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扶疏再一次驚呆。

原來這個時代已經有居士了！

所謂居士，特指已經拜師皈依，但是不出家(或者在家修行)的人，泛指一切信佛教的在家佛教徒。

慕扶疏前世的外婆就是居士。在外公死后，她將一切拋下，找了個廟宇附近的屋子做了居士，逢年過節慕扶疏還會去看看她。外婆對她一向不親，她去了最多讓她陪著念念經打打坐，慕扶疏也無所謂，反正也沒期待過什么，一年一次，陪著坐也就坐一天。

悟空不等三郎和慕扶疏回應，接著道：“《維摩詰經》有言，維摩詰共有四個尊稱：方便品稱為長者，文殊問疾品稱為上人及大士，菩薩品等則稱為居士。因據羅什、智者、玄奘等大師的解釋，維摩詰是東方阿閼佛國的一生補處菩薩，在家相化度眾生，所以用“居士”一詞稱在家的佛教徒，也含有尊為大菩薩的意味”。

慕扶疏一愣，她一直不知道居士還有這個說法。按照悟空所說，一位名副其實的居士，便該是一位大乘的菩薩，或是得道高人、隱士了。

再想想自己，擁有這樣一個逆天的空間，也可算高人了吧？

慕扶疏有些自得，悟空繼續忽悠：“殿下以一己之力解救萬民，活人無數功德無量，老衲若能勸得殿下皈依，實乃無上功德……”

悟空老和尚一雙精光閃爍的眸子緊盯著慕扶疏，眼里滿是希冀。

慕扶疏已經無法拒絕。只能弱弱道：“我食不得素……”

悟空大喜：“初一十五茹素即可。”

慕扶疏無奈點頭：“可。”

話音剛落，悟空已經一陣風的離開，打鐵趁熱的去做準備了。

三郎嘆氣：“你怎么就應了呢？”

“這老和尚有古怪。”慕扶疏皺皺鼻頭：“他方才說的話你聽見沒？說我以一己之力解救萬民，活人無數，這不是說我拿出空間糧食的事么？我想著他連這個也知道，不能不應啊！”

三郎點頭：“悟空大師也算得道高僧，就算知道一二想必也不會說出去的。”

慕扶疏冷哼：“他想得倒美。我有無上功德。被他勸服皈依，這無上功德他便也沾了光了。”

佛教講究因果，慕扶疏有些小氣的覺得。自己的功德大約要被這老和尚搶走一些了，三郎卻笑著揉揉她的臉蛋：“要這么說，給你那個空間的人功德才算最大呢！”

慕扶疏愣住，前世今生。她都沒仔細想過這個空間所在——魚形玉佩的正經來歷！

愣神的當兒，悟空已經回來了。引著他們又回到大雄寶殿，親身點了三支香遞給她，圍著她繞了幾圈念了些她聽不懂的經文，示意她將香插好。點頭道：“好了。”

這么簡單？

慕扶疏狐疑的看著悟空，后者胸有成竹的微笑，再次請他們跟他去喝茶。

阿照一路好睡。直到進了悟空的凈室才醒，睜大眼睛四處看了看后。目光定在了從沒見過的悟空臉上。

悟空從外表看大約五十出頭，須發皆白，光頭锃亮。臉上沒什么皺紋，五官平和，看上去就是個很普通的和尚，但一雙眼睛卻是精光四射，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

此時悟空看著阿照，笑得很溫和，阿照卻不甩他，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看了很久。

悟空也有些掛不住了，他不知道的是阿照每次看到陌生人都是這個樣子，熟悉了才會轉換表情。

最后還是慕扶疏看不過去，拍了下阿照的小屁股：“阿照乖，那是悟空大師。”

阿照聽見媽媽開口，便轉身對著她一笑，清晰的喊了聲：“媽媽。”

“哎！”慕扶疏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三郎也咧開了嘴角。

悟空雙眼微瞇，低聲道：“貴不可言，虞舜之才啊……”

合著方才他是在給阿照相面？

慕扶疏有些不高興了，這老和尚這馬屁拍的，那叫一個直白。再說那什么虞舜的，哪比得上自己的阿照！

在每一個母親眼里，自己的孩子總是最好的。

好在悟空這里的茶水還不錯，至少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調料，喝起來還算清香。三郎和慕扶疏很給面子的喝完了一杯茶，悟空才取出一個木雕小掛件道：“老衲初次見皇長子，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此物是我親身所刻并加持開光，能保皇長子平安。”

三郎躬身接過，和慕扶疏一起謝過悟空。

臨走的時候，悟空送了慕扶疏幾本經書，雖然沒明說，大約也是希望慕扶疏能經常閱讀抄寫的。

下山的時候，抱琴湊到慕扶疏跟前低聲道：“問清楚了，那位費大人嫡妻為他生了三兒兩女，今天這位是養在外面的，聽說已經有了身孕，今日鬧著要費大人陪她來上香求菩薩保佑孩子平安，被嫡妻知曉，一路跟了來，在山門口爭執了一番，費大人不敵，欲帶著外室逃走，被嫡妻追上，才有了那一幕。”

慕扶疏皺眉：“這費大人平日看著膽小得很，也不顯山露水的，怎么做得出這樣的事來？”

三郎還是將阿照掛在胸前下山，阿照睡醒了，又用奶瓶喝了奶，此時睜著一雙大眼興致勃勃的東看西看，阿依帕夏手捧著木船跟在后面。

抱琴說話的聲音不大，身邊的人卻都聽見了，阿依帕夏道：“去歲不是有個什么《婚姻法》，嫡妻育有嫡子的不得納妾嗎？”

慕扶疏和三郎都想不到阿依帕夏還關心這個，免不了對她刮目相看了。

阿依帕夏見兒子媳婦都看著她，有些臉紅道：“我也聽說現在男多女少，好些小郎討不到婆娘，可是有些小娘子貪圖富貴。情愿給有錢人當外室也不愿意正經嫁人，就怕受窮。”

一語驚醒夢中人！慕扶疏和三郎悟了。

《婚姻法》的實施一開始是很不容易的，男人三妻四妾古來有之，若不是三郎他們一開始就從大隋男多女少這點上壓制住了反對的聲浪，《婚姻法》大約也沒有見天日的時候。慕扶疏想得很好，一件事只要開始做、堅持做，數十年過去后便會成為習慣。到時候就算人口比例正常了。大多數人還是會遵照《婚姻法》走下去，哪怕到時候還有反對聲浪，也絕對只會是一小部分。慢慢的百十年后，一夫多妻將成為歷史。

哪怕外室通房這類人還是會存在，那也屬于正常，現代人不還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問題是現在也有“上進”的小娘子！她們向往富貴的生活，情愿做外室也不愿嫁個“鄉下泥腿子”。

慕扶疏深覺律法還是不嚴謹。

阿依帕夏一語中的。三郎和慕扶疏對視一眼，回去還得開會研究啊……

出了山門，再次經過那條熙熙攘攘的“地攤小販”小路，繞過“停車場”。左右兩邊都是郁郁蔥蔥的樹林。還能看見有人不斷進出，手里都拿著東西：進去的提著各式食盒竹籃等，出來的折了花枝柳條……

阿照流著口水看著右邊那條林間小道。嘴里咿咿呀呀的說著火星語。

慕扶疏推了推三郎：“我們帶了吃食，不如進去林子里逛逛。吃過東西再回去？”

難得出來春游一次，還是全家出動，自然是要好好玩玩了。

阿照坐在三郎胸前，小腳小手從嬰兒背帶里伸出來，發現自己掙往目的地“走”，快樂的不得了，手腳亂揮，嘴里咯咯笑著，夾雜著“babababamumamumamuma……”的亂喊，萌的慕扶疏湊上去就狠狠親了幾下。

一行人慢悠悠走著，迎面走來的人都好奇的看著三郎的背帶和背帶里的小郎。

這個時代流行“抱孫不抱子”，就是有抱兒子的也不會大庭廣眾之下在外面抱。但是這個豐神俊朗的美男子居然將這樣漂亮的一個小嬰兒背在胸前，身后還跟著兩個大美人和一大群神氣的家仆，簡直閃瞎人眼有木有！

迎面遇上的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就偏了方向，原是交叉而過變成尾隨，漸漸的他們身后的人越來越多。

好在侍衛們都人高馬大，宮女們也力大無窮，將這些閑雜人等隔開了幾碼五十米，不過是遠遠跟著看看而已。

進了林子才發現，這是一片桃林。三月初，桃花還將開未開，倒是都露出粉色小芽，有一些含苞待放的被折了去，幸好折去的不多，桃林風景還不錯。

抱琴很有眼色的找了個平坦的地方，鋪好了墊子，拿出了食盒，三郎將阿照解了下來放在墊子上，阿照已經會坐，正在學爬，看見食盒有些感興趣的想爬過去，奈何手腳不給力，最后阿照童鞋怒了，一轱轆滾啊滾……結果滾過了頭，滾到了慕扶疏手邊。

慕扶疏跪坐在毯子邊緣，看著阿照滾過來，笑的前仰后合。阿照暈乎乎的抬頭，看見是媽媽，開心的咯咯笑，忘記了剛才自己根本是要滾到食盒那里去的……

食盒里裝的是一些干點心，有芝麻餅、松糕、紅豆糕、八珍糕、雪花酥之類。阿依帕夏也坐下，大家吃了些東西，遠遠的那些跟著他們的人似乎是傻了般，還是站在那里看著。

從穿著看，這些人都是普通的長安百姓，大約也是覺得這家人長得好又沒有架勢，看看湊湊熱鬧罷了。

慕扶疏便將剩下的點心叫抱琴裝了，給那些瞧熱鬧的小孩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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