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包打聽尋找伊亭已有幾日了,可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林安兒煩燥地圍著花園走來走去,紅云和紅豆在后面苦哈哈地跟著。見過熱鍋上的螞蟻,沒見過走得這么快的螞蟻,這哪里是走啊,這明明是飛啊。
林安兒就這樣飛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她自己的頭也開始發暈,這才一屁股坐到臺階上,抬頭望天。
“紅豆你快看,爵爺在那邊呢。”
紅豆看了一眼,撇撇嘴:“你不是頂看爵爺吧,你是想看爵爺身邊的那位。”
紅云臉紅了,推了紅豆一把,啐道:“你不是也想著大少身邊的板兒嗎?你喜歡看板兒,我就喜歡看喬公子。”
這兩個沒出息的丫頭,真給本小姐丟臉!
林安兒咬一口蘋果,懶得去看她們犯花癡。
“哎呀,喬公子走過來了,紅豆紅豆,你看看我的頭發亂了沒,胭脂花了沒?”
矮油,紅云那丫頭雞凍得聲音都打顫了,林安兒白她一眼,春天到了,狗啊貓啊都發春了,紅云也發春了。
喬公子就是喬禹,這里是侯府后宅,若非送醉酒的侯爺回來,他也不會經過花園。
紅云和紅豆站著,林安兒坐在她們身后,喬禹遠遠地只看到兩個丫鬟,也就沒有避諱,可走近才看到林安兒也在這里,喬禹連忙低頭施禮,他是外男,林九小姐是內眷,雖說將門沒有太多講究,但也不能唐突。
“在下不知九小姐在這里,多有唐突。”
林安兒站起來,笑嘻嘻的擺擺手:“沒事沒事。喬公子客氣啦。”
喬禹連忙告退,剛走幾步,林安兒卻又叫住了他:“對啦,喬公子跟著我堂兄風里來雨里去,在京城定是認識很多人吧。”
喬禹不明覺歷,不知道這位九小姐是什么意思。
“內什么,我就是想托喬公子幫我找個人。”
喬禹松口氣。還好啦。這位只是讓他去幫著找個人,而不是去幫著打個人。林九小姐那日打爛沙包的事,他也聽說了。
其實吧。林安兒和喬禹并不熟,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覺得喬禹面熟,她總想和人家套近乎。今天看到喬禹,就想請他幫忙了。
誰不知道喬禹是堂兄身邊的大紅人。如今在外面很有面子,托他找人,他一定比包打聽有辦法,而且還不用花錢。
“九小姐要找何人?喬某定當盡力查找。”
“好。你既然這么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找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我的姐妹啦。她叫伊亭,十二歲。和我差不多高矮,很漂亮。”
“伊亭?”
喬禹少年老成,不形于色,可眼下就連林安兒也看出他的神情不太正常,好像很震驚的樣子。
“內什么,喬公子認識伊亭?”
“不認識”,也不過一剎間,喬禹又恢復了那副平淡無波的神情,“在下只是想把這個名字記牢,方便尋找。”
林安兒點點頭,前陣遇到司空南夫婦,讓她記起很多事,睡不著時就會想起一起往事,人老了據說都這樣,她十二歲了,老了。
“喬公子,我認識一個人,和你長得挺像的,你們還都是姓喬,真巧,他和你是親戚嗎?”
喬禹微笑搖頭:“在下是孤兒,由一位游方僧人養大成人,因在橋下撿到我,便以喬為姓,在下連原本的姓氏都不知曉,更不會有親戚。”
好吧,滴水不漏。
林安兒打個呵欠,對喬禹道:“那就有勞喬公子了,如果有伊亭的消息請通知我啊。”
喬子宏是哥哥的結拜兄弟,他們一起抓住司空南夫婦,還一起去了蘇鎮,后來她和哥哥去了京城,伊亭在蘇鎮投靠了光復門,喬子宏和其他人的下落就不知道了。
林安兒第一次見到喬禹就感覺他很面熟,遇到司空南夫婦后,她便想起來喬子宏了,喬禹和喬子宏長得很像。
可是她既然能認出喬子宏,那他也應該早就認出她了,可他卻不承認,莫非真是自己認錯人了?
總體來說,林安兒雖然是個吃貨,可她因有前世記憶,比普通小孩要聰明幾分。她家三代做替身,和黑道大哥也有接觸,多嘴多舌被人滅口的事,她沒見到也聽過無數。
林安兒縮縮脖子,喬禹現在青云直上,不想被人提起悲慘身世也無可厚非,自己沒必要和他攀親戚,再說啦,這關她毛線。
林安兒可不想因為多嘴多舌惹禍上身,她果斷甩甩腦袋,玩她那幾個丫鬟去了。
“小姐小姐,大少讓人給您送紅顏膏來了。”
“我青春貌美,不用那玩意兒。”
“您昨天臉上還長痘痘呢。”
林安兒瞪著紅豆,我昨天長痘痘,今天就把紅顏膏送來了,你們這幾個賣主求榮的家伙!
林安兒一生氣,嗖的一聲竄到房檐上曬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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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玖正和孔毓涵下棋,忽然連打幾個噴嚏,孔毓涵故作瀟灑搖搖折扇,打趣道:“你媳婦罵你呢。”
金玖嫌棄地看他一眼,忽然發現孔毓涵好像已經在他這里住了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里,孔七吃金玖的,喝金玖的,沒掏過一文錢的生活費。
要知道孔七公子是天生的名士,他的衣食住行無不體現出世家風范,看似毫不張揚,實則低調奢華。
即使住在金玖家里,孔七公子的生活品質也沒有降低絲毫,當然,金玖有的是銀子,孔七住得心安理得。
“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你是被家里掃地出門了嗎?”看著孔七惡意滿滿的奸笑,金玖忍無可忍。
“非也,我只是想找一處清靜之地讀書而已,我沒有嫌棄你這里的銅臭之氣是你的榮幸。”孔七悠閑地品一口就連皇宮里也不多見的極品龍井,好整以暇。
金玖覺得自己在孔七眼里,頭肯定很大。
他沒好氣了:“那你還是走吧,再不走我就把你扔進護城河,徹底洗滌你在我這里沾染的銅臭氣。”
“唉,你媳婦不要你了,我看你可憐,便來陪陪你,你反而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金玖站起身,一副你不走我就走的架式:“我這就去接她,然后陪她去江南走走。”
金玖真的走了,他讓人備了禮品去驍勇侯府接媳婦了。
孔毓涵皺眉,奸商果然是奸商,這也太不夠朋友了。
“公子,咱們是不是也要走了?”侍墨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孔毓涵嘆口氣:“眼下春暖花開,江南水鄉定是別樣風情,要不咱們也去趟江南。”
侍墨連死的心都有了,自家公子看來真的不想回家了,可這臉皮也太厚了吧。人家金玖要帶媳婦去江南,他竟然也要跟著,唉,公子啊,侍墨知道你失戀傷情,可也不能沾染斷袖之癖吧。
孔毓涵當然沒有分桃斷袖之好,他只是太閑了,閑得他很難受。
這事緣于他在一次茶會時巧遇國子監祭酒孫伯年,孫伯年對現任衍圣公欽慕已久,得遇孔七公子自是話多了一些。談談茶道茶經,又說起詩詞歌賦,說著說著,孫伯年便說起他偶得一件珍品,乃上兩代衍圣公之物,一對黃楊木刻臘梅紋鎮紙!
孔毓涵心里一震,那對鎮紙是他送給楊夢旖的定情信物啊,為何到了孫伯年之手?
見孔毓涵面有狐疑,孫伯年誤以為孔七公子懷疑那對鎮紙是贗品,便盛情邀請孔七公子上門鑒定品玩。
孔毓涵正有此意,便真的去了孫府,一看之下,他的心硌登一聲,千真萬確,這就是他送給楊夢旖的定情信物!
“請問孫大人,這鎮紙從何而來?”
“前年壽誕之上,在下繼女所送。”
孫伯年是楊夢旖繼父一事,孔毓涵是知道的。在此之前,他還在想,或許是孫伯年或路氏由楊夢旖那里強要來的,畢竟在他心中,楊大美人柔弱可欺。
他又問了孫伯年的生辰,這心里就更別扭了。
楊夢旖寫信和他說起久仰衍圣公賢名之時,正是孫伯年壽誕之前。
常言道:讀書破萬卷。
孔七公子從小就在書海中長大,他讀過的書早就破了萬卷。
讀書多的人,大多有點迂,孔七也是這樣。
迂的人愛鉆牛角尖,而且喜歡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孔七就鉆進了牛角尖,而且和自己開始較勁。
這幾年里,來衍圣公府提親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老太君也相中了幾位名門閨秀,可每次和他提起,他要么搖頭,要么絕食,總之,除了楊夢旖他誰都看不上。
名儒世家的婦人要遠比普通官宦人家更加厲害,對他的那點小心思,整個衍圣公府沒有人不知道的,只是大家誰也不提,這就是世家風范,在不聲不響之中消磨你的信心,當然,還有你的愛情。
孔毓涵自認堅強,絕不會被消磨掉真我,令他郁悶的只有楊夢旖的態度,似是對他有情,又似對他無意,總之,就是讓人心癢難耐可又抓不到撓不到的趕腳。
現在看到那對鎮紙,孔毓涵那顆敏感的心登時抽緊,抽緊后又松開,松開后又抽緊,最后,他決定找個龜殼把自己藏起來。
他就找到了金玖,金玖的龜殼又高又大又上檔次,他在這里一藏就是整整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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