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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第六十八章 爭辯
更新時間:2015-04-21  作者: 坐酌泠泠水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杏霖春 | 坐酌泠泠水 | 坐酌泠泠水 | 杏霖春 
正文如下:
這老頭兒年紀大了,嗓門卻不小。而且虎子這馬車停的離仁和堂并不遠,他這一嚷嚷,站在外圍的一些人都聽見了,俱都轉頭朝這邊看來。還有些認識夏衿,又聽說了夏家分家事件的,還竊竊私語的議論起來。

夏衿無奈。

她現在是不想下去也不成了。

古人家族觀念甚重,不要說同父同母的兄弟剛剛才分家,即便是早分了幾十上百年家的堂兄弟,族兄弟,看到對方有難,你不伸一把手相幫,那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沒被人看到還好,現在被人看到了,卻車都不下,就這么走了,以后大家說起夏郎中那位小哥兒,必說他冷血不孝,自家親親大伯出了事,明明知道路過,都不去看一眼。

去幫宣平候老夫人的女兒看病,雖于夏祁的名聲有礙,但那畢竟是好的影響,而且可以過后想辦法描補;但她現在就這么甩手走了,那留給夏祁的,就是一個臭名聲,以后做多少事都沒辦法挽回來,沒準還會影響他科舉。

她假裝才知道,跟那老頭兒打聽了兩句,然后對羅騫道:“我下去看看。”

羅騫見夏衿下了車,也在后面下了車。

于管家不放心自家公子,也跟在了身后。

家也分了,就算讓夏正慎知道羅騫是自己治好的,也無所謂,所以夏衿也沒制止他們,由著他們跟自己一起到了仁和堂。

仁和堂里。此時桌子椅子都被推倒了,譚郎中開方子用的筆墨紙硯散了一地,硯臺傾倒在地上。墨汁濺得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哎哎,住手,都住手……”夏正慎的叫喊聲里已帶了哭腔。

夏祐正站在宣平候老夫人面前勸說著什么,額上急得全是汗。而夏禪則站在抓藥的柜臺后面,手里還拿著包藥的紙張,一臉驚慌。身子半蹲著,似乎隨時要躲到柜臺下面去。

夏衿進來。直接朝那坐著的病人看去。

只見這婦人三十出頭年紀,容貌嬌好,跟宣平候老夫人頗有幾分相似。只這婦人,臉龐瘦削。兩頰凹陷,皮膚暗而發青,眼下黯黑,整個人委頓得不成樣子。此時她正坐在一張椅子上,一手被包扎過,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則拿著個帕子,捂著口鼻嚶嚶哭泣。兩個下人打扮的婆子正在一旁安慰她。

“祁哥兒!”此時夏正慎看到夏衿進來,心里頓時一喜。急急跑到她面前,對她道,“祁哥兒。你快去叫你爹,叫他過來一趟,我們這有個病人,譚郎中看診得不對,趕緊叫他過來看看。”

譚郎中聽得這話,氣惱不已。

以前夏正謙在這里時。他跟趙郎中醫術沒有人家厲害,都被壓得沒有出頭之日。現在好不容易夏正謙走了。他正要好好表現,立上一功,好搶得仁和堂第一郎中的地位,所以才有了今天冒險一行。

以前他看病,也是以穩為主,跟病人說病情也比較委婉。但剛剛進來的這一群都是女人,這病人又明顯有癲狂之癥,他頓時覺得是個好機會,這才想要先聲奪人,把這些婦人嚇住,再徐徐下藥。就好比那算命的先說你印堂發黑,必有大禍,等你回頭再細細分析一般。

他對這病是有把握的,心里也打算得極好,卻不想竟然惹來這一場大禍。這群女人,竟然如土匪一般不講道理,直接捋袖子就砸醫館。

而夏正慎還要把夏正謙請回來!

譚郎中心里發苦,卻又不好說什么。禍是他惹的,到頭來仁和堂的損失,絕對算在他頭上。

夏衿卻沒理會夏正慎,走到那位翰林夫人面前,對她身邊的仆婦道:“我給她拿個脈。”

正苦口婆心勸夫人別哭了的婆子愣了一愣,轉過頭來看了夏衿一眼,確信她剛才確實說了要“拿脈”,不由得好笑,直起身子,揚聲對宣平候老夫人道:“老夫人,這位小哥說要給我家夫人拿脈呢。”

這些婦人“轟”地一聲就笑了。

宣平候老夫人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夏衿一遍,轉臉對夏正慎道:“你這人真不地道。即便你家醫館沒人,也不該派這么個半大孩子來鎮場子。想逗我玩呢?”

夏正慎看著一地的狼藉,心都要碎了。本來夏正謙的離開,對仁和堂就是一大損失。為此這兩日病人都少了一多半。偏今日又遇上這種無妄之災,仁和堂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而到了這種時候,夏祁這兔崽子還要攪局,這讓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按捺著心頭的怒火,對夏衿低聲吼道:“祁哥兒,我說的話你聽見沒?趕緊去叫你爹來。”

夏衿就跟什么都沒聽見似的,依然低著頭,對那哭泣的翰林夫人溫聲道:“夫人,我給你拿個脈好不好?”

那婦人本來對婆子的勸說置之不理的。但聽夏衿這么一說,竟然停了哭泣,抬起淚眼看她,面色有些忡怔。

“我拿個脈。”夏衿伸出手,目光盯著她,表情和煦。

“啊!”那婦人猛地驚叫起來,身子往后縮,雙手緊緊地揪住仆婦的衣角,面露驚慌之色,嘴里一個勁地叫道,“別,別害我,別害我……”

宣平候老夫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走過來對婦人柔聲道:“綺兒,娘在這里。”

“娘,娘,有人要害我。”那婦人一見母親,就撲到她懷里,全身瑟瑟發抖。

夏衿收回手來,面上若有所思。

“怎的,你看出是什么病了?”羅騫不知何時已到了她身邊,見她面露思忖之色,低聲問道。

夏衿點了點頭:“雖無十分把握,卻也有七、八分。只是……”

她抬起頭來,看了宣平候老夫人一眼,搖了搖頭,對羅騫道:“算了,還是走吧。”

羅騫順著她的目光,也看了宣平候老夫人一眼,卻沒看出什么端倪。不過他也沒問究竟,轉身跟夏衿一起朝外面走去。

“喂,你!”夏正慎見夏衿惹了火就想走,急急走過來,攔在她前面,怒目而視,“你對這位夫人做了什么?”

夏衿諷刺地看著他:“怎么,你還想把這麻煩栽到我頭上?”

夏正慎張嘴正要說話,忽然看到了站在夏衿身邊的羅騫。

羅騫大病初愈,今天穿得格外暖和:上身是石刻青蜀錦長袍,外面罩著一件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腳下是羊皮小靴,頭上還戴著個白狐帽子,帽子上鑲嵌的玉石晶瑩剔透。再加上他長身玉立,相貌英俊,整一個世家翩翩佳公子形象。

這讓一向勢利的夏正慎半句話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祁哥兒,這、這位是……”夏正慎見羅騫與夏衿并肩而立,一副共同進退的樣子,忙將那半句話咽了下去,換了另一句話上來。

夏衿看了羅騫一眼,沒有說話。

羅騫根本就沒理他。

沒人理會,夏正慎卻不敢罵夏衿。他心里正猜測著這是誰家公子,余光里就看到于管家站在羅騫身后。

他猛地一凜,心中赫然,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是……”

這莫非是羅家的公子?

可不對呀,三弟不是得罪了羅府,還下了幾天大獄嗎?怎么夏祁這小子,轉過身去勾搭上了羅家的公子?

他正打量著羅騫,猜想著他是羅府的大公子還是二公子,那邊宣平候老夫人卻對夏正慎嚷嚷道:“我說,你這醫館的郎中都是廢物不成?除了胡言亂語,說我女兒得了瘋癲之癥,就沒別的診斷了?有什么本事趕緊的使出來,否則我還要叫人砸東西。”

“這位老夫人!”夏正慎這時也顧不上羅騫了,轉對哭喪著臉,對宣平候老夫人道,“我家這位郎中醫術不行,誤診了貴府姑奶奶的病,在下我在此給您陪個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在下的醫館吧。”說著深深給她作了個揖,一面還不忘轉過頭來,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看向羅騫,希望羅騫能出面為自己說一句話。

羅騫卻始終連余光都沒給他一個,只面無表情地板著臉,望著鬧哄哄的另一邊,不知在看什么。

譚郎中卻是個屬驢的。今天要是讓夏正慎賠了禮道了歉,他這名聲,可就不能要了。更重要的是,以夏正慎的性格,這幾個婦人走后,仁和堂里的損失,定然會找他賠償,沒準還要把他趕出仁和堂去。

所以,這錯他是絕不能承認的。

他將脊背挺得筆直,背著手,對宣平候老夫人道:“誰說我醫術不行?你女兒這病,就是瘋魔之癥。你要不讓她醫治,拖得久了,必有性命之憂。”

“譚文錦!”如果目光能夠殺人,此時的譚郎中早已被夏正慎的眼鋒給殺死了。

譚郎中目光閃了閃,卻裝著沒看到夏正慎那模樣,只定定地盯著宣平候老夫人,等著她的回話。

他想得很明白,能這么有底氣,帶著幾個健婦砸人醫館的,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只要治好了她女兒的病,沒準就攀附上了一個權貴,到時候專門請他做府上的郎中,打賞個幾兩十幾兩銀子,他還怕夏正慎抓著他賠償、不把他奉為仁和堂第一郎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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