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看了她一小會兒,忽然笑了起來,扭過頭對屬下說道:“這小妹子有趣得緊吶!別的小孩兒看到打仗,早就嚇得哇哇大哭了。她倒是不怕,人小膽子倒是挺肥的呀。”
“行!”少將軍忽然大喝一聲,彎下腰來抱起囡囡,吩咐屬下道:“去備馬,我這就送小妹子回家!”
他抱著囡囡走出營帳,他走路是大步流星的,囡囡感覺自己耳邊像是生了風似的,不停呼呼吹著。沒走幾步,少將軍就走到了營地的大門,在大門前,有人已經備好了馬。
他抱著囡囡上了馬,一抓起韁繩,便問:“你家在哪兒?”
“不知道。”
孩子理直氣壯的話差點兒沒把少將軍摔下馬去。
“不知道你還叫我送你回家?”少將軍好氣又好笑地問。
囡囡送上一個白眼:“我不知道怎么回家,那你還不知道怎么找嗎?你這大人真沒用!”
少將軍悶得一口血差點兒沒吐出來,無奈地苦笑,一扯馬繩,道:“行吧,你說說看,你家附近有什么,我帶你去找。”
臨近傍晚的時候,少將軍終于根據囡囡模糊不清的描述,找到囡囡的家。
囡囡腳一沾地,就興沖沖地朝家里面奔去了。
但里面空無一人。
囡囡的爹娘還有二姐都沒有回來。
她蹲在門口,咬著嘴唇,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少將軍很為難,如果沒能幫囡囡找到她的爹娘,那以后囡囡誰來管?
許久,他談了一口氣,走到囡囡身邊,對她說:“跟我走吧,你爹娘逃難去了,不會回來了。”
囡囡搖搖頭,倔強道:“不,我要在這里等。我和爹娘說過了,要是走散了,我會自己找回家的路,他們不用到處找我,不管用多長的時間,我都會自己回家的。”
她不肯走,一直蹲在門口等啊等,等了三天三夜,柳七終于回來了。
柳七看到失而復得的女兒,激動地沖過來,抱起女兒,淚眼模糊地檢查女兒的身體,見她毫發無傷,終于忍不住老淚縱橫,不停地親吻女兒的臉蛋,喊著女兒的乳名,蹭得囡囡滿臉都是鼻涕。
柳七在哭,囡囡在笑,囡囡實在不明白爹為什么哭得比二姐哭起來時還難看。
少將軍見有人來接囡囡了,也就放心地走了,未來還有很多場戰役在瞪著他呢。
看著少將軍騎馬漸漸地走遠了,囡囡的腦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她用力地拉了拉父親的領子,指著少將軍的背影說:“爹爹,跟著他!”
柳七一愣一愣的:“啊?”
囡囡又用力地一拉他的衣領,著急地催促他:“爹爹,我們跟他走,他的眼里——有光!”
后來,柳七就跟著那少將軍的軍隊走了。
他違背了投靠李安石的初衷,聽著女兒的稚語投靠了皇甫休。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聽囡囡的話。
但后來證明,投靠皇甫休是對的。
在第二年,皇甫休打下的根基穩了,終于占地為王,建成大晟皇朝,而柳七當年想投靠的李安石早已在戰爭中殞落。
大晟剛建成,一切百廢待興,柳七趁著這些機會,把地攤生意漸漸地做了起來,他終于實現了他的夢想,在帝都城西買下了一間小鋪子,再也不用四處跟人爭地盤擺地攤了。
柳七并不關心國家大事,不關心皇帝昨日今天頒布了什么法令,不關心晟朝的軍隊在外頭又打贏了誰、又掃蕩了什么部落、整合了什么小國,他只關心他的小商鋪。
沒過多久,就有人給他傳來了梅州的消息。
大晟終于將梅州收為國土了,他也終于有機會與失散的族人團聚了。
他們柳家原本是梅州的富商家族,家大業大,在那一年浩劫里損失了不少錢財,但是幾經磨難,仍然不倒。
柳七帶著夫人和女兒回了一趟梅州,回去認祖歸宗,可惜,一分錢都分不到。
柳氏宗族在經過戰爭的洗禮后,變得更加吝嗇與苛刻,每個人都守著自己的家產,一根毛都不肯分給窮親戚。柳七的親生父親也是如此,聽著妻子的話,對這個庶出的兒子一點情面也不留,稍微給了一袋銀子,便把柳七一家子打發回了帝都。
柳七剛回到帝都不久,又有人給他帶來了梅州的消息。
這一次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挑唆父親將他們打發走的嫡母所生的兩個兒子被麟王斬于街市。
柳七接到消息后,馬上關了店鋪,帶著夫人女兒再次匆匆趕回梅州奔喪。
結果,還是被沉浸在喪子之痛的嫡母命人打了出來。
嫡母李氏還是覺得這個貧窮的庶子帶著一家子回來是圖他們的家產的,尤其是故意抓住她兩個兒子的死回來爭家產的。家產是屬于她死去的兩個兒子的,別的庶子休想回來分!
柳七只好帶著夫人和兩個女兒回了帝都,繼續做小本生意。
也是這一次與族人聯系,柳七終于想起來要給囡囡起個正名了。
按照柳氏族譜,囡囡的這一輩,男子名中應帶“懷”字,女子名中應帶“茹”字。囡囡也該同她大姐二姐一樣,取名為“茹袖”,但不知怎么的,素來聽話的囡囡在取名這事上同他拗起來了,說什么都不愿叫做“茹袖”,說自己不比任何男子差,一定就要名字中帶那個“懷”字。
他想到族人無情的嘴臉,心想取名“懷袖”一事雖說大逆不道,但族人已翻臉不認人了,也不需要顧忌那么多了,于是也就隨女兒去了。
之后,時來運轉。
生意越做越大,小女兒也喜歡跟著他東奔西走去做生意,漸漸的,柳三姑娘的名氣漲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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