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玖雖然沒有明確表示,可是他的意思到了,下面的丫頭們自然也知道了該怎么做。雖然賈玖的院子里討論這些事情的人是沒有,可在外面,在其他各處的粗使婆子們的嘴里,相關的流言可委實不少。并且很快就從后花園里傳到外面去了。
分家之后,大廚房里原先伺候賈母的幾個廚子都去了新開辟的賈母的燒廚房,而賈赦用慣的老葛家的、龐福家的、成慶家的三個成了大廚房里的領頭羊,經過了剛開始的磕磕碰碰。三人很快就狐假虎威狗仗人勢把握住了整個大廚房。就是因為他們全心全意地爭奪大廚房的權力,無形之中也造成了他們成了最晚知道這條消息的人。
成慶家的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可是一路緊趕慢趕地跑回大廚房,半路上數度因為奔跑的速度過快導致撞到墻壁上。成慶家的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借力使力轉了方向,繼續往大廚房跑,跑到大廚房的時候,他已經說不出話兒來,只能跌坐在老葛家的的身邊一個勁兒地喘氣。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龐福家的,因為那粗壯的身子和驚人的體重讓他跑不過成慶家的,卻也讓他能夠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還能夠跟好友分享自己得到的消息。
“老姐姐,你聽說了沒有?繼云姑娘為了葡萄責問我們姑娘之后,那位三姑娘也為了窗紗的事兒找上我們姑娘了。”身為客人,史湘云居然責難賈玖,這件事情顯示了史湘云缺乏足夠的教養也引起了賈家許多奴才同仇敵愾。在不少地方,賈家的奴才已經不再稱呼他為史大姑娘而是直接叫他云姑娘,顯然是惱了史湘云了。至于探春,因為他是賈母的親孫女兒又是初犯,眼下還沒有被人直接稱呼閨名,但是對他的輕視也是妥妥的。
老葛家的道:“這有什么稀奇的?雖然說我們老爺每年除了那三萬兩銀子之外還給了七千二百兩銀子,可是我們這位老太太。哪里是那么好打發的?要我說,這三萬七千二百兩銀子看著多,可是我們老爺每年真正損失的銀子還不到一千兩。以前老太太的開銷都是直接掛在公帳上的,大廚房的賬本我們也看到了。光老太太院子里的伙食采買每天就不少于二十兩銀子,再加上其中的貪墨、中飽私囊之類的事情,老太太每日的伙食開銷已經超過了五十兩直逼七十兩。這還是我們看到的呢。再加上其他的開銷,你們算算,老太太一人一年就要消耗掉公中多少銀錢?人家說量入為出,可是以前這公中每年的結余才多少?上至管家太太,下至經手的奴才,個個有私心、個個想把公中搬空,老太太對此又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到最后可不是耗盡了內囊靠著典當過日子了!”
成慶家的和龐福家的都連連點頭:“可不是。還是老姐姐看得明白。若不是看見那賬本,我們也不相信老太太每年要吃掉那么多的銀子。”
成慶家的道:“論理,這話原來不該是我們來說的,可是我們老爺也好,我們姑娘也好。這日子過得委實委屈。不說云姑娘,他是被家里慣壞了,不知道好歹也就罷了。可是這位三姑娘怎么就這么囂張?云姑娘尚且知道在我們姑娘屋里私底下跟我們姑娘說,可這位三姑娘卻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寶二爺、云姑娘和老太太跟前的鴛鴦責問我們姑娘呢。”
“鴛鴦?”老葛家的輕輕地敲了敲自己手里的水煙槍,慢悠悠地換了煙絲,這才道:“你們還沒有看出來么?三姑娘哪里是真的窗紗的事兒找上我們姑娘的?他是為了讓老太太知道故而才冒險的。一點兒大的孩子。這心思就這么多,若是等他大了,還不知道怎么樣呢。”
老葛家的在他們三人之中經歷的事情比較多的,自然知道這大宅門里面的孩子多是不容小覷的。這位三姑娘跟他的父親一樣,都是利害角色,可不能等閑視之。
龐福家的道:“若是這位三姑娘只是這么點心思。想進入老太太的眼,那也就算了。老姐姐,你可聽說了?有話從三姑娘屋里傳出來,說我們姑娘的首飾不是姑娘們應有的份例。”
老葛家的撲呲一聲笑了,邊上一個高高瘦瘦的婆子搭話道:“這話說得倒也有趣。我們姑娘是我們姑娘。三姑娘是三姑娘。我們姑娘是這府里正經主子,三姑娘卻是那邊的人,三姑娘的份例是從那邊領的,怎么可能從這府里領。也不知道是哪個不懂事兒的瞎傳出來的混話。”
老葛家的與龐福家的、成慶家的三人連忙轉頭,卻見是賈母的燒廚房里的秦婆子,連忙道:“大妹子,你怎么過來了?”
秦婆子道:“三位老姐姐,今兒個我卻是厚著臉皮來找老姐姐幫忙來了。我們也知道,既然已經分家了,原來就不該來勞煩大廚房,尤其是如今已經分開、老爺又給了銀子的當下。可是那位寶二爺哪里是那么容易罷休的?吃著野雞瓜子又要糟鵝掌,這會兒又要茄鲞。之前他與云姑娘兩個鬧著要吃炸雞,已經把老太太屋里的食材糟蹋得差不多了。就是那一壇子茄鲞也被搗鼓個精光。老姐姐們也知道的,這茄鲞要腌漬上至少半個月才能讓老太太滿意,偏偏今兒個老太太又點了這道菜。我們那里的茄鲞才剛剛腌漬下去呢,如何夠味兒?還請三位老姐姐幫幫忙,若是有那現成了,先挪借那么一點子,也好讓我們先把今日對付過去。”
成慶家的嚇了一大跳:“我記得之前這大廚房腌漬好的食材你們都帶走了吧?怎么今兒個就全沒了?”成慶家的卻是沒有說謊。分家分宗之后,賈赦為賈母另外開了廚房,人和食材也都讓那幾個廚子拿走了。說句不好聽的,這些日子以來,來這府里幫忙改建榮禧堂的那些官員們吃的也不過是守門的婆子們做的家常菜罷了。那些會做宴席的好廚子和用來做宴席的食材都在賈母手里呢。
秦婆子也紅了臉。他知道這事兒做得有些不地道,只是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到食材將這頓飯對付過去。賈家奴才推脫責任都是一把好手,更不要說,這次秦婆子心里也覺得委屈呢。
秦婆子道:“都說老太太屋里的活計最是輕松體面,可是外頭哪里知道我們的難處。這府里算是好了的。老爺不是那種什么都不管的人。姑娘也心細又愛惜東西,可是我們哪里呢?原來寶二爺就愛糟蹋東西,偏生老太太又疼他,如今又添了云姑娘和三姑娘。就拿這茄鲞來說吧。我們府里各處的廚房哪年不做的?只是今年茄子上來得有些晚,又要雞油雞脯子肉配他,偏偏今年老太太屋里的雞油雞脯都被糟蹋得差不多了,僅有的那么一點還要供著上頭呢,哪里有多的做這個!”
老葛家的道:“既然沒有,為何不找采買上外面買去?”
秦婆子搖搖頭,道:“采買上的貓膩,別人不知道,你我難道還不知道?我真羨慕老姐姐們。這府里的采買老爺看得明明白白的,老爺不喜歡做冤大頭。莊子上送什么,老爺和姑娘們都吃什么,這個沒有了,換別的也使得。可是我們那里卻是不成的。尤其是那位小爺,若是不遂了他的心。他自己不高興、嘀嘀咕咕數落我們的不是也就算了,可要是讓老太太知道了,我們哪里落得了好去!再有個一樣淘氣的云姑娘,我們也只能使出渾身解數,不然一頓數落是輕的,就怕惹怒了老太太,沒的招了災禍。”
老葛家的跟龐福家的打了眼色。這才笑道:“大妹子,不是我們不幫你們,而是我們這里也沒有這現成的茄鲞。你也看到了,我們也是剛剛才把這里的事情理清了,還沒有這個時間做這些呢。至于我們姑娘那里,姑娘不喜歡吃這些油膩膩的東西。也很少做這些有的沒有的。倒是浣紗館那邊聽說做了不少。我打發人幫你問問。只是有一樣,浣紗館那兩位最是精細,若是問他們那兒挪借,少不得知會兩位姑娘一聲。你若是不愿意驚動兩位姑娘那也就罷了;若是非要這個不可,那老婆子就舍了這張臉跟你往浣紗館一趟。”
老葛家的還以為秦婆子是故意試探他們。卻沒有想到秦婆子是真的需要這茄鲞,不覺對賈母院子里的現狀起好奇之心。茄鲞這道菜在賈家也不算是多受歡迎的菜肴,怎么就需要告借了呢?老太太的院子里糟蹋東西的情況到底有多嚴重啊?
賈倩賈清姐妹聽說了秦婆子的要求之后,也沒有多為難,直接就叫了一個婆子來,幫著秦婆子將壇子搬了回去。只是等秦婆子離開之后,賈清就跟姐姐八卦起賈母院子里的事情了。
一年三萬兩銀子外加七千二百兩的伙食費,這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為何老太太那里還是缺東少西的?這才過去多久,怎么老太太的院子里就少了這個?
原本應該在內宅流傳的事兒,很快就讓賈敬知道了,就連尤氏和秦可卿婆媳兩個也聽說了。連寧國府都知道了,賈玖又如何不知道?
消息傳來的那日,賈玖正在抄寫這兩部書正是在拈花法會上得來的,都是手抄本,尤其是這,抄寫之人在抄寫的時候非常認真,全書五千余字,被對方一絲不茍地用古篆工工整整地抄寫下來。賈玖還以為這書跟武俠套路里面的秘籍一樣,需要用水浸、用火烤才能夠顯示出隱藏內容。但是其實這部書只是一部非常平常的手抄本。倒是那部,居然在書籍內頁的空白處用透明的膠抄寫了一部劍譜和一部拳譜在上面。那膠雖然是透明的,卻在燈燭下一目了然,甚至用手一摸就能夠發現不同之處。
賈玖非常好奇,難道這部書之前的主人是個盲人?
而花了一百點讓系統將劍譜和拳譜都抄錄下來之后,賈玖越發囧囧有神了。
似乎那個呆瓜就曾經一度是個盲人……
賈玖仿佛聽見大齊吉祥鳥兒拖著長長的音調大聲喊著“傻瓜傻瓜”從自己的頭頂飛過。他的教學系統證實了他的猜想:也是最正宗的注釋本。
卻是可以速成也可以按部就班修煉的武學,只是如果速成的話,沒有太上忘情輔佐的話,很容易走火入魔;而按部就班地修煉的話,考慮到霹靂世界里面那只呆瓜的壽命和那聲前輩,賈玖就覺得他完全修煉成這部武學的日子遙遙無期。哪怕他有高級修煉場這個逆天的外掛。
但是也一樣不知道要修煉多少年。問題是修煉保證了自己可以借道門的力,而修煉的話,那自己就只能躲著道門走。
賈玖不覺得道門眾人會接受自己修煉這兩部武學之外的武功。
考慮到自己如今的實力和家族,再考慮到皇帝缺銀子以致于最后將勛貴們當作肥羊宰了的可能性。賈玖在高級修煉場里整整思考了三天之后,終于還是選擇了。
他認為,道門既然將記載了這兩部秘笈的給了自己的話,那么之后的考核一定會涉及這兩套武學。如果在考核中自己用了別的武學,最后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大巧不工,雖然不是什么難學的劍譜,實際上卻是精進維艱。他強調武者應該循序漸進、不可躁進,宣揚的是練功先練心的劍道精神。九陽天訣是一部璞中見真尋天道演化的劍譜,其中以五陽之招最能體現劍譜的特點,五陽之招乃是居中之數。最容易學習,也是進入九陽天訣的速成路徑。看似只要窺破五陽之招便能達到九陽的劍招甚至破解九陽天訣,其實這樣做就失去了劍心。若以五陽入劍將因失去天道的生生不息原理而無法練成之前的劍招造成劍法不全,就算試圖突破九的上限也不過是徒具其表,危者甚至會因此走入偏途甚至走火入魔。
讓賈玖高興的是的心法就是自己手里的這本。而修煉該心法唯一的途徑就是臨摹這本。因為當初抄寫這部書的人已經將心法融入這部書的每一個字里面了。只要不停里臨摹對方的字就能夠領悟到字里行間蘊藏的心法,字體和使用的力道跟對方越是接近,這劍法越是有進益。
為此,賈玖不得不花掉一萬積分完整地復制了一份,并將原版藏在了自己的系統背包里面。而在智能管家的誘惑下,他又花了一萬積分兌換了天鞘晨曦,名劍金鋒和極光劍一買一送一。還是依照自己如今的身高打造的。至于兌換的原因,賈玖完全是沖著那修煉速度加成30來的。智能管家還允諾,如果賈玖長大了,還可以免費兌換正常大小天鞘晨曦。對比之下,那身金色的妖道裝就是那白送的添頭,早早地被雪藏起來了。
消息傳到賈玖這里的時候。賈玖正在抄寫。他聽了下面的丫頭的話之后,剛想開口,卻還是閉了嘴。
他很想說,這樣的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旦開了頭。以后這樣的事兒就會絡繹不絕。可是越是這樣的事情越是不能明說。哪怕東西是被賈寶玉史湘云兩個糟蹋掉的,哪怕是采買上的人搞鬼跟賈玖一點關系都沒有,只要賈玖露出一點點不愿意的苗頭,拿么一頂不孝的帽子是跑不掉的。
可叫賈玖次次貼補,賈玖也不甘心。畢竟賈赦這邊已經給了那么的銀錢了,都比得上三四個親王一年的進項,若是再貼補賈母,這可是一個不小的壓力。
賈玖這才恍然。似乎有什么不對勁?
他以為賈元春自己作死、被禁足之后,賈母好歹也會將一點點地慈愛放在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身上。可事實卻是,賈母依舊偏心得厲害,寧可對自己身邊的種種事情視而不見,卻想著從自己家這里貼補他更多的銀錢。
賈玖很清楚賈母為什么需要這么多銀錢,賈母喜歡享受是一回事情,賈母想要貼補賈政也是真的。對于別人賈母也許真的非常冷酷,但是對于賈政,賈母卻是實實在在的慈母心腸。哪怕這種慈愛帶來的很可能是非常嚴重的后果,賈母依舊全心全意地為小兒子打算。
賈玖沒辦法不這樣想,哪怕這是他最不情愿、也最不愿意面對的。因為那樣一來就意味著祖孫之間將無任何回旋的余地。賈玖很清楚,這次分家分宗,自己父親到底拿了多少財產,加上以前隱隱約約聽到的父親從先輩們手里得到的錢財,絕對能夠讓一個正常人鋌而走險。
現在,賈玖必須弄清楚,賈母是否是真的在變著法兒摟銀子。要知道,之前只抓到了王夫人的貪墨的真憑實據,而賈母除了被刁奴欺瞞、迷惑之外可沒有別的罪名。一個不小心,接下來的結局就是,賈玖將和賈母針鋒相對,這也是對賈赦最大也最殘忍的傷害。而賈玖也得不到任何的好處。
一旦存了心結,賈玖就忍不住就開始懷疑賈母,但是他隱藏得很好,到底沒有讓其他人發現任何的不對勁。
倒是賈母,他還真的沒有注意到這些事情。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在意廚房里的事情。賈母是個享受慣了的人,也是大齊朝少有的福壽雙全之人。出身與富貴之家、嫁入受盡帝王恩寵與信賴的新興家族,享盡了人間的榮華富貴。有滿堂的兒子、媳婦、孫子、孫女、重孫女、重孫媳婦孝敬她;有數不完認不清的丫環、婆子、小斯服侍她。特別是掌家的王夫人,為了能夠保住自己在榮國府的當家太太的寶座,更是千方百計地孝順她、迎合她,使賈母盡情享樂。
賈母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渡過自己的晚年,卻沒有想到變化來得這么快。先是自己的親孫女兒告了御狀,然后是兩個兒媳婦都下了大牢,之后是分家、分宗。等賈母回過神來的時候,賈家不但成了京中人的笑柄不說,就連自己的小兒子一家的前程都賠了進去。
賈政、賈元春、賈寶玉和已故的賈珠都是賈母一手帶大的,他們落到如今的地步就等于剜了賈母的心。看到小兒子如今的凄慘,就是明知道不是賈赦的錯,賈母依舊心中難平,對大兒子這個唯一的女兒,賈母也是百般看不過眼。只是他也知道,跟賈玖這樣的小孩子將道理,最后頭疼的還是自己罷了。因此,賈母才一直都沒有發作。
就跟賈玖利用賈家的奴才們坑賈元春和史湘云一眼,賈母也在等待機會、利用這些奴才坑賈玖。
這個孫女兒不是他頂頂喜歡的,又是直接導致他的小兒子一家落到如今地步的黑手之一,迫切地需要出氣的賈母自然將目光對準了這個孫女兒。
至于這個孫女兒能不能接下自己的招數以及如果接不下又會變成什么樣子,賈母從來都沒有考慮過。
賈母就是這樣任性的一個人。而面對接下來的危機,賈玖本能地覺得不對勁,卻又猶猶豫豫、難下決定,而賈倩賈清兩人不是不夠聰明就是缺乏足夠的經驗,自然對此一無所知。
他們以為,茄鲞不過是一件小事情,哪里想得到賈母已經動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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