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星辰追上師父公孫鶴,一起回到家。易星辰要收拾東西準備去擺攤,公孫鶴卻到了里屋坐在自己床上發呆。易星辰便也不好催促,于是拿把掃帚把院子好好掃了掃,然后端了根凳子在門口坐著,看胡同來來往往的人出神,等著師父起床去擺攤,可是師父卻遲遲沒有出來。
一直到了中午,易星辰回屋做飯,發現師父躺在床上睡覺,這可是難得的,在承繼的記憶中,公孫鶴每天早上吃過早飯就帶著徒弟去擺攤,日落回家,幾乎沒有間斷過。即便是生病,只要還能下床,他都會去,可是今天大白天的躺床上睡覺,似乎把擺攤算卦賺錢的事情拋到腦后了。
易星辰這才知道,昨天晚上那一場短暫的艷遇,再加上杏花姑娘的死,對他的打擊的確是超乎想象的。
易星辰開始做飯炒菜,雖然還有小半截豬下水,但是沒有師父的吩咐他是不敢動的,只有賣菜的劉嬸強迫他們花了五文錢買下的那兩大抱青菜還剩下一部分,煮了個青菜湯。
做好之后,用碗盛了送到公孫鶴床邊,招呼他吃飯。
公孫鶴卻還是面朝里躺著,似乎沒聽見似的。
易星辰只好將那一碗飯放在床頭的凳子上,然后自己端了一碗蹲到院子里吃。
剛吃了幾筷子,就聽到院子門外有人大聲說:“請問算卦的公孫先生是不是住在這兒?”隔壁的人告訴他就在這邊,于是便有腳步聲過來。易星辰聽著覺得聲音很熟,眼前立刻浮現出稍稍有些胖的那位賣菜的菜農劉嬸,難道是她?
易星辰端著碗站了起來,望向小院門口。果然,門口出現一個中年婦人,后面跟著兩個小孩,拖著鼻涕,畏畏縮縮的,一起進了院子。
劉嬸一眼看見易星辰,不由大喜,搶步上前,又是感激又是緊張地對易星辰說:“卦兒,謝謝你……,對了,你師父呢?”
易星辰看見劉嬸好端端的,心里不由松了口氣。那天他算卦算劉嬸回去肯定會遇到不干凈的東西,而且還教了她化解方法,看她這樣著急來找自己和師父,進了門滿臉興奮,還帶著濃濃的感激之情,他便知道一定是自己教他的辦法產生了作用。
易星辰朝里屋努努嘴:“師父有些不舒服,在屋里躺著呢。”
劉嬸趕緊搶步進去,也不避諱,徑直來到里屋。看見公孫鶴側著臉朝里躺著,便咕咚一下跪在地上,同時把自己身后兩個小孩也拉著跪在身邊,對公孫鶴說:“公孫先生,我帶孩子來向你叩謝救命之恩,謝謝你們師徒算卦救了我。”
說罷,劉嬸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公孫鶴聽到她這么說,坐起來看她這樣,不由吃了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劉嬸已經拉著孩子轉了個圈,對著跟進來站在里屋門口的易星辰也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易星辰也吃了一驚趕緊放下飯碗,雙手虛空攙扶:“劉嬸,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起來坐著說話。”
易星辰拉起兩個小孩,劉嬸也就跟著站了起來,還沒說話眼圈就紅了,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哽咽:“那天晚上我回去之前讓您給我算一卦,你們算了說路上要遇到不干凈的東西,我還有些不相信,當時卦兒你說要用狗血抹臉抹手辟邪,我舍不得錢,也就沒買,想著應該沒事,沒想到還真就遇到那些不干凈的東西了。”
易星辰拿了一條長板凳過來,放在,里屋的墻邊:“劉嬸你坐坐下慢慢說。”
劉嬸答應了,拉著兩個孩子在長條板凳上坐下,朝著公孫鶴說:“我經過墳地的時候,已經快到半夜了。只要過了那片墳地,再下一個坡,就到村子了。我便挑著撮箕咬牙沖過去。結果,就像卦兒你說的,就在那一片竹林茅草叢生的地方,我就覺得身后有人在招呼我,叫我名字,還在我脖子后面吹氣。把我嚇得毛骨悚然,可是又不敢轉身,只能加快步子往前跑。我一口氣跑出墳地竹林,好不容易松了口氣,可是,再往前走,我就覺得不對勁,因為眼前又出現了一片墳地竹林,就是剛才我已經跑過的地方!”
聽她描繪的情景,易星辰自己都覺得后心脊梁一陣的發寒。
劉嬸咕咚咽了一口唾沫,接著說:“我心里害怕,但是,硬著頭皮往前跑,又跑過那片墳地竹林,可再往前,卻又看見了同樣的墳地竹林。我知道壞了,老人家說過這叫鬼打墻,怎么走都走不出去那個地方。我就開始哭起來,扔掉了撮箕空手跑,一邊哭一邊罵,可是沒有用,連著跑了好幾遍。每一次都是跑過之后,墳地竹林又會出現在前面。那個叫我名字的聲音也始終在我身后,還不停的朝我脖子吹氣。我哭著跑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總是跑過之后那墳地竹林又出現在面前。最后,我累得筋疲力盡,實在跑不動了,我想著我一定會死在這里,我還有兩個孩子,還有老人,全靠著我一個人啊。我要死了,他們只怕也活不成,這可怎么辦?就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卦兒你說的話。”
劉嬸轉頭望向易星辰,眼中滿是感激:“我想起卦兒跟我說過,讓我用狗血抹臉和手就能避邪。可那時候我又去哪里找狗血?沒有狗血不知道人血行不行?我聽說,我們女人每個月來的血也是那些臟東西不喜歡的,說不定能用。而我又剛好來了月事。我顧不得別的,趕緊脫下褲子,取出墊在下身的帶血的草紙往自己臉上手上還有腿上到處亂抹。我自己都能聞聞到很惡心的血腥味。抹了這些之后,身后那個叫我名字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吹的風也沒有了,眼前那一片墳地竹林也變成了黑洞洞的樹林,就是我們村口那一片樹林,過了這片樹林,下到半坡,就到村子了。”
易星辰笑了,其實她讓劉嬸用所謂黑狗血抹臉,并不是因為什么黑狗血可以驅邪,而只是為了改變她表面的色彩,從而改變卦象,所以穿紅色的衣服一樣可以,而劉嬸誤打誤撞用人血抹臉,效果其實是一樣的,從而化解了原來卦象的大兇的結果,變成了小兇。這樣也就能沖破所謂的鬼打墻了。
劉嬸說到這兒,臉上露出了一陣后怕的欣慰:“一見到這景色,我知道鬼打墻肯定不在啊,我發瘋一般飛奔,一口氣跑過樹林,跑下山,沖進了村子。村子的人都睡了,基本上沒有人家亮著燈,我一口氣沖到自己家門口。我家的阿花狗朝我汪汪叫,我激動的一下子抱住阿花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鄰居聽到響動,開門出來,借著燈光我才發現我兩條腿還光著,這才想起先前脫褲子取草紙抹血的時候,發現鬼打墻不在了,又害怕又驚喜,竟然忘了穿褲子,光著勾子就跑回來了。雖然很舍不得那條褲子,可這時候我哪還敢回去揀。趕緊跑進屋里,找了條褲子穿上。”
易星辰笑了說:“那不就好了嗎?虛驚一場。”
劉嬸搖頭:“你沒聽我說完,我躺在床上,就覺得全身發冷,整個骨架都要散了似的,一會兒熱一會冷,一會兒大汗淋漓,一會又凍得簌簌發抖。我婆婆問我怎么回事?我就把事情說了。我婆婆他們嚇得目瞪口呆。婆婆趕緊給我拔火罐,喝姜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這才逐漸恢復。可是,天黑之后,我又開始全身發冷。所有的被子衣服搭在身上,旁邊升了一爐火,可是我還是覺得冷得刺骨。整整一晚上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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