱的性子,連收斂都不懂得,這樣的人,早日走。也好早日不那么礙著娘娘。”
周皇后瞇了瞇眼睛,道:“倒是本宮抬舉了謙貴人。原先是瞧著她那狐媚模樣,倒是能耐有幾分本事得皇上歡心,加上生性蠢笨,也好控制。只是沒想到。這人還沒有利用完,便是讓淑妃給懲治了!”
啟祥宮。
蔣欽正服侍淑妃起來,面上的笑容很滿:“這一夜過去。闔宮上下,誰還不曉得娘娘您的手段。”
淑妃笑了笑。撥弄著手上的那只步搖:“周皇后拿這兩個新人來搪塞本宮,還真是看得起謙貴人和琳貴人。”
四兩撥千斤,輕松就將周皇后刻意派來打壓的人給攆了回去,也算是給了周皇后一個示威。周皇后這幾年不如意,不對,應該說,是她自從入宮以來,就沒有如意過。
時間慢慢過去,終于是到了漠北的軍隊班師回朝的日子。
京中的西北王遇害事件不能不了了之,而就在皇帝一籌莫展的時候,端王站了出來,這件事讓端王給攬了過去。
皇帝雖然說有點兒驚訝,但是也同意了。畢竟在這種時候,對于自己的兒子,他也只能選擇信任。
自然,錦衣衛的頭頭寧親王也少不了這趟差事,所以便也有的忙了。
尹箢在家里倒是呆著有趣的很,反正前朝的那些風波涌動,同她這個女孩兒倒是一點兒關系都沒有,自己的父親已經稱病在家了,還能怎么辦?
尹中元到底也不是那么庸庸碌碌的人,若是只稱病在家,自然也不會得以這么安全。只不過,這里里外外的都得提防才行。
尹中元脾氣好,在院子里澆澆花,每日打打拳,太醫照例來慰問的時候在稱病一下,這日子倒是已經很久沒有過的這么悠閑過了。
可能是真的太無聊了,還給尹箢做了一個秋千,專門放在尹箢自個兒的院子里頭,供尹箢自個兒玩兒去。尹箢雖然從小不缺玩兒的東西,這秋千卻是尹中元親手做的,坐在秋千上好不開心。
看著小女兒開心的模樣,尹中元也從心底里覺著開心。
這開心到一半呢,三老爺來了。
尹中元對這個親弟弟感情淡淡,但是到底也是自己唯一的一個嫡親的弟弟,雖然同二老爺到底親厚一些,但是三老爺的事兒,再怎么難關,他這個做大哥的到底也是要管起來的。
看著尹箢也在,三老爺笑道:“阿嫵也在。”
尹箢禮貌地道:“三叔。”
對于這個三老爺,她真的是沒什么好感,但是也算是自己的親叔叔,總不能總是給他臉色看是吧?
明顯是有事兒來找自己的父親的,尹箢很是識大體,尹中元現在因為是稱病在家,能活動的范圍已經只有整個信春堂了,所以干脆自己避回去,把地方讓給他們二人談事情,還好辦一些。
等尹箢回避了,尹中晉這才面帶難色地道:“大哥……我,我這次來,是有事求你……”
尹中元知道這一點,或許是因為感情不深厚的關系,反正自己的這個親弟弟也是無時不登三寶殿內的,沒事兒的時候也不會想著來看自己的大哥。
“什么事?”尹中元淡漠地問,繼續著自己手上的活計。
嗯,反正這么做了,干脆給鈺軒做一個木馬,再給瑾軒也做一個。
尹中晉看著尹中元,聲音低的和蒼蠅一樣:“大哥,我……我把阿沁的嫁妝給……輸掉了一箱……”
尹中元瞪大了眼睛,看著尹中晉:“你在說一遍?”
尹中晉哪里敢?只能是看著尹中元,著急地道:“大哥……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是大哥,阿沁……阿沁她到底是你親侄女對不對?”
尹中元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阿沁是我親侄女沒錯,可她難不成不是你的親女兒?你居然拿著自己女兒的嫁妝出去賭,你心眼兒是怎么長的?!”
尹中晉現下的臉色已經難看的和豬肝一樣,看著尹中元,不敢說話。尹中元卻是看著自己的這個弟弟越看越是覺著他不爭氣,便站了起來,對著尹中晉便道:“你平日里會出去賭博,我已經不管你了,現在母親死了還不到一年,你居然又去賭,你是怎么想的你!”
尹中晉只聽著,不說話。看著尹中晉聽著不說話的模樣,尹中元的心里便更是來氣了,房奴地道:“母親對你難不成是不好么?你要賭,你自己沒有東西賭么?你居然還拿上了母親留給阿沁的嫁妝去賭!你……你……”指著尹中晉“你”了半天,卻是說不出來了接下來的話。
尹中晉卻仿佛是受夠了尹中元的話一樣,突然間爆了:“好了,大哥,你說來說去,還不是覺得我沒出息?”
尹中元看著尹中晉憤怒了,自己心中的怒火卻仿佛是平靜了一樣,對著尹中晉一句話都沒有說,冷靜地看著憤怒的尹中晉。
尹中晉自然是停不下來了,看著尹中元,繼續怒吼:“我知道,我從小便是一個爛泥,大哥你是整個府里最有出息的人,可我呢?我什么都沒有!我小時候難道不想像你一樣嗎?可我根本就沒有機會!等我長大了,你已經順利地繼承了琚逸伯的頭偕,我難道還有什么機會嗎?!”
尹中元看著尹中晉,心底涼。并不是因為他今日的這些話,而是他從未想過,他自己會變成今日這樣,到底是因為什么。他自己沒有做出過努力,怎么就想要成功?
“欠了多少嫁妝,我會命人補上。”尹中元淡淡地道:“阿沁接下來的嫁妝,全都交給郡主看管,以免再是缺斤少兩。”
尹中晉聽到尹中元這番話,只覺得一口怒氣,因為尹中元總是能簡單地猜到自己的心思,自己在尹中元跟前,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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