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步一下就停了，毫不猶豫返回去，跑回去時正好看到了被新聞社生放置在一旁還一直在工作的攝像機。

張柒的眼睛猛地一亮。

她毫不猶豫關閉了她的手機停止了網站的直播，拿起了不大的攝像機。

比起網站那不知什么時候引起關注的視頻，這一直被持續關注的校官網，才能擔起實時直播，也更權威。

張柒提著攝像機圍攏了過去，以最快的速找了一個隱蔽的位置，將攝像機隨聲攜帶的聲音采集器取下，丟到了搶救的醫生旁。

偷拍的技巧是在剛做記者時會的，后來很久沒用，直到現在又再次熟練起來。

沒人去注意那灰白的聲音采集器，也沒人注意到張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醫生、宋溪還有匆匆趕來的朱瑾身上。

“朱瑾醫生來了。”

“朱瑾來了！”

看到朱瑾的生惶惶不安的臉瞬間迸發了希望，自覺讓開了位置，朱瑾提著裙擺腳步不停跑近。

現場搶救的醫生看到朱瑾也松了一口氣，立刻給朱瑾讓開了位置，低聲向朱瑾解釋，“發現得晚了。”

耽擱的時間長，已回天乏術。

“發現得晚了。”是醫生的慣用句，潛意思就是沒救了，家屬一聽就明白了。

“嗯，我先看看。”朱瑾也懂，吸了一口氣看了急救醫生一眼低聲回了一句后蹲下。

脈搏、心跳全部停止，身體微涼，確實是晚了，這樣的情況不論是誰都救不回來。

朱瑾查看完，看著宋溪的面容沉吟。

她總感覺宋溪的情況蹊蹺，又將宋溪的頭轉了轉觀察他的后腦勺。

“朱瑾醫生？”醫生見她沉默，叫了一聲問道，“是不是該通知他的家人趕來？”不管是急救還是病人死亡，都是要通知家人的，這是慣例。

如果朱瑾不來，他就要下死亡通知了，既然朱瑾來了，就該她下。原本他也不該催朱瑾，可是現場情況特殊，本來聚集的生就多，現在還在持續增加，看生的情緒情況很不好。

處理不好就會出更大的事，急救醫生是常駐救護車的，有時一天都要出動好幾次，急救能力很好，卻也不一定誰都能救回來。救回來的人很多，可救不回來的人也不少，各種情況、原因都會導致悲劇。

人救不回來的情況他也面對了許多，最怕的就是家屬不能接受，或者像類似今天這樣的情況，一處理不好就會出事。

醫生的擔心不無道理，對朱瑾到來滿懷希望，對她抱著無比大希望的同看朱瑾來到后，一味檢查、沉默，沒見做什么急救就已經提起了心，待聽到急救醫生的話，臉色一個個變了。

“通知什么？你們快救人啊，宋溪不可能死的！”從來沒經歷過這些的白成，之前頭腦發懵，尖叫了害怕了，可直到這個時候，才真正反應過來是什么事。

他一說完和他站在一起，身體都微微發抖的幾個同就立刻附和，“對，快救人。”

“他最喜歡這樣躺著了，他不可能死的，我剛才還看見他了。”

他們完全不能接受他們的大意，使得一條生命流逝。

這樣的現實，會讓愧疚、自責翻倍擴大，使得他們失去理智。

聽到生的話，摸著宋溪后腦的朱瑾抬頭，看到了輕薄運動服上身卻都滿臉大汗的幾個生，眼里都是恐懼和害怕。

朱瑾的視線從他們身上離開，看到了里里外外圍攏的生，這一群在前一刻還嘻嘻哈哈意氣風發，此刻都變了臉。

這樣的經歷，會對他們產生很大的影響。

烏壓壓的人群，卻只有心臟停止的特有警告聲和害怕的喘氣聲。

朱瑾低下頭頭也不抬，“你們不要慌，也不要亂，不到醫生最后宣布，更不要亂說話，現在全部人后退，散開，不要影響急救。”

“快，大家都退開。”石韋重復，趁大家因為朱瑾的話情緒松懈緩和的時候，和趕來的校保安一起讓他們散開。

“去救護車上。”朱瑾對急救醫生說道。

急救醫生和跟隨的護士立刻合作將宋溪抬到擔架車上，從生讓開的通道上往救護車推去。

朱瑾想起來石韋和她說過的，生家長大半會全程關注直播，忙看向急救醫生，“盡快聯系宋溪家人。”

這樣的新聞最容易嚇到人，特別是老人，被家人看到這樣的新聞，最容易出事。

急救醫生忙點頭，讓護士去聯系宋溪家人。

朱瑾剛要上救護車，就看到臉色蒼白的新聞社生在社長的帶領下過來，沒看到他們中有張柒，朱瑾身體一頓，眉頭忍不住一皺，“在最后的結果發布前你們不要隨意報道，也不要讓人胡亂報道，看好張柒。”

“我們會的。”新聞社的社長對朱瑾的話有些莫名，卻還是迅速答應了，接著就提出要求，“不過，朱瑾醫生，我們新聞社要記錄你們急救的過程，我們要隨時知道宋溪的情況。”

“不行。”朱瑾和急救醫生立刻拒絕。

急救醫生拒絕，是因為他知道宋溪死了，朱瑾的拒絕也有原因。

“我們只是想知道宋溪的情況，您放心，我們只是拍攝，不會打擾你們急救，也不會將視頻播放出去。”社長堅持。

“我自己全程拍攝，你親自來監督拍攝過程。”朱瑾深深看了他一眼開口，“救人如救火，我給你秒鐘的時間考慮。”

“好。”新聞社長猶豫了兩秒鐘，跟在朱瑾身后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車門立刻關閉，阻隔了一切視線和聲音，被驅散的生并沒有離去，兩兩在救護車附近，等著結果。

心神不寧的生，也沒注意他們中間的張柒。

張柒將攝像機安置在不顯眼的角落，對準了救護車，返回去撿回聲音采集器，和很多生一樣并沒聽到朱瑾說的話。

她也不關注，只是緊急聯系了老板，讓她的搭檔趕過來。

網站老板那邊因為她私自停止了直播，已經生氣得幾乎砸了整個辦公室，張柒用一句話就讓他歇了火。

“我要是火了，還怕網站沒關注嗎？快派人來幫我，用我之前放在公司的校通行證。”這個時候進校肯定是要有通行證的。

老板那邊立刻就答應了，張柒冷笑一聲，站在離救護車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校的校長、領導、老師前后趕到，集中在救護車前。

只不過，救護車車門一關閉，就什么消息都沒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五分鐘、十分鐘、漫長的十五分鐘都過去了。原本安靜等待的同明顯焦躁不安，都急躁討論起來，整個體育場一片嗡嗡聲。

張柒猛地站起身，迎向終于進入了視線的搭檔。

夠了，等的夠久了。

張柒找到攝像機，放到了身強體壯的搭檔手里，腳步一轉，轉到了鏡頭前，“搶救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依舊毫無動靜，即便是朱瑾醫生，也無法挽救宋同已經逝去的生命。”

“現在，我們來回顧分析一下宋同年紀輕輕離開的原因。”在一旁生的奇怪的視線中，張柒走回沙坑，將事情起因簡單交代了一遍。

等新聞社生趕過來時，張柒已經差不多說完了，“體育場一直人來人往，也有不少人看到宋同躺在地上，卻沒人去關心。在這全校運動會中，因為過于強調鍛煉生能力，整個體育場沒有一個老師在場…….”

新聞社生滿臉緊張過來，看到張柒想也沒想就要過來阻止。張柒抬眼，給了他們一個厲眼，在他們踟躕時，話鋒一轉，“下面，我們就去采訪這所校的校長。”

說完，抬腳就跑，新聞社生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根本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氣得哆嗦，提步就追。

追過去時，張柒已經站在臉色難看的校長前了，校長讓到了一邊，張柒不依不饒跟在身后，“校長，麻煩您說一說對這件事的看法。”

新聞社生看到這里，哪里敢上前。

張柒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里，看校長還是沒反應，目標一轉看向了一旁的生，還不待她開口，“嗒”一聲輕響，救護車車門開了。

張柒和所有人一樣猛地回頭，看到先前上去的新聞社社長神情恍惚下來了。

看到他的表情，所有人臉色都一變，張柒眼睛一亮，一下攔住要上前的校長，“校長…”

校長一把將她推開，大步向前，張柒也不計較，站穩后自己面對鏡頭，“我們來聽聽醫生宣布宋同的準確死亡時間，看看他一個人孤零零躺了多久…”

聽到張柒清亮的聲音，新聞社社長愣愣抬頭，滿臉疑惑。

在他身后下來的朱瑾，一下車就聽到了張柒那一句準確死亡時間，瞳孔微縮，沒管大步迎上來的校長，大步上前，在所有人疑惑的視線中，在鏡頭前，朱瑾一把抓住張柒腦后的長發。

在張柒的尖叫聲和掙扎中，在同們的驚呼聲中，朱瑾一個用力，就那么抓著她的頭發，將她往回拖，拖到急救醫生為安撫生的心推出救護車的擔架車前，將她的頭按在宋溪身前冷聲開口。

“張柒，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他死沒死！”

宋溪微微側著頭，露出后腦上包裹的白布，依舊昏迷著，和之前沒有差別。

只不過，他在呼吸，他的心臟在跳動。

心臟停止跳動的警告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不時發出兩聲正常的心臟跳動聲。

噗通…噗通…一聲接著一聲。

“不，不可能，他已經死了！”張柒尖叫。

朱瑾將她一推放開她的頭發，任她滿頭亂發狼狽跌坐在地，“張柒，要是因為你的報道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負責！”

張柒的搭檔呆呆看著這一切，呆呆記錄著這一切混亂。

同時同刻。

離校十公里以外，一棟居民樓里，校官網校運動會正在直播，對著混亂的畫面的不再是一雙眼，而是一雙懸空的不斷掙扎亂踢的腳。

掙扎著，晃動著，慢慢僵直，歸于平靜。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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