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聲音?”柳懷袖望著內室,疑惑地問道,“郝姐姐的房里藏了什么人嗎?”
郝月嬋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撐起身子,擋住所有人望向內室的視線,說道:“我房里能藏什么人呀?”
“砰——!”
郝月嬋話音未落,仿佛是跟她作對似的,內室里又傳來沉悶的聲響。
老王妃到這錦瑟居里來的這段時間里,心里就從來沒有舒坦過,在聽到第二次聲響之后,她便欣喜若狂地拍著臺跳了起來,指著郝月嬋的鼻頭尖,幸災樂禍地說道:“你是不是藏了男人在里邊?我就說你今日的樣子怎么這般的古怪?好像恨不得馬上就趕我們走似的,平常你可不是這個樣子!”
老王妃本來就是一個容易生事的性子,如今一捉到郝月嬋的辮子,就更加不愿意就此放過了。她沖羅嬤嬤使了一個眼色,說道:“羅姐,你替我進去瞧瞧,看看這內室里頭究竟藏了什么人?是不是藏了個野男人?”
“是!”羅嬤嬤領命就要往內室里邊走,郝月嬋自然是不能讓她進去一探究竟的。
當時下人們通傳老王妃來時。她們嚇得手忙腳亂,她也就沒有多加留心韋凈雪的死活,也沒注意到璃茉偷偷地給韋凈雪喂下了解藥。方才煮茶時,她便就不停地在想,這韋沁華不會就這樣地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吧?若是真的死在自己的床上,那又該怎么辦?光是想一想那張床,她便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張死過人的床,她日后難道還能再睡在上面么!
可聽見這內室里的咚咚聲,她便就知道韋凈雪并沒有死透氣!
可也不能就此讓人闖進去,看見了韋凈雪的那副樣子!
她挺在羅嬤嬤的面前。仰著脖子。硬氣地說道:“這是我的房間!沒有我的同意,你們誰都不能隨意闖入!”
老王妃走了過來,玩味地盯著她:“喲!連我都不能進去瞧上一瞧?”
郝月嬋騎虎難下,道:“不能!”
老王妃冷笑道:“你越說是不能。我估你這房里定是藏了一個野男人。搜、搜、搜!”她一連對自己帶來的人說了三個“搜”字。分明就是要和郝月嬋對著干了。她也不怕搜不出什么來——若是真真搜出了個野男人。她就看看這平日里自命高人一等的大家閨秀該如何解釋?若是搜出來的不是野男人也不打緊,這讓閑雜人等闖進自己的臥室里,傳揚出去。也能讓這好面子的女人一個月里都抬不起頭來見人!
如此打著算盤,老王妃更是想要沖進郝月嬋的內室里頭一探究竟,看看這出身官家的女子的臥房里究竟是有何等的講究!
郝月嬋一張姣好的面容氣得鐵青,眼見著老王妃的人摩拳擦掌,就要沖過來了,她心里一急,怒道:“我看誰敢!”
她在王府里向來都是有所威望的,如此大聲一喝,頓時就嚇住了老王妃的人,就連老王妃也不由得心里一跳,瞪大了雙眼,說不出話來。
老王妃雖然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可是在王府里卻是沒有多少實權的,大家伙兒也都是看在她是麟王親生母親的份上,平日里由著她胡鬧去了。可論起威望來,又有誰比得過掌有實權的云姬,其次是出身官家、有大家風范的郝月嬋呢?
老王妃就算是這幾年養尊處優慣了,可是那跟隨了自己幾十年的鄉民奴性還是去不掉,這真正出身尊榮的人一發怒起來,仍是免不了被嚇得心驚肉跳!
所有人都傻呆呆地站著,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柔軟的聲音插了進來,打破了這份僵持:“郝姐姐的臥房,除了王爺能進去之外,其他的人都不準進去,不然,那是將王爺置于何地?不如大家都各退一步,好不好?”
說話的人正是柳懷袖。
郝月嬋拾得臺階下,當即點頭說道:“好、好……”說到第二個“好”字的時候,她差點兒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她真是越急越容易出岔子!
莫忘了,造成現今這種局面的人是誰?
可不就是那披了羊皮的狼崽子么!
可惜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柳懷袖已經站起身來,牽著茹薇的手走到了眼前,笑吟吟地說道:“姐姐的寢室自然是不能由得下人隨隨便便就能進出的,所以母親您還是讓您的人退后一步,不要再輕舉妄動了。否則這事兒傳到王爺的耳里,那可就不好看啦!”
老王妃是十分忌憚自己的兒子的,一聽柳懷袖提及兒子的名頭,便就打了退堂鼓,搖搖手,讓自己的人都退到后邊去。
接著,柳懷袖又對郝月嬋說道:“姐姐,今日你內室里出現了動響,母親懷疑有人藏在里頭了,這事若不查個明白,就算母親心里頭不舒坦,別人也會因此而誤會了姐姐,這若是影響了姐姐的清譽,可便就不好啦!”
郝月嬋最好的便就面子,柳懷袖咬著她的清譽不放,反倒是又再次將她推到了刀尖上了!
她恨恨地剜了柳懷袖幾眼,心道那日敬茶之時,還是自己幫襯著她解圍的。又是拋了橄欖枝給她。那日若不是自己挺身而出,替她解圍,光是那燙傷云姬便就是重罪了,云姬當場有的是法子來將新王妃整得死死的!
那時,她以為,將新人扣下,作為壓制云姬的最大籌碼,如此一來,她便能一轉多年受制于人的尷尬局面!
那時,她也以為。這個說話輕聲細語的小女孩兒是剛剛掉入狼窟里的羔羊。對陌生的環境充滿了恐懼,急需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依靠。她愿意做這個靠山,也愿意扶持她起來與云姬對抗,可是卻沒想到這不是羔羊。而是一匹披了羊皮的狼!
之后。柳懷袖去了云姬的院子里閑談。她以為她膽子小,還拿捏不定主意,要投靠于誰。于是她便就聽之任之,讓她去與云姬接觸,由著她在云姬哪兒碰壁!云姬是萬萬不能留下一個正妃在王府里逍遙自在的,柳懷袖去找云姬,也就只有苦頭吃的份兒。等她在云姬哪兒吃了苦頭,自然就會投靠于自己的,所以她就等著她分清敵友。
可是那一日過后,行吟樓的玉夫人對她說:這個小王妃,人小,心可不小呀!
她當時不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現在想想,卻是明白了。
小王妃從嫁進王府里來的那一日,便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與誰好好相處!
所有人都盼著要么毀滅小王妃、要么就盼著拉攏小王妃到自己身邊來打壓另一方,所有人都把這年方十六歲的小丫頭當作利用的工具,卻萬萬沒有想到,她從來都沒有將自己看成是一件工具,也從來沒有將自己看成是必須得依附誰而活的弱者!
誰也料想不到,一個年紀輕輕的丫頭,竟然在新到一個地方的時候,便就謀劃著如何挑起兩大對頭的惡斗,從而全盤吞下!
小王妃的心,是要吞下整個王府,她和云姬,小王妃便就從來沒有想過要與其中一人聯手!
所以她先是在敬茶那一日,故意打翻了茶杯,燙傷了云姬,讓自己誤會這是一個拉攏新王妃的好機會,繼而讓所有人都以為她必須為郝夫人所用了;
過后,她又登門拜訪了云姬,作出軟弱而不敢挑釁權威的模樣,其實也不過是在做戲給她看,誤會云姬有意拉攏新王妃,從而挑起雙方矛盾,而自己則坐收漁翁之利。
那怪玉燕兒會說小王妃人小心不小了!
“姐姐,意下如何?”柳懷袖許久不見回應,便又開口問道。
郝月嬋瞪著她,磨著牙說道:“不行!”
這內室里頭,藏著的不是男人,可卻是能毀了她一切的女人!
她不能讓任何人看見韋凈雪,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錦瑟居之前發生的一切!
但,她之前的計劃似乎條件都湊齊了。
也許只能賭一把了,就賭韋凈雪是否還會照著她們之前說好的去做。
郝月嬋抿抿嘴,心一橫,做下了一個決定。
柳懷袖道:“姐姐不過就是擔心別人看見了自己的內室,不如這樣吧,你看這屋里有那些人是你信得過的,你便就要那人陪你一起進去看上一看,只要確信里邊沒有藏著男人,能證明了姐姐的名節,便就成了。你看,這房里,只有我和母親是你的家人,也只有我們兩人進了你的內室里,不會讓人嚼了舌根去,也不會失了姐姐的面子。”
郝月嬋松開了之前一直緊緊攥住的拳頭,對著柳懷袖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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